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隐传来说话声音,同时有几个脚步向这间禅房走来,有人似低声向那个小和尚问些什么,那个小和尚显然年纪不大,天真活泼,笑声不断地回答着。
脚步声戛然而止,就在门外,有人对小和尚道:“你就不用进去了,不如你现在就去后院通报给方丈大师,就是杨帆施主已经醒来了。”
小和尚笑道:“也好。不过法相师兄,你可是说好了要教我修习般若心经了,这可不能反悔。”
门外人笑道:“你这家伙,我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的。快去吧。”
那小和尚显然是十分高兴,呵呵一笑,蹦蹦跳跳去了。木门开处,吱呀声中,仿佛有人在门外停顿了一下,深深呼吸,然后,走了进来。
果然便是法相,跟在他身后的,还是那个高高大大的和尚法善。法相一身月白僧衣,白净脸庞,手中持着念珠。只见他缓缓向杨帆躺着的木床走来,待走到床铺跟前,眼光与杨梵视线相望,两个人,竟都没有了话语。
法善从背后圆桌旁边搬过两张椅子,放在床边,低声道:“师兄请坐吧!”
法相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了,看向杨帆,道:“你现在身子感觉如何?”
其实不用他问,杨梵早就暗中查看过自己身体,原先胸口被重创至骨折的肋骨已经完全被接好,此刻用厚厚绷带绑住,显然是帮助固定着,至于肩上身上那许多皮外伤,也一一都被包扎完好,伤口中虽然不时传来痛楚,但隐隐有清凉之意传来,显然伤口上敷了极好的伤药,才有这等疗效。
法相见他没有回答,也不生气,微笑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帮你把断骨接好,其他皮外伤并不严重,只是你内腑受了重创,非得细细调理方能完好,也亏得你身体强壮,否则纵是修行深厚之人,在那样重伤之下,只怕也是不免……”
未等他说完,杨梵看着他的眼睛道:“为什么要救我?”
法相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杨梵深深吸气,道:“为什么?”
法相低声颂了一句佛号,没有说话。
杨梵苦笑了一下,想起那晚在海滩之上的事,他大声道:“我要见劫堂的惠音大师!”
法相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又低声颂了一声佛号,慢慢的走了出去。
杨梵依然大喊:“我要见惠音大师!我要问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一着急气血翻涌,竟又昏迷了过去。
过了一会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坐了一个人,一身灰色的僧袍,脸色干黄,显得嫉妒的疲惫,这人不是别人,正式杨梵要找的惠音大师。
杨梵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抓住惠音的手,仿佛他会消失一样,大声的喊道:“你那天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是不是你给我传了什么?!”
惠音低颂了一下佛号,道:“你猜想的没错,那天我传给你的就是般若心经……”
没等他说完,杨梵攥住惠音的手加大了力道:“为什么要传给我这个?!为什么要害我?!”
惠音道:“我一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找到真正的法门,可以让人修炼成仙,可是我发现不管是你们重玄门的真武太清道还是我们灵隐寺的般若心经都只是让人可以多活一些时日,不可能让人真正的修炼成仙,经过我半生的钻研,我发现只有将我们的修炼心法一起修炼才可以。”
杨梵听到这里,心里是震感不已,他本不是愚蠢之人,当然能明白惠音所说的是什么,他喃喃道:“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要是我?”
惠音如慈父搬看着杨梵道:“那日,遇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使用的法宝是嗜血老人当年的魔剑莫邪,你已经有入魔的迹象,而且我看你真武太清道修炼的极为扎实,我也是为了抱住你不遁入魔教,成为一代魔头。所以才……”
听到这里,杨梵眼角已经流出了两行热泪,在这热泪里有感谢,有憎恨,但是更多的是有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在丛勇着他。
惠音继续道:“那日我将心法传授给你之后,我就只剩下五个月的生命了。所以我让你五个月后再来,然后方丈师兄会把这些告诉你,但是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杨梵施主,你要是憎恨我,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无二言。”说完,他有低颂了一声佛号。
杨梵摸起枕边的魔教莫邪,慢慢的抵住惠音的脖子,惠音大师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杨梵动手。他已经感觉到那剑尖已经慢慢的刺进了自己的肉内。
杨梵看着慈父搬模样的惠音大师,他想到:即使现在杀了他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想起那天师兄和师姐看自己的眼神,还有师傅那生气的模样,他知道他回不去了,即使现在回去,他也无法再跟以前一样的跟大家一起嬉笑打闹了。
他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剑。
就如他放下了活下去的信念。
这时,门被人推开了。惠空方丈喊着佛号走了进来,道:“恭喜杨施主可以大彻大悟。也恭喜师弟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
哀大莫过于心死,杨梵慢慢的躺回床上,惠音大师也只是双手合十的起来,站在了一旁,也没有说话。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一名小和尚跑了进来,喊道:“方丈,重玄门派人来接杨施主回去。”
杨梵慢慢的从床上下来,向门外走去。
回到重玄门的杨梵一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内,除了去接他的两位师兄和按时来送饭的赵大胜之外,他就没有再见过任何人。而且他随身携带的黑铁尺也被没收了。
重玄门山麓的远处,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裙的人,脸色有些苍白,人看上去也很恍惚,她一直望着那山上,慢慢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像是自己的低诉,又像是在询问旁边站着的带着黑色面纱的女子。
幽姨转过头看着这个为情所苦的女子,感觉像极了从前的自己,她轻声道:“雪瑶,你放心,他一定会没事的。”
雪瑶咬了咬嘴唇,道:“我爹不是说要来救杨梵的吗,他人呢?”
幽姨道:“你爹去见一个不出世的老前辈了。我听说这次好像不止是我们,其余三大门派都有派人来。”
雪瑶一惊,道:“这么说四大门派的人都要来了?看来爹不是为了救杨梵来的了?”
幽姨淡淡道:“你别多想了,圣主他一言九鼎,你又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会骗你的。至于说这一次我们圣教诸派舍弃前嫌,也是你爹极力主张,为了一雪百年前的奇耻大辱,四派门主一起在明王座下,发下重誓,趁著重玄门不备,攻他个措手不及。”
雪瑶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抬头看着眼前那座高耸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