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子蹲在灶台下面,坐在一块老树墩子上,边添柴边问:“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是的爹娘死得早,是叔叔婶婶把奴家带大,后来叔叔带着堂弟去走山,结果就没再回来。婶婶再嫁,所以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好意思!勾起你伤心事情了。”
“没什么!”妍娘努力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这几年都靠村里的父老帮衬着。”
“哦!你们村子附近有沙漠吗?”
“沙漠?从来不曾听说有。”
“额——那你们这里是不是最近发生过战争?”
“战争?没有啊!妍娘大小都没听说过有战争,再说战争也不肯能在这种穷鄙的地方发生啊!”
没有战争?那我那天看到是什么?“那我怎么记得我昏迷前看见过一场战争。”
“是不是在三十里外地平原上?”妍娘有些吃惊。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十里外,但那里确实是一片荒原。”
“公子真的看到了?”
“嗯!”帅子点点头,望着妍娘惊讶的表情,“怎么了?”
“那是阴兵借道。是罗刹王的军队。”
“罗刹王?”
“嗯!”妍娘的神色有些紧张,“奴家也小时候是听爷爷说的,说罗刹王起兵反抗禹疆暴政,两军在三十里外地荒原上大战,打仗那天天上下着大雨。后来,最后罗刹王战败了,他手下几十万的士兵全部战死。自从那以后,每逢下雨那里就会看到打仗的场面,大家都说那是罗刹王的阴兵。所以也没有人敢去哪里。公子怎么会去哪里?”
“我,我醒来就在那里,我也不知道啊!”
“那公子打何处来?”
“我?”这句话可勾起了帅子的心事,帅子低下头,“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了。”
“哦!那公子家住何方?”
“我家是陕北榆林的,在西安上班。”
显然又有妍娘听不懂的词汇,但她却没再问,只是说了一句:“不曾听说过。”
“我知道!”帅子长出一口气,一根树枝一节一节地折断,发出“啪啪”的声音。最后又将折断的一把树枝节丢进灶下的火种。接着又拾起一根,继续折。
妍娘掀起锅盖,一股白气腾空而起:“公子,饭好了。”
“哦!”帅子将剩下的树枝丢掉,拍了拍手站起来。
饭菜不是很好,就摆在土炕上的矮桌上。
七八块蒸红薯、半碗咸菜、几块黄色的馒头、三个鸡蛋还有两碗稀粥一黄一白。
妍娘摆下筷子,露出抱歉的笑:“山野人家没什么好招待公子的,还请公子包涵。”
“呵,没事!挺好。”帅子惨淡地一笑,拎起筷子,但是很快又放下,叹了一口气。
妍娘将那位白粥推到帅子面前,自己留下黄粥:“公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先吃饭呀!”
“我不饿!”帅子说。
妍娘无可奈何,喝了一口粥,又就了一口咸菜:“其实公子也不必困扰,我们这里的里正老爷说不定知道公子说的那个新疆。”
“里正老爷?”
“嗯!”妍娘说,“我们里正老爷都一百多岁了,听村里人说里正爷年轻的时候曾游历四方,见过不少世面。”
“真的?”帅子眼睛冒出了光,“你带我去。”
妍娘笑道:“现在是饭时,大家都在吃饭,吃完饭我在领公子去如何?”
“好!吃饭,吃饭。”帅子拎起筷子在桌子上杵了杵,捧起那碗粥“嘶溜”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白米粥里面加了一些肉沫。
妍娘剥了一个鸡蛋递了过来:“公子有伤在身,多吃点补补身子。”
“谢谢!你也吃呀!”
“嗯!”
看着帅子吃完一个鸡蛋,又剥了一个递过来。
“你怎么不吃鸡蛋呀?”帅子觉得奇怪。
妍娘微微一笑,去抓了一块红薯:“奴家吃这个便可。”
“这那能行?我吃鸡蛋让你吃红薯,来这个给你吃。”帅子把手里的鸡蛋又低了过去。
“不不不!”妍娘又推了回来,“如今课税繁重,这五个鸡蛋就可以换一斗玉米面的,奴,奴家……公子有伤在身需要补补,奴家不用。”说着笑了笑。
“啊?”帅子望了一眼桌上的吃食,“现在农民不是都拿补贴种粮了吗?这么还交税?”
“补贴?”妍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是何物,但如今的税是过去的三倍。半月前家里的谷物都已经交上去了,只剩下这些粗米面了。”
“三倍?”帅子有些不敢想象,“天啊!怎么这么黑?”
“前来收税的税吏说有人造反,多交的税是作为军粮的。”
“造反?”帅子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对呀,我穿越了啊!这里是古代哪里有那么好的政策。”
“公子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们现在是什么朝代?”
“朝代?”
“或者是什么国家?”
“哦!这里是豫国!”
“豫国?”帅子又晕了,“我怎么不知道历史上有这么一个国家?在哪里?”
“这里便是豫国呀!”妍娘的表情是在奇怪他怎么会这么问。
“没事!”帅子摇了摇头,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心里期待一会要是见到老里正,或许他能告诉一些自己要知道的答案。
吃完饭,妍娘很利索地收拾完家事,便领着帅子向里正老爷家去。出门时帅子顺手拎了那把剑,可是它带他来的这里。
小山村的下午,阳光稍微有些倾斜,吹着暖暖的风,几片离落的树叶随柔风打转儿。
一只公鸡被几只母鸡围着吵架,一只花猫钻进草丛惊飞了一群灰麻雀,黄狗吐着舌头爱答不理地躺在草垛子下面,几只山羊被蚂蚱吓的咩咩直哭。
路边的空地一群孩子围着两个顶牛的男孩,喊着加油,见帅子他们过来都停了下来,在那里冲着他发笑。
一些没事的妇女、婆姨抱着孩子站在自己院子门口,看见帅子他们便问:“这不是妍娘吗?吃过了吗?这是要上那?”
“吃过了,带这位公子老里正家。你们吃了吗?”
“吃过了!这后生是你们家亲戚?”
“是过路的相公,打听事情的。”
然后那些妇女、婆姨就会啧啧赞上几句:“好后生。”让帅子感到一阵难为情。
男人们则戴着斗笠在路边的田地里挥着头,见帅子他们过来。停下来,痛呀咧着嘴冲他们笑,或者问上几句妇女、婆姨们相同的话。
在一个院子的拐角,妍娘差点跟一个人撞在一起。
这是一个身体健硕的汉子,他戴着花斑豹纹帽、穿着黑色的小褂子,背着一张弓,扛着一个铁叉,叉头还吊着几只血淋淋的兔子。
他声音洪亮:“这不是妍娘嘛?要到那去?”
“是斧子大哥呀!”妍娘欠了欠身,“我带这位公子去里正老爷家。”
“哦!”叫斧子的人回头看着帅子,“这就是你救回的公子吗?伤咋样了?”
“我已经没事了!”帅子抢在妍娘之前说,他觉得这话就该他来说。
斧子摇摇头,撇撇嘴:“看你这身子板单薄的。”转头有问妍娘说,“前个的肉还有吗?”
“还有些许,在井中阴着。”
“这便好!若是没了,尽管来拿就是!”
“那你们去吧!嗨兄弟,我叫斧子!跑山的。想有时间来我家坐坐,我请你吃肉喝酒。”
帅子说:“行!一定来!一定来!我叫宋帅子,大哥叫我帅子就行。”
“嗯!帅子,我记住了。那好!你们忙!”说着便走,走而几步又回过头来说,“有时间记得来啊!”
“好!一定一定。”
斧子这才走了,帅子对妍娘说:“这人倒挺热情的。”
“是啊!”妍娘说,“他也是孤儿,平时里不少他的照顾。公子吃的肉粥便是他送来的。”
“是吗?”帅子回头望了斧子的背影一眼,心中对他又添了几分好感。
“帅子是公子的名字吗?”妍娘突然问。
“是的!你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对不起啊!”
妍娘只是淡淡一笑。
又走了没几步,上了一个小山坡,走完山坡,就看见一堵土墙,顺着墙根来到一个木楼门下,大门半开,里面传出一阵狗叫。
妍娘立在门口,冲着里面喊:“里正老爷在家吗?”
里面传来一个阿婆的声音:“谁呀?”
“是我!妍娘。”
“哦!妍娘啊!你等等。”
接着就听见阿婆训斥狗的声音,不一会一个老妪笑着出现在门口,年纪大约在六七十岁的样子,一脸慈祥。
“大娘。”妍娘欢喜地叫人,上前搀住老妪胳膊。
老妪拉住妍娘的手:“你这丫头还几天没来看大娘了吧!来!快进来。”
妍娘笑着说:“这不是怕打扰里正爷跟大娘么。”
老大娘假装生气的样子:“看你说的,我们老了就图个热闹。巴不得你们多来串串才好。地理庄稼咋样?草锄了吗?”说着说着又笑了。
“锄了!”妍娘说,“还得谢谢里正老爷,他让斧子大哥跟村里的几个后生帮忙,这才在大雨前把把草锄完,要不然这一场雨草要长多少啊!”
“锄了就好!锄了就好。来里面坐,大娘正有事找你呢。哟!这后生是谁?”
“他是我大前天从婶子家回来时在山道上救起来的。”
“老头子刚才还说,早上喜鹊报喜,今天会来贵人。看着后生相貌,果然不俗。”
“大娘过奖了!”帅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公子,这是里正夫人王大娘。”妍娘连忙介绍。
帅子问好:“大娘您好!”
“好好!”王大娘笑着看看帅子,“哟!这头上是咋回事?”
“那天下大雨摔的。”
“哎哟哟!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大娘关心。”
“呵呵呵!来屋里坐。”
进了门之后,帅子看到几件比较体面的房子,墙体上了细土腻子,顶上铺了青瓦。一条拴着的大黑狗没命地冲着咬着,王大娘几声训斥都奈何不了它。
妍娘问大娘:“里正老爷在家吗?这位公子想问他一些事情。”
“在呢!在呢!大半夜就起来了,现在还在屋里捣鼓他那堆书呢。”老大娘向屋里喊,“老头子,妍娘来!”
“啊!妍娘啊?快让孩子进来。”屋里穿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这里正老爷的屋子可比妍娘那小屋子亮堂、宽敞不少。多了许多装饰行大于实用性的东西。当堂还挂着一幅木刻版画,面面上刻着许多帅子看不懂得符号。这木画下靠着一个竹架,上面堆满一卷卷的竹简。还有几卷丢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怎么是竹简呢?帅子环视了一下整个屋子,却没有发现一件与纸有关的东西。难道自己回到了东汉蔡伦造纸以前的某个朝代?这下穿越的够远的哦!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披着一件外衣,坐在竹架前得一张木案后面,手捧着一卷竹简正翻看着。一盏熄灭的的油灯蹲在案上。案上、地上散落这不少开着或者卷着的竹简轴。
想必这老者就是妍娘说的里正老爷了。
里正老爷看抬起头,眯着眼睛,见着进屋的三人,说:“哦!是妍娘来了,来快坐快坐。”
王大娘吃了地弯下腰拾起散在脚边一卷竹简说:“哎呀!大半夜就起来折腾。你看这书丢了一地,你让孩子们怎么坐?”
“咳——”老者笑着说:“妍娘又不是外人。”说着又笑眯眯地对着妍娘说了一句,“是不”。
“是!”妍娘盈盈一笑,也帮忙开始收拾地上的竹简,“大娘没关系的。”
帅子也连忙帮手,发现那些散落的书简上都刻着密密麻麻奇怪的符号。
大娘对帅子说:“不用,不用。”然后又对老里正说,“你这老东西?没看见还有客人吗?”
“客人?那里来的客人?”老者眯着眼终于找到了帅子的方位,“这位公子是何处来的客人?”
“我也不知道了。”帅子忙说。
“哦?”老里正放下手里的竹简,“这倒是个有趣的回答。来来来,不用忙了,让她们收拾就好,坐这。”
“没事!”帅子说。
妍娘却抢过帅子手里的竹简:“公子不是有话要问里正爷吗?这里我来就好。”
“有事要问老夫?”里正爷招了招手,请帅子近前。
帅子见地上铺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垫子,帅子正要坐下,却见老里正是跪在另一块垫子上的,自己也跪下来。
老里正上下打量帅子,只见他虽然脸色苍白却神足气旺、面丰耳正、鼻柱有力,印堂宽广。只是头上缠住一圈白色纱布,泛出殷殷血色。
老里正见他这相貌,不由的一惊。
且问老里正为何吃惊,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