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东陵圣族!”重楼暗骂,望着东陵子悦一行人离去,却是不敢*得太紧。仅仅只是一个大长老就如此难对付,想要踏入东陵府救人,简直是异想天开。至少,如今的重楼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好在强敌已经退去,没有了后顾之忧,倒让他轻松了不少。
“也不知那老道是何来历,正一教,怎么从未听说过?”重楼微皱着眉头,立身虚空,想起了正一道长。这老道竟然帮助东陵一族之人对付自己,显然是敌非友,重楼不得不考虑一番。一个魔君强者,空间法则大成,可不是一般修士可比的。招惹上了这种人物,极为麻烦。
然而这时候,一旁的玄龟老人全身气势一散,低头吐了一大口淤血。那血液的颜色成黑紫色,味道也甚是难闻。
“前辈,怎么回事?”重楼大惊,收了思绪。连忙扶着玄龟老人下了虚空,落到了地面之上。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消失在了重楼的感应之中,应该已经走远了。
“咳咳……咳咳,东陵一族果然有些神通,那苍穹破竟然击伤了我的本体。”玄龟老人脸色发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显然是受伤不浅。
“前辈,不会有事吧?”重楼上下打量了一番,却看不出有何异样,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玄龟老人待他极好,要是因为自己受了重伤,重楼难以安心。
“无妨,伤势虽然不轻,但还要不了性命,修养一段时间也就行了。”玄龟老人摆摆手,勉强笑道。“还好你没有追上去,否则我可支持不住了。”重楼一听,干笑起来,摸了摸鼻尖,只觉得一阵尴尬。“玄龟前辈虽然是魔君高手,可天性淡泊,不喜争斗,我的确不可再麻烦人家了。”重楼暗自思忖,露出了歉意的眼神。虽然知道玄龟帮助自己是因为月魔的关系。可结下的因果却依旧要算到他的身上,这便是天地造化,不以少论多,不以多论少。
“前辈,要不要送你回拜月湖?”
“不必了,这么点路,还难不倒我。当务之急,是要送你离开旭日地界。东陵圣族绝对不止一个魔君,那大长老回去若是请出高手,以我如今的状态,护你不得。”玄龟老人说着,又连续咳嗽了几声。
“不错,现在就走。”这时候,月魔的魂识虚影显化了出来,点头说道。重楼全身一怔,体内力量徐徐流失,很快便感到了一阵虚弱。那种强大到拿捏生死的力量,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消失。重楼一时间头晕起来,就连立身站稳的力气似乎都没有。
魔君与魔卫,那是天地之别,难以道计。
“月魔前辈。”
“月王!”
两人纷纷行礼,刚要说话,却被月魔打断道。“闲话不必多说,方才借物化形,消耗了许多本源,不可再战。玄龟,你速速送重楼离开旭日城,晚则危矣。”月魔急急忙忙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却是回到月魔剑中修炼去了。
“这?”重楼有些迟疑,无奈地看着玄龟,一阵苦笑。如今玄龟老人受伤不轻,怎肯继续麻烦人家。何况自己与东陵圣族的恩怨,的确不宜让他人沾染。毕竟一个圣族的实力极其恐怖,就算是魔君强者也招惹不起。
“好了,你不用犹豫。月王说的对,万一东陵圣族的人卷土重来,你我都要死在这昆吾山脚下。”
“可是前辈,你的伤?”
“不必担心,走吧。”玄龟摇了摇头,将袖袍一卷,便带起重楼御空而上,往北方去了。飞行的速度虽然不快,却是进入了云层之中,可以隐匿身形。重楼见玄龟心意已决,自然不好多说,安静地穿梭在云层之间。下方,是望不到边际的冰原,许许多多城池矗立在冰原之上。城中的百姓,就如同一个个棋子,在小小的街道之上穿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凡地不能再平凡。看着这些,重楼心中莫名地惆怅起来。天地之大,造化自然神秘莫测,人,不过为沧海一粟。人活天地之间,岂不为笼中之鸟、井底之蛙,就算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道,没有超脱的法门,始终还是要老死于红尘之中。
“修行不易啊!”重楼长叹,连连摇头。随后又想起了应臣,想起了梁谦、蒋晴,最后想起了柳思絮。
萍水相逢一场,缘分却已了断于拜月湖畔。
“罢了,他日我若了结了所有因果,便去寻你吧。”重楼抬起头,望着远方的远方,在那云层的尽头,似乎有一位倾城倾国的女子亭亭玉立。想着这些,重楼不由苦笑了起来。大地之上的场景不断变化,北方的景色,为一成不变的雪白。也不知飞行了多久,地面上的城池越来越少,就连城镇乡村都开始消失在地平线上。
玄龟老人身形一变,带着重楼往下方飞去,降落到了一块巨大的冰川之上。远方,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水域。水面之上,散落着许多巨型冰块。
“这里是?”重楼看的有些发呆,不知自己这是到了何方。
“这是八千里冰川,渡过这片水域,便是八大主城之一的衍州了。”玄龟立于冰川之上,望着北方,解释道。“此地已是旭日地界的尽头,人迹罕至,我可以放心了。
“八千里?”
“不错,这片冰川,相传是上古某一场战争留下的。那次战斗,直接将北方亿万年不变的冰层打穿,让地底的河流露出了地表,形成了如今的八千里冰川。”在魔界,上古,是六十万年之前的时代。上古时代之前,又分为神话时代和远古洪荒时代,都是魔界历史上变动极大的时期。重楼听到这里,震惊地抿了抿嘴唇,不禁想起了上古时期的场面。
八千里的冰原,在一场战斗之中,被巨大的能量轰成了碎片。地下河上涌,形成茫茫无际冰川。光是想象,都觉得惊天动地。是什么样的人,有这种改变大地版块的神通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唉,上古之前的时代,要比如今复杂的多。高手层出不穷,人魔乱舞,是一个大时代啊。可惜,自从魔尊的身影消失在神话时代末期之后,这个天地再也无法诞生出至尊级强者了。到了上古,那些从神话时代走出来的魔主,纷纷闭口不谈此事。慢慢的,魔尊便成为了传说,无人见过。而后到了上古时代末期,人魔之战到了巅峰,终于在六十万年之前分出了胜负。魔兽一族迁往魔界四大极端之地生活,永远不得进攻五大人族区域。可惜,这场战争,也陨落了许许多多魔主级高手。到了现在,魔王已是凤毛麟角,就更别提魔主了。”玄龟目光闪烁,似乎是一时兴起,说起了古老的往事。
重楼听得入神,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味道。神话时代之所以谓之神话时代,那是因为有魔尊的传说。而上古时期,则是入魔之战的终结,也是一个大时代。
“原来如此,洪荒、远古,神话,上古。这些时代,都有着惊天动地的变化,这便是魔界的历史啊。可是,玄龟前辈,魔尊怎么会消失在神话时代末期?难道魔尊也逃不过生死么?”重楼思忖了好久,才带着忐忑的心情问道。魔尊可是这个天地的最强者了,能够拿捏日月星辰的存在。若是他们都有生老病死,修行还有什么意义?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没有人不害怕死亡。修为越是高深,便越在意生死,害怕终有一天会消失在岁月之中,化作尘埃。
“我不知!”这时,玄龟却是连连摇头,眼神同样变得迷茫。“魔尊,早已经成为了神话传说,恐怕除了先天法器,就是如今的魔主都不知道吧。至于生死,等你我到了魔主之境,才能够看透。天地间,可否永生,这一切于我们而言,还是未知啊。”
“嗯,未到达那个高处,的确是难以明了。”重楼点头,当下收了心思,望着前方。
“重楼,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历练,是修士成长的唯一捷径。月王陛下说的不错,别人的力量不属于你自己。想要参悟天道,超脱生死,便独自前行吧。修行之路,原本就是一条不归之路。”玄龟说完,淡淡地朝重楼笑了笑,便腾空而起,往来路飞回去了。重楼想要挽留,但哪里说的出口,只是觉得心里突然空了一块,不是滋味。
应臣不在了,柳思絮走了,玄龟老人走了,还有那酒疯子诸葛穹也走了。如今,又剩下自己一个人,独自踏上这北行之路。
“这,就是造化啊,哈哈哈……”重楼仰天长笑了三声,笑声过后,才觉得心中释然,舒服了不少。生离死别,如那月有阴晴圆缺,逃脱不得。前方平坦也好,崎岖也罢,始终都在前方。天道茫茫,人道惶惶。人之道,便是要以当下证得未来。而未来,始终都在脚下,一路延伸至远方。
八千里冰川就如同一片汪洋大海。只是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冰川而已。这里的气候,又比旭日城寒冷不少,仿佛已经越来越接近极北的冰封雪域了。光是西域北方,就已经如此严寒,一副冰天雪地的摸样。很难想象,魔界极北的冰封雪域又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不论如何,圣城一行还得走下去。怀青?我越来越想见见,三万年来,西域诞生的第一位魔王了。”当下收了凌乱的思绪,再次踏上了北行之路。
这八千里冰川极为广大,东西南北四方都没有边际。重楼以魂识探查,却只能够望见一成不变的冰川、河水,还有一成不变的白色。
“这里,果然是人迹罕至啊。”重楼走了一个多月,速度很慢,却始终看不见一道人影,就连动物、魔兽都不曾出现在视线当中。仿佛,这是一片死寂的世界,没有一丝生气。当初,重楼穿过神秘而又酷热的连曦之地,都没有这种感觉。
“难道是当年大战过后,留下的气息,让这片区域变成了死寂之地?”重楼心中想着,脚下却不敢怠慢,又跃过了一道沟壑。这段时间,重楼都是白天赶路,晚上修行。在严寒气候的刺激下,重楼不得不修炼武道,以加强肉身的力量。这一个月以来,虽然没有参透元始之力与终结之力,可武道修为却是增强了不少。如今,重楼就算不运转灵力护身,光凭强大的气血之力,就能够抵御严寒了。这让重楼大为惊喜,第一次感觉武道修行,要比八道修魔来得容易。
“当初在临江镇秦府,那秦阎用以命搏命的打法,逆转精气神,想要一举击败月魔前辈。可惜,到头来还是便宜了我。若不是月魔前辈将他的精气神转化为气血之力为我所用,想要突破武道高手的境界,却是不知何年何月之后了。”重楼慢悠悠地走在一块块冰川之上,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想起往事,总会叫人唏嘘不已。武道修行之所以难,便是难在肉身之上。筋骨、气血若是不足够强大,根本无法修炼。羸弱的书生可以修炼八大修魔,以意念沟通天地,却难以炼武道。就算有一点点拳脚的,也不过是花拳绣腿,难以成就大器。武道,多是以拳法克敌制胜,借的是肉身的力量。书生若是羸弱,便经受不住皮肉之苦,自然也就无法练习高深的武道。更何况,如今的魔界,以八大修魔为主。武道修行,多是一些古老的氏族才有传承,魔道宗师那是极少。而重楼知道的,武道成就最高之人,便是自己的父亲。为南瞻部落战神,重吴。
“父亲,孩儿一人在外,不能尽孝了。”月色之下,重楼面朝南方,跪拜了下去。因为从小就没有母亲,父子二人的感情极深。重楼极为依赖这唯一的亲人。跪拜了片刻,他才收了思念之情,盘膝坐于冰川之上,开始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