常天没有想到自己这边高手藏匿的地点都被洛阳的官军发现,而且官兵居然都以发现朝廷钦犯的理由进行清剿,不止弄得现在这些人无出安身,而且还有几个与官军动起了手,更加需要藏匿才行。常天一方面疑虑到底是被什么人发现了自己安排的人手,一方面更担心暗中监视自己的人发现了自己全盘的图谋,因此只好将所有的事情后压,通知所有身边的高手暂时离开洛阳,待风头过后再说。
王应龙接到常天的飞鸽传书之后,也觉得事情很是突兀,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如今怎么会突然有洛阳的官军参与进来呢?如果说官兵真的知道了什么,应该又不会这么轻易地搜查过后就放弃。由于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王应龙也完全尊重常天一切暂缓执行的提议。随后他也回了一封信给常天,说自己会把太原这边的事情拖的更长一些,以便能吸引更长时间的注意。
王应龙写完了书信,发信鸽带走之后,走出书房,穿过中厅,走到后院之中的一扇门前,轻轻扣了扣门,门中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缓缓道:“是应龙吗,进来吧。”
王应龙走进房中,里面还有一个套间,在里间的床上,纱帘被放了下来,隐约可以看到有个白发老者盘膝而坐,见王应龙走到床前,老者又道:“应龙,听你的脚步与呼吸之声,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对么?”
王应龙道:“大伯父,太原城这边到没什么问题,不过洛阳那边却不知为何出了些麻烦,大哥说那边的事情只怕要缓一缓。”
纱帘之中的老人依旧缓缓道:“应龙,成大事者,切记不可心急。这次的机会本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大哥那边既然说有麻烦,咱们自当小心从事,毕竟咱们的机会并不是很多,退一步讲,即使这次洛阳的事情最后未能成行,你还是要把太原这边的事情办好的。所以你现在应当忘记洛阳那边,把心思都花在太原。咱们应该担心的不是失去某一个机会,而是真的机会出现的时候,咱们却没有把握机会的本领。”
王应龙恭敬道:“是,大伯父!应龙知道了。”
纱帘中老人语声之中透露出慈祥,道:“去吧,应龙。做你该做的事情,天下之大,必然有着那一片属于你们的天地。”
王应龙躬身退出,屋中老人喃喃道:“洛阳有麻烦,太原正热闹,乱了,乱了……。”
* **万剑门的宗主严令飞用过而来晚饭。率众来到了议事堂,万剑门联合的诸多剑派见到之后,自然安静了许多,坐好等着,看看严令飞对于如今的情形有什么话要说。
严令飞一脸肃容,坐在台上正中宗主的位子上,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只听得议事堂中突然有人高声道:“魔教执法令下左右使者求见万剑门宗主及各位剑派掌门。”说话的声音语调平平,并非中原的口音,最怪的一点,这语声好似是在这议事堂中环绕发出,不但无法判断出这出声的人,而且让屋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这说话之人。
议事堂中的人除了万剑门联盟中各个门派的代表之外,还有一些下一代的杰出弟子,总数有两三百人,一听魔教弟子就在这屋中,顿时乱作一团,一些年轻的弟子已经亮出了长剑。但就是这嘈杂之声依旧掩盖不住魔教左右使者继续发出语声,只听那音调平平的语声又道:“之前陇右道、剑南道所发生之命案,并非我教所为,今日午后送至各派的信笺也是冒名者为之,我教于中原武林的高人本来有约,绝不进犯中原武林,至今盟约依旧。特请各派高人明察,莫被别有用心者利用。”
台上的严令飞暗中观察,依旧发现不了是屋中何人发出的声音,只得朗声道:“魔教的朋友光临万剑门大会,何不现身一见,有误会也好当面说清楚。”
只听那没有起伏的语调答道:“我等前来解释,并非我教怕事,只是不愿被人利用和中原武林结下仇怨,是非曲直,诸位高人查明之后自会清楚。我等不便在此久留,告辞。”这时只见在议事堂的东南与西南两个角落忽然升起两团火焰,这两团火焰凭空慢慢升高,好像有人在下面托住一般,升到七八尺开外,两团火焰又直直地向前飞去,直到撞到议事堂的两根柱子上,留下两处紫色火焰的标记。众人的目光都被这两团火焰吸引,直到台上的严令飞叫了声:“西面第三扇窗子。”众人随着看去,才发现窗子微微晃动,想必是魔教弟子离开的出路。
白水泉飞身出了万剑门议事堂之后,头也不回的发力狂奔,他知道此时必然会有人跟在身后,而这跟踪之人多半就是那冒充魔教行事之人。
议事堂中此时已经彻底乱作一团,有的人说要马上去追魔教弟子,有人则说邪魔外道之话怎能相信,还是要按照原定的计划召开会议,严令飞此时呆在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便要卸任,却遇到了如此棘手的事情。本来想借联合中原武林共同对抗魔教来提高自己的声望,谁知道弄巧成拙,如今不上不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古岳湖本来按照之前定好的计策,与白水泉在议事堂的两处同时发出声音和紫色火焰以扰乱众人的试听。如今见目的已经达到,估计追赶白水泉的人应该也已经有所行动,也趁乱从大门溜了出来,向事先和白水泉约好的地方奔去。
为了让身后跟踪的人现出身形,白水泉选择了太原城的东门而出。在太原城东门之外,在战时为了防备敌军的进攻,十里之内的树木都被砍伐干净,而十里之外才有树林。白水泉本来和古岳湖商量的就是利用这片空地与树林,先进入树林之中,便有时间观察后面跟踪的人,才可以和古岳湖前后夹击,将敌人拿下,问到需要的消息。
可是事情总有意外。
如今这意外就来自藏在树林之中一把长剑,白水泉才一进入树林之中,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由明变暗的环境,就觉得有剑气侵人。好在白水泉现在是暗器老人的装扮,两把非金非玉的短尺笼在袖中,一面遮住了身前的要害,一面轻功施展到了极致,把前冲之力换成了向上蹿升之力,一下子拔起了快有三丈高,即便如此,白水泉也觉得敌人的剑气所带出的寒冷让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一击无功之后,暗中发剑偷袭之人也收住了式子,借着树林中斑驳的光线,白水泉看到对方一袭灰衣,带了一顶宽大的帽子,阴影之下的面貌看不清楚。最让白水泉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这人手中拿着任何兵刃。白水泉知道自己的武功是什么层级,当然也知道如果对方是以掌带剑发出的剑气,绝对不会让自己有那种透骨的寒冷,但眼前之人手中明明又没有兵器,而且,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在这条路上,又为何偷袭呢?
因为没有看出对手的路数,白水泉就站在三丈高的树枝之上,用苍老的声音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偷袭在下?”
灰衣人的身形动作没有丝毫的变化,道:“能躲得开刚才那一剑,阁下武功却是不凡,只是我剑下从无活口,今日你只好认栽了。”
只是这说话的功夫,追踪白水泉的人也已经赶到了树林之中,与偷袭的灰衣人成合围之势,将白水泉围在了当中的树上。白水泉心中暗暗叫苦,从追赶自己的三人来看,能够这么快的赶来,轻功不必自己差,武功就算差,也是差的有限,而这灰衣人剑势之凌厉,让自己都没有了跃到另一棵树上逃走的勇气,只怕自己腾身飞跃之时,下方的空门太大,如果敌人从下而上的发动攻势,自己身在空中,必然被动挨打。
灰衣人见白水泉已经成了笼中之鸟,道:“阁下此刻已经难以逃走了,片刻之后,我方还有好手来援,要么你阁下就试试在围攻之下杀出重围,要么,阁下此刻下来,与我单打独斗,我保证没有别人插手,如果阁下真胜得过我,也绝对不会再有人阻拦,如何选择,就看阁下的决定了。”语气甚是平和,一点都不像是在谈论着一件有关生死的事情。
白水泉在树上故意涩声道:“阁下一见面就突施暗算,现在要我如何相信?”
灰衣人道:“原来阁下是想拖延时间,这个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在这太原城左近,你有多少援手也没用的,纵然此刻有人来救你,也不过是在我剑下要多添几个亡魂而已。”
此时,树林外又有一个灰衣人走入,同样也是大帽遮面,见到树上的白水泉,道:“魔教弟子,应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阁下总不会在树上躲一辈子吧?”
白水泉在树上已经判断出这两个灰衣人是主事之人,而追赶自己而来的三人尽管知道就是万剑门议事堂中出现的魔教中人,但一直没有说,必是因为他们在开始躲在林中的灰衣人面前没有说话的地位,而这后来的灰衣人以开口就点破了自己扮演的身份,说明在当时议事堂周围还有他们的同党,才能在一边追逐自己的同时,一边通知其他人赶来。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计划好了的,自己从议事堂出来就运足了功力施展轻功,敌人怎么会预先在树林之中拦截。
白水泉领教过第一个灰衣人的武功,见到第二灰衣人的装扮完全相同,知道他们若是有个组织的话,这两人的地位毕竟是相当的,也就是说武功也是相当的,只凭这两人,白水泉知道自己今天要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如今只能等到古岳湖前来,看看能有什么变化。
之前偷袭的灰衣人见白水泉一言不发,又道:“阁下,不要在等了,放手一搏还是我们强攻上去,阁下只有这两条路,认命吧。”措辞很是严厉,但音色依旧柔和,不带半分火气。
白水泉在树上道:“你们也知道我教的宗旨是以血还血,阁下不要再那里空说大话,你们要不是有所忌惮,早就攻上来了,依我看来,阁下的剑招虽然犀利,但恐怕腿脚不是那么灵便吧?”
“哈哈哈。”灰衣人柔声笑道:“没想到魔教子弟也爱逞口舌之利。你若真的觉得自己的轻功高明,为何不敢跃到旁边的树上逃走?实不相瞒,我们把你困在此地,就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同党前来,你多拖一刻时间,便是给你们教中子弟多添了一分危险,而且,不管有没有人来救你,你都有一炷香的时间做抉择,一炷香之后,只怕你的生死就由不得你自己来决定了。”
“哼哼!”白水泉也冷笑道:“阁下打的什么如意算盘难道我不知道么?你们迟迟不敢攻上来,只不过是怕了本教的天魔武,不过不怕告诉你,天魔武一经发动之后,便要重新修炼,本使者不愿意做那么麻烦的事情。不过即使不用天魔武,我觉得你们也未必能胜得过我。”
白水泉用言语拖延了一段时间,见古岳湖还未现身,只怕路上也是被高手绊住了,正想无论如何也要放手一搏,忽然见到追逐自己的三个人脸上一齐现出笑容。后来的灰衣人正问:“你们笑什么?”发现另一灰衣人也正望着自己,而且脸上也带着笑容,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自己脸上此刻一定也挂着笑。
林中此时有人道:“谁说魔教弟子一定要动手才能取胜。如今你们已经中了本教的‘三魂笑’,如果一盏茶之内有谁挪动了脚步,有什么意外可不要怪我。”
白水泉见树下的五人果然不敢挪动半步,飞身跃入树林深处,口中还道:“天魔弟子以血还血,不过这次我们是来解释误会,并不想和中原武林结怨,今天的事情暂且记下,他日相逢必将一并奉还。”
开始偷袭白水泉的灰衣人本来自持武功高绝,想追赶白水泉,但发现身边的四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又起,从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中知道自己的脸上也必然是同样的表情。终于宁可信其有而没有挪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