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泉在树林深处见到古岳湖,道:“刚才老二怎么来了?”
古岳湖道:“他是老二,谁是老大?”
白水泉道:“本来咱们两个是老大老二,如今大师兄我有难,你不来相救,自然救我的就是老二了。”
白水泉经历了一番凶险,古岳湖当然让他说几句风凉话出出气了。停了一呼吸的时间,古岳湖才道:“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被困在树上了,要不是穆公子的‘三魂笑’唬住了他们,我们两个也会杀进去的。”
白水泉此时心态也恢复了平和,苦笑道:“小古啊,咱们这次落入被动之后,我怎么觉得事事都不是一般的被动,你可想的清楚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会选这条路的?明明这条路线是只有咱们两个知道,除非是你小子出卖的我,嗯,以后你就是师门的叛徒了。”
古岳湖知道白水泉是在开玩笑,也不搭理他,自顾自道:“穆公子说目前最好还是在暗中行事,所以不见你了,咱俩是不是也要快点走人了?”
白水泉道:“走人?有你和小穆在,咱们还不回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是不是都觉得咱们兄弟好欺负啊?”
林中暗处的被唤作穆公子的人此时也道:“小白说的对!刚才我们不知道你是否受了伤,所以没敢妄动,既然你活蹦乱跳的,当然要回去。”
于是,古岳湖、白水泉在明,穆公子在暗,三人又回到了白水泉被围困的地方。
三魂笑并非真正的毒药,而是地狱门第二代弟子医鬼张景峰自制的一种麻药,本来的用处并不是很大,至多是能缓解伤者受伤之处的痛楚,不过这个药方后来落到了地狱门三代四个活宝弟子手中,这四人把药方加以改良,制成了一种无色无味能够随风而散的药物。只要吸入这种药物,无论内力多强的高手,其面部肌肉也将不受自己控制,抽搐而成为微笑的模样,看似恐怖,其实却全无杀伤力,不过古岳湖四人用这种药物多次恶搞自己的师门长辈,也成为了四人中开心的话题之一。
白水泉见围困自己的无人果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笑道:“魔教子弟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想不到几位倒是真真爱惜自己的性命,让你们不动,果然不敢动。”
见五人不答话,古岳湖冷言道:“刚才以多欺少的时候,不见诸位沉默,此刻为何变得如此高深呢?”与白水泉对望了一眼,示意做好准备,古岳湖又道:“时间已到,几位此刻已经可以挪动了,不过,恐怕几位要赢了咱们左右使者,才能走得了。”
最先出现的灰衣人气运周天,觉得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再加上他知道魔教中人行事虽然奇诡难测,但从不欺骗说谎,于是挪动脚步,面对着古岳湖与白水泉的方向道:“两位好胆量,明明已经走了却又折回,莫非真是觉得咱们中原武林没人吗?”在他说话之间,另一灰衣人也和其他三人一起,把古白二人围在了当中。
当灰衣人说到“中原武林”四字的时候,古岳湖已经发现了他用词的变化,知道不妙,此时他和白水泉也听到了纷杂的脚步声。随着这些脚步声的临近,灰衣人又道:“魔教荼毒我中原武林,今日任你二人如何狡辩,老夫也不能不理了。”
古岳湖与白水泉二人心意相通,听灰衣人这么说,再加上时间的推算,知道来的人必然是万剑门的各个剑派中人。对面灰衣人在说话时故意提高了音量,必然是说给万剑门中人听的,如果他的计策得逞,那么不用他自己动手,万剑门的武林群豪自然就会群情激昂,大杀特杀了。
古白二人一面在心中暗想灰衣人应变够快,心机够毒,一面低了下头,衣袖遮脸的瞬间,两人已经卸下了脸上的现有的伪装,露出了古子亮与白子宽的样貌。白水泉双手开合之间,两柄短尺也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被他收到身上何处。
古岳湖此时依旧假装没有听到众人的脚步声,高声道:“前辈莫不是误会了晚辈师兄弟,晚辈是蛇谷的古子亮,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弟白子宽,晚辈两人也是追逐魔教之人一路到此,不想被前辈截住,我看这其中的误会还要尽快说清楚,咱们才好再追赶那魔教中人。”
灰衣人绝对没有想到古岳湖的应变如此之快,不仅易容术令人瞠目结舌,头脑思路之敏捷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因此他只说了一个“你……”字,就没有接下去。
万剑门众人此时也走到了近前,看到场中七人对峙,不知道该帮助谁,此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高声叫道:“古兄,白兄。”
古岳湖回头看时,正是长白派的萧羽扬,赶忙故作委屈道:“萧兄你来的正好,我们两人一路追逐那魔教中人,不想被这位前辈截住,还误会我们两个就是魔教弟子,萧兄你快来帮忙说个清楚。”
萧羽扬回头向应该是他师门长辈的人说了些什么,想要有所动作,却被师门长辈拦住,低声说了几句,大概是告诉他此时以他的江湖辈分,还没有说话的权力。
古岳湖其实也知道萧羽扬人轻言微,叫他来解围只是做个姿态,此时他转身向严令飞拱手道:“弟子是蛇谷古子亮,见过宗主。”他故意自称弟子,又管严令飞叫宗主而不是严掌门,那就是用万剑门这个大帽子扣住了严令飞,让他必须来出面解决这个事情。白水泉此时也向严令飞施过了礼。
严令飞听到“蛇谷”两字的时候,眼睛似乎眯了一下,但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常态。古白二人自报了家门,蛇谷虽然不是什么显赫的大门派,但确实是以剑法著称,如今古白二人自称弟子,严令飞就必须要管这个事情。况且那两名灰衣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宽大的帽檐把脸藏在了阴影之中,以严令飞目力之强,依然看不清二人的样貌。
严令飞见灰衣人一方一直没有说话,向前走了两步,沉声道:“这两位乃是我万剑门中人,敢问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拦住他们两个?”严令飞要保持自己公正的姿态,因此在说话时并没有责备的口气,而只是询问。
为首的灰衣人道:“严掌门不要被这二人诓骗,老夫五人才是追赶魔教中人而来,而追的,就是这位。”说着他指了指白水泉,又道:“大概是这两人听到了严掌门以及众位前来的脚步声,才故意编了一套说辞。魔教中人行事诡异,望严掌门明察。”这人说话的语气一直平和有力,即使是处于敌对状态之中的古岳湖与白水泉,听着也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古岳湖见严令飞没有说什么,知道单以自己和灰衣人说过的话,谁都不好判断,于是道:“在下信得过宗主,如今既然我们各说各的理,弟子有一方法可以弄清楚谁在说谎。”
严令飞目光凝视着古岳湖,示意他继续说。
古岳湖道:“弟子这边有师兄弟二人,灰衣前辈那边共有五人,宗主只要安排人手,把我们七人分开询问,看看是否都能对得上,就知道哪边说的是谎话了。”古岳湖敢这么说,一来是他和白水泉自小一起长大,两人说谎话从来不用串供,而且通过刚才的对话,古岳湖已经把要描述的情形都说了个大概,白水泉自然可以应对无误;而他赌的,是灰衣人那边必然不愿说出曾被“三魂笑”吓住不敢挪动半步这种大丢颜面的事情,这样自己提出了一个本来可以辨别哪一方在说谎的方法,而灰衣人一方必然会反对,局势无疑会朝着向己方有利的方向发展。
严令飞听古岳湖说的有道理,便对灰衣人道:“阁下说万剑门的这两位弟子是魔教中人,他们两人却说不是,谁是谁非,确实需要有个办法来解决,不知道阁下可有什么意见么?”
灰衣人柔声笑道:“严掌门,老夫并非不同意有个辨别的方法,不过目前这个方法却使不得,如果现在这是一堂官司,那么这二位自称蛇谷弟子的人就是被告,敢问怎能按照被告的方法来验证他们是否有罪呢?”
严令飞见灰衣人不同意自己的想法,多少有些不满,道:“听阁下的意思,还想要把事情分个是非曲直的,不过阁下一直把面容藏起,多少会有些令人生疑,不知阁下可否把帽子摘掉,大家也好光明正大的讲讲道理?”
万剑门众人之中听严令飞说要让灰衣人摘下帽子,也纷纷附和。
灰衣人的语气依旧不急不躁,道:“严掌门放心,老夫一会儿自会摘下帽子,让大家看个清楚,不过那样就未免……,现在,老夫其实是想看看这两个魔教之人到底还有什么鬼把戏。他们说自己是蛇谷弟子,严掌门便相信么?”
灰衣人问的有些道理,严令飞把头转向古岳湖二人,道:“你二人既然是万剑门的弟子,可否演练一下你们日常修习的剑术,也好给在场诸人一个交代呢?”在严令飞看来,冒充别派弟子乃是很容易被拆穿的事情,古岳湖与白水泉再笨,也不会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蛇谷虽然算个隐秘的门派,但万剑门这么多人,见过金蛇白玉顾连城也有不少,所以话说的很自然,没有丝毫担心。
古岳湖抽出随身的长剑,白水泉只道今日本来是去参加万剑门大会,并没有带兵器,因此向萧羽扬借了长剑,两人长剑在手,古岳湖施展寻龙剑法,白水泉施展天笑剑法,师兄弟对练了起来。
见过蛇谷老主人顾连城施展金蛇剑与白玉剑的人如今都已经算是江湖前辈了,万剑门人群中有人见到古岳湖、白水泉把寻龙剑法、天笑剑法的奇诡变化与奇快无比表现的淋漓尽致,不禁叫起好来。严令飞本人曾经见过顾连城,此时他已经看出古岳湖与白水泉虽然从名字看辈分是蛇谷的第三代弟子,但两人在蛇谷剑法上的造诣至少已经有了七成火候。他把头转向灰衣人,灰衣人此时也心中有些纳闷,他本来一心以为古岳湖、白水泉二人是魔教中人,纵然会几招蛇谷剑法,也瞒骗不了众人,但现在没想到古岳湖、白水泉二人看上去每人在蛇谷剑法上都下了十五年以上的功夫。古白二人此时易了容,但是诸如年纪等一些基本的状况都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看上去怎么也到不了三十岁,灰衣人此时明明知道白水泉就是刚才被己方围住之人,却一时找不出好的证据。
严令飞见古白二人已经演练了真功夫,便叫二人停止,问道:“两位自称蛇谷弟子,可知道蛇谷顾连城前辈到访昆仑山的事情么?”
古岳湖道:“师祖曾经言及到访昆仑三次,第一次视而不见,第二次听而不闻,第三次……”
“好了好了!”严令飞打断古岳湖的话,先转身看看万剑门诸人,又回身对灰衣人道,“严某在此愿意担保,这古子亮与白子宽确是蛇谷门人。”
众人知道古岳湖方才说的话中必然包含了一段有关武林前辈的江湖旧事,只可惜被严令飞打断,虽然没有得知什么武林秘闻,但眼下灰衣人如何应答却显然会引起不知后果如何的变化。
灰衣人见众人议论纷纷地望着自己,便道:“纵然这两人是蛇谷子弟,但谁又能保证蛇谷弟子就不会是魔教中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