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为何是造化使然？”重楼坐定，却无心思饮茶。
“天地造化，不以少论多，不以多论少。天地万物，皆有因果纠缠，便为造化。所谓相由心生，心由相动，其实没有分别。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皆是造化使然，有何不同？”
“前辈说的深奥，重楼不懂。”
“造化无形，需你我心合天道，方能领悟。我用言语描述，自然不能说清。其实造化与道是两种力量，一为生死，一为变化。一者是过去、未来，一者是现在。”玄龟捋着花白的胡子，望了一眼重楼背后的月魔剑。
“正如先天法器，先天地而生，无始无终，这便是造化。道则不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道有形，乃你我眼中所见，是为现在。”
“大道有形，是为现在？”重楼张了张嘴巴，似懂非懂。而一旁的柳思絮，则是目光闪烁，若有领悟一般。
“前辈，大道若是有形，我等为何还要以心感悟？”
“大道之形，非万物之形。若以凡眼观之，往往被红尘幻相所迷惑。既是那便为道，你也分不清楚。而以心悟道，需摒弃杂念，心若不静，与凡眼并无区别。”说到这里，玄龟便不再开口。静静地往杯中倒上茶水，享受着淡淡的香味。
“前辈说的，重楼记下了。只是我身处凡俗间，万般红尘迷乱，心境难免杂乱。我若感悟天道，岂不是困难千倍百倍，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凡俗？呵呵，天地之间，哪里不为凡俗？大道既然在你眼中，便在这凡俗红尘之中。造化因果，一视同仁，终究是逃脱不得。市井也好，山林也好，都有喜怒哀乐，为人之常情。你与我，其实一般无二，是这天地间一过客。天地不以你我而生，造化不以你我而为，大道不以你我而变。既然如此，这凡俗，又有何好怕呢？”玄龟放下手中茶杯，仰望着茫茫无际之星空，沉默了片刻，又叹息道。
“游于市井，或隐于山林，取决于个人心境，与道无关。老龟我生于苍莽，十数万年苦修方得道化形，此为造化。只是我天性不喜争斗，好隐于山水之间，便由着性子，从未变过。”玄龟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细细品茶，一边摇头笑道。重楼听得出神，早已忘了手中的茶水。玄龟见了，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没有多说。
“前辈，思絮明白了许多，多谢前辈指点。”这时候，柳思絮起身，恭敬地朝着玄龟拜了一拜。随后才面带喜色，重新坐下饮茶。重楼这才回过神，眉头皱了一会儿便又舒展开来，心中思忖道。
“或许，造化应当如此。不以少论多，不以多论少。造化无情，方能显得天道公正。”想到这里，重楼才有一种释然的感觉。脸色变了一变，兴奋地举起了手中的茶杯。杯子很小，宛如一点星辰，杯中却无茶也无水。
“前辈，我也明白了。造化与天道，正如这小小的杯子，方寸之间，却包容天地。杯中若有茶水，便为道，我等观之，可参悟过去未来，时间、空间。杯中若无茶水，便好比造化之意，无始无终。”
玄龟静静地听着重楼讲话，直到过了好久，才拍案大喜，一连叫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重楼，我现在终于明白，月王陛下的选择了。你的心境，非一般人能及。造化与天道，实为这天地的本质，远比法则更加玄妙。你所领悟的，虽然只是沧海一粟，却让我明白了你的心境、道行。修行不易，最重要的并非修为，而是道行啊。”
“道行？”重楼放下茶杯，望着玄龟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
“不错，道行在修为之上，你要切记。这些话，并非我一人所说，而是当年龙王的警世之言。道行高深者，知过去未来，算自身祸福。这是借造化之力，乃是最高深的法门。而修为，借的是法则的力量，并非真正的大道。两者之间，有莫大的区别，不可同日而语。”玄龟这次，却是讲得十分清楚，不再是先前的模糊之言，还需重楼自己去领悟。在道行与修为的问题上，玄龟竟然异常的肯定。
“前辈，重楼记下了。”重楼听得分明，暗自思忖了一番，也就明白了。对于龙王，就连月魔都赞叹不已，时常说起他的先天算术。何况，龙王竟然在三万年前就布置了诸多后手，可见道行之深，非世人能及。
“唉，此事说来话长，更是古怪的很。”就在这时候，月魔的魂识虚影显化了出来。重楼见状，连忙打过招呼。就连玄龟也连忙起身，恭敬地叫了一声“月王”。
“玄龟，礼数就免了吧，呵呵。至于龙王，直到现在，我还看不穿他。”月魔眉头微皱，语气甚是疑惑。
“当年，大战前夕，他也曾找过我。我们交谈许久，有一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味道。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如何在意他话中的意思，后来我才明白，那一刻，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
“您是说，三域之战的结果？”玄龟皱了皱眉，脸色也沉了下来。
“嗯，当时他的话有些模糊，却大有深意。我始终不明白的是，明知结果，为什么还要以身赴死？”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微微一怔，露出了沉思的神情。三万年前，龙王可是执掌着先天法器阴阳鱼的超级强者，为西域领袖。传闻他的先天算术神秘无比，通晓古往今来。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至强者，为何明知结果，还要以身赴死呢？重楼想不明白，却越发地震惊起来。
是算计？还是勇气？无人能知。
“可惜造化无情，没有永恒的安宁，也没有永恒的生命。当年的故人一一消失在时间的尽头，而我却无能为力。寂寞啊！”月魔望着夜空的尽头，长叹不已。被他的心境感染，众人皆是无心饮茶。一一望着漫天星斗，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六轮明月之上。
“造化？是何种力量，才能够替天地行那造化之意，创造日月星辰呢？”重楼仰望星空，那六轮明月宛如明镜一般，高悬虚空之上，照耀着世人。重楼不明白，传说，真是有这样一个传说么？
“两位前辈，思絮也曾听说。天上之月乃远古魔尊缔造而成，人力，真的能够到达这等高度吗？”
“嘿嘿，你非魔尊，又怎会知晓呢？”月魔摇了摇头，目光闪烁，似乎回到了远古洪荒时代。“我的本体为流光箭，百淬弓，为先天法器。我成道之时，才化身为月魔剑。但那个时候，这六轮明月就已经存在了。远古魔尊，几乎都于洪荒之中得道，我不能及也。”重楼淡然一笑，随后望着重楼，叹道。
“过去之事，需要无量道行与修为，才能够逐一演化、参悟。有些东西，你我未到达那个高度，又岂能知晓？”月魔幽幽地长叹了一声，重新化作虚无，回到了月魔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