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灵气一点一滴自虚空而来,凝聚到天灵之中。而后通过体内经脉,流过每一处角落,洗练肉身。身体中无数穴道、筋骨,都会在天地灵气的洗涤之下,祛除杂质,变得更为强大。最后,这些灵气才会聚集到丹田内的灵力漩涡之中,真正转化化为修士的力量。其实修士练道,借的就是天地之力。八道修魔在领悟大道法则的同时,也将肉身凝练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相传魔王可以排山倒海,就连空间都承受不住其肉身的力量,不知是真是假。”重楼眉头微皱,却是没有睁眼,依旧捏着唤灵封神印。“自然法则还剩下最后两种力量,终结之力与元始之力。可惜,这两种力量与我而言,没有一丝头绪可寻。”想到这里,重楼也无了修炼的心思,将法诀一散,睁开了眼眸。
“元始,终结,似乎也有极致的味道。可此元始非彼原始,到底有何不同?”重楼思绪很乱,问天地自然,问大道造化,却没有谁能够回答他。领悟法则,需修士心境如水,契合天道,方能参透。心中虽然如明镜似的,可总有时候会莫名地执迷。想静却是静不下来。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的一部分,七情六欲乃人之本性,哪里做得到四大皆空。
“唉,今天是怎么了?”重楼长叹了一句,只觉得索然无味,起身望向了南面。眼前之路,不知留下过多少艰险与磨难。一路上的酸甜苦辣,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红尘若是这般摸样,苍生岂能受天地奴役?”最后,重楼又摇头唏嘘了一番,这才收了目光,转身往北方去了。
既然无法静心,倒不如继续赶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月,也不知八千里冰川何时才是个尽头。
夜幕之下,冰川与冰川之间的水面,倒映着清冷的月色。四野空无一人,也无声音,更显得此地的荒芜与寂静。重楼运转身法,将护身罡气打开,因是地面湿滑,倒也不敢走的太快。那些冰川,有大有小,凌乱地分布在宽广的水面之上。重楼赶路之时,还要提防着脚下的冰窟窿。这是冰层最薄弱的地方才会形成的冰洞,连接着寒冷异常的水底。以重楼的修为,根本不敢踏入一步。地底寒气能够轻易地穿透护身罡气,对肉身造成伤害。
北地之寒,可见一斑,更别说是这八千里的绝地了。
月上中天,夜空之中,六个月亮正在慢慢靠近,已是后半夜了。重楼的身影,在月色之下,看不清楚容貌。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只身手敏捷的雪豹,在空旷的冰川之间穿行。这段时间以来,重楼的武道修为上升了不少,气血更加的强大与凝练。武者一旦突破武道高手之境,就能够控制体内气血,以极快地速度适应坏境。若是融合武道招式,将气血之力、筋骨之力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开碑裂石绝非难事。这也是武道的恐怖之处,力量完全来自于肉身,要比修士的灵力更加好控制。因为气血、筋骨生于体内,而灵力却是来自于天地间,不可同日而语。
“父亲的武道果然高深莫测,通过这一个月的修行,我才明白,父亲小时候便让我打拳,记住各种武道招式的目的了。”武道之所以传承自上古,正是因为魔界之人自古以来都注重凝练肉身。武道通过打拳。演化招式,来达到修炼的目的。这与八道修魔打坐练气,以心感悟天道有着极大的区别。如今的修士与武者相比,更注重借助天地之力,而非开发肉身的潜能。
“法武双修,虽然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却能够相互弥补武道与八道修魔的缺陷,远比普通修士和武者强大。”重楼暗自叹息自己的幸运。如今的魔界,武道高手都很少遇见,更别说是堪比魔君的武道宗师了。而自己的父亲,便是其中一位。在武道方面,重楼的确有着先天的优势。从小练拳的他,那些高深的武学已经融于了重楼的记忆之中,挥手而来。只是武道修炼到了高深之处,大道同归,还是要走上感悟天道之路。其实这正好应了造化,依旧还情理之中。
“咦,这是到了哪里?”不知不觉间,重楼已经掠过了最后一块冰川,来到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空地之上。地面依旧是厚厚的冰雪,但已不在水域之中。重楼好奇,运转目光望向四周,发现这片雪域之上,竟然还有着高大的冰山,就耸立在西北方向,一路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
“嗷呜!”这时候,远处,一声凄厉的狼嚎传入了重楼的耳中。这一幕,顿时让他一惊,同时更加欣喜起来。“难道,已经出了八千里冰川绝地了?不然,怎么会有狼嚎之声?”重楼大喜,连忙运转魂识,朝声音的来源探查。
“果真有狼?”不出片刻,重楼的魂识之中,当真出现了一头雪白色的大狼。这头白色雪狼竟然高有半丈,四蹄飞奔,比野牛还要大上三分。此时,它的眼神却显得很是惊慌,急速向岸边跑来。重楼看得分明,惊喜之余,收回了魂识,却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这么大一头雪狼,难道是魔兽不成?”想到这里,重楼双指一点,背后月魔剑已经出鞘了。当下手持长剑,静静地立于岸边,等着雪狼出现。
嗖嗖嗖!
一阵风寒扑面而来,掠过了重楼的耳根。随后,一条巨大的雪狼出现在重楼的视线之中。这头雪狼同样看见了重楼这个陌生的人类,突然停下了四蹄,犹豫起来。
“嗷呜!”又是一声狼嚎,那头雪狼仰天咆哮不已,张开血盆大口望着重楼,仿佛是在威胁。重楼暗自觉得好笑,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
吼!
雪狼咆哮了片刻,见重楼无动于衷,顿时眼中寒芒四射,神情变得更为凶狠。一声吼叫之后,便撒开四肢,向重楼扑了过来。宛如野牛的巨大身体,带起一阵狂风,刮得重楼衣袍凌乱。
“哼,好一只野狼。”重楼低喝一声,哪里还会退缩。当下将月魔剑一提,借势朝雪狼的颈部刺了过去。却不料这头雪狼颇为灵敏,在空中转过身形,竟然朝一旁落了下去。重楼见状,也不恼怒,脚步挪动了几分,再次挥动了月魔剑。一时剑光迸裂,一道强大的剑气带着破空之声,轰在了雪狼的身上。一声闷哼传来,这头宛如野牛大小的雪狼竟轰然倒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它的身上,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但伤口之处却没有血液流出。随后,重楼收了月魔剑,定了定心神,竟然还能够听见雪狼微弱的呼吸声。当下微笑着点了点头,自语道。
“嗯,我的武道果然进步极大。方才这一剑,剑气之中融入了气血之力,怕是直接穿过此兽的毛皮,攻击到了内脏。”重楼很是满意,缓缓朝雪狼走去。然而就在这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大堆的火把。重楼微微一怔,转身望去,竟然是一大群人手持火把往这边赶来。
“有人?”重楼又惊又喜,当下也顾不得脚下的雪狼,静静地立于原地。那一群人很快便到了跟前,有二十多个男子。个个五大三粗,非常健壮。这些人穿着野兽皮毛制作的衣物,一看见重楼,变脸变化了一阵,随后又看了看躺倒在地上的雪狼,纷纷皱起了眉头。重楼见气氛紧张,觉得事情蹊跷,却是不好开口说话。双方沉默了一阵子,这些人之中,一个头领摸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语气微怒道。
“你是哪个村庄的,为什么与我们争夺这头巨型雪狼?”
“巨型雪狼?”重楼听闻,心中暗自好笑,只觉得这些人对那头巨狼的称呼还真是形象。
“诸位误会了,我不是什么村庄的人。我是路过此地的行者,恰巧遇见这头雪狼,便顺手除了。”重楼干笑道。
“嗯?”那领头的中年男子一听,深深地望了重楼一眼,却是不置可否。只见他转过身与众人商量起来,一阵窃窃私语。重楼见这些都是普通凡人,也不在意,静静地立于原地,任由他们谈论。
过了数十个呼吸,那领头之人才冷冷道。
“不管你是不是其他村子派来的奸细,我们都要带你回去审查。若无问题,我们自然会放你出来。还有,这头巨型雪狼是我们先发现的,本该属于我们方寒村落。不过它是你杀的,只要你不是奸细或敌人,便分你一半。”
“方寒村落?”重楼顿时摸了摸鼻尖,一一望过眼前的二十多个男子,暗暗思忖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还是在八千里冰川之内?”对于雪狼如何分配,他倒并不关心。
“请问,这里是何地界?”重楼摇摇头,抱拳问道。
“这里?”顿时,那二十多名男子纷纷望向重楼,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那领头的中年男子也是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重楼一番,最后将目光放到了重楼身后的月魔剑之上。“难道,你真的不是光华境的人?”
“光华境?”重楼惊讶,默默念叨了一会儿,完全没有印象。他从未听说过,西域有什么地方叫做光华境的。“这名字,当真是古怪。”想到这里,重楼苦笑一声,继续问道。
“光华境,隶属于衍州么?”
“衍州?哈哈哈,衍州离我们光华境有三千里冰川,除非是神仙,否则谁都别想出去。”领头的中年男子顿时大笑起来,笑声过后,又见他神色震惊,轻声问道。“你,你难道是从冰川之外来到这里的?”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收了笑容,一个个面面相觑,疑惑而又震惊之极。
重楼见状,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嗯?难道真是从冰川之外来的?”中年男子大惊,目光流转之间,望着重楼的打扮,又望了望地上的雪狼,心中惊道。“怕是不会错的,此人绝非我光华境人士,这回怕是遇见高人了。”男子想到这里,心中大惊,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在原地干笑,就连望着重楼的目光都变得尴尬起来。
“前,前辈大驾光临,方远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领头男子沉默了片刻,终于一咬牙,对着重楼躬身拜了下去。
“这?方远老大,你……”领头男子的转变,简直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站在方远身后那些人,纷纷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就是连重楼都不由地吃了一惊,笑道。
“你这是做什么?”
“前辈既非我光华境之人,必定是冰川之外来的神仙高人。方远给前辈施礼,应该的。”方远解释了几句,又躬身拜道。“前辈,方才我们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方远的神色极为尴尬,甚至不敢看重楼的眼睛。其他人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连忙放下手中的火把,全部拜了下去。这一幕,倒让重楼也尴尬起来,不知这礼该受还是不该受。
“光华境?嘿嘿,这里的人还真是好玩,一会儿那样,一会儿又这样。”重楼一阵无语,摇头苦笑了几声,便叫众人起来了。
“大家不要担心,我不是什么神仙高人,也不会责怪你们。我的确是从冰川之外而来的,并不属于你们光华境。”重楼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雪狼,对众人道。“这头雪狼我无意抢夺,便送与你们当见面礼了。我想去你们村子一趟,可否带路?”
“这……”方远急忙抬头,一脸恐惧道。“前辈饶命啊,刚才那些话是我糊涂,与我们村子无关呐。前辈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人吧,千万不要殃及我们方寒村啊。”方远吓得不轻,说完又是连连几个响头,看得重楼一阵莫名其妙。
“起来吧,你们都先起来。”重楼皱眉,运转灵力高声喝道。“我并不是要责怪你们,而是有事要询问你们族中的长老,前面带路吧。”重楼脸色一寒,声音极大,瞬间就将众人镇住了。那方远见这位前辈高人动怒,浑身一怔,连忙起身,带着重楼望西北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