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西南沼泽一日路程的地方,有个不算是村子的村子,因为村里人实在是太少了。这个村子名叫“岐阜村”,据说这个名字是远古时期的一位大贤起的,为的是给这个地方祈福,保佑这里的村民升官发财和衣食无忧。可是老天爷好像故意跟这里的人唱反调一样,时不时便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只怪兽,又或是跑出一只毒虫,咬死家畜事小,每年死在这上面的人,也不在少数。如今有点本事的人,早就已经离开这个鬼地方,跑到中原去了,留在这里的,多半也是没什么生气的人。这里的也素有死沼之称。
但就在这几日,岐阜村上却突然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都是修真的高人。虽然岐阜村并非进入西南沼泽的唯一入口,但却是离沼泽最近的有人居住地,在进入死沼之前,多数人会来此购买些干粮清水,几日下来,居然让岐阜村这里的村民发了点小财,多了几分生气。
而同时地,因为这里是离沼泽最近的地方,所以关于沼泽里的金色光柱还有奇异啸声,也都是这里的村民最先发觉,并由此传播开去,因此也有不少人到此打听消息。所以才会有如此多的修真之人来到这里。
只不过人多了之后,自然正邪都有,几日下来,在岐阜村这个小小地方,不知已经发生了多少次的争斗,有些倒霉的家伙,还未进沼泽,已经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了,真是冤枉。
自从那日看着惠音大师圆寂,到现在也有半月之余了。这一日,厉公子和野狼来到了岐阜村。他们站在村口,只见村里面人来人往,居然颇为热闹,一反往日死气沉沉的景象。走到村子里,野狼东张西望,皱着眉头嘀咕着什么。
厉公子看了野狼一眼,道:“你干什么?”
野狼道人没好气道:“干什么?我在找客栈啊。走了这么久还不找个地方好生休息一下?真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个客栈都这么难找!”
厉公子淡淡道:“你以前来过这里?”
野狼道人白了他一眼道:“谁没事跑这个鬼地方来啊?”
厉公子看了他一眼,道:“不错,这里既无外人前来,本地村民又一穷二白,要客栈何用?”
野狼立时哑口,一张狼脸更加难看了。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吆喝声音:“预知五十年前程,能断三百年运势,铁口神相,笔判阴阳,欲知后来日子,且来看上一相!”
厉公子一愣,寻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大街边上,摆着一张破旧木桌,旁边插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块帆布,写着“神算子”三个字。竹竿之侧,一个气度不凡的老者朗声喊话,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而在他旁边,有个昏昏欲睡的年轻女子,容貌生得颇为俏丽,此刻趴在桌子边上,一脸无奈的表情。
本来心情不好的野狼正要去找这二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没想到有人早他一步到达卦摊,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淡蓝衣衫,眉目清秀,只是面色不知怎么看去有些苍白。
“小姐,我想看相。”那个年轻人嘴角边有淡淡的微笑,平和地道。
女孩皱着眉,打量了他一番。老者急忙走了过来,堆满笑脸道:“客官,你想看什么,财运还是姻缘?要怎么看,看面相、手相还是测字?”
那年轻人微一沉吟,道:“我也要进这死沼中去,你就帮我看看这运势如何吧!”
那老者呵呵笑道:“没问题没问题,来,客官请坐。嗯,先说一下,我们是祖师真传,相术无双,所以看一次要十两银子……”
那年轻人一怔,道:“这么贵?”
老者笑而不答。
那年轻人随即眼光转了转,又看了看女孩,微笑道:“那好吧!十两就十两。这样吧!你先帮我测个字。”
女孩望了他一眼,从旁边拿过一张白纸,递过瘦笔,道:“那请客官你先写一个字在……”
不料那年轻人接过笔,却笑道:“不必,我就写下我的名字,你倒是帮我测测,我这名字运势如何?”
说着,在这白纸之上,写下了三个字,递给女孩。
女孩怔了一下,接了过来,看向白纸之上,耳边听到那年轻人微微笑道:“我叫毒公子!”
女孩微微皱眉,一双眼睛却渐渐明亮了起来,仔细看著手中白纸,上面“毒公子”这三个字,写的是工工整整,笔画端正圆润,连接拐角处内敛而圆滑,相当漂亮的一手字。
她眨了眨眼睛,忽的一笑,道:“这位客官,你名字中有公子二字,公乃指阳,子也是指阳,本是至阳之势,可是前面那个毒字带有母,可谓是峰回路转,则为阴柔,再一毒字寓西,主你往西方阴寒之地大利!”
她把白纸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看著毒公子道:“西方死泽,正是阴湿之地,你此番前去,运道必定不差。”
毒公子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年轻却苍白的脸庞上看去似乎也有了几分血色,点头道:“多谢姑娘,这是十两银子,请你收好。”说著从怀中拿出十两纹银,放在桌上。
女孩未动,后面的老者伸手将钱拿了去,呵呵笑道:“多谢客官。”
毒公子笑了笑,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又从怀里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老者一怔,道:“客官,你这是……”
毒公子从容道:“在下还有一位朋友,也要到那死泽之中,麻烦姑娘也为他测上一字。”
女孩一愣,毒公子已经拿起笔刷刷刷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递给女孩,微笑道:“他叫厉公子。”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周围的声音,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有人悄悄退去,有人悄悄靠近,街角屋顶,人影隐约,这里虽是白日,却突然变得有几分阴寒。
在场中人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莫名的变化,老者还未说什么,女孩将白纸推了出去,道:“对不住,客官,测字一道,必定要本人亲书,方可测算。”
毒公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是吗?”
看他样子,却没有离开罢休的意思,还是站在桌子前面。老者和女孩脸色一变,这时,旁边伸出一手,在纸上写下“厉公子”三字,然后有人淡淡道:“姑娘,请你看看我这三个字。”
女孩子一愣,接过纸。这三个字,远没有毒公子写的字漂亮,下笔凝重,拙而不工,但一笔一划都极是清楚,行笔间力道似欲收敛,却偏偏在每一笔收尾处似乎压抑不住一般,都露出些许锋芒,自有股自傲之气扑面而来。
女孩眼睛一亮,片刻她放下纸,顿了一下,问道:“这位客官,你要问什么?”
厉公子看了毒公子一眼,道:“我也要到这死亡沼泽中去一趟,便请姑娘看看我的运势如何?”
女孩露出难色,淡淡道:“这个,恕不奉告。再说你这个名字本就透出你不相信神鬼之事,你还问我做什么?“
厉公子还未说话,旁边的毒公子道:“错了,姑娘你错了。”
女孩倒是被他说的怔了一下,道:“我什么错了?”
毒公子眼里有淡淡光华,对着女孩,但是眼角目光却是扫著厉公子道:“上古时候,明王开天辟地,明母创造万灵,乃是恒久确实之事,如何能够不信?”
魔教之中,向来尊崇二圣,也就是明王和明母,普通教众从来都是信仰无比的,不过在正道中人看来,自然是歪门邪道。只是这付工资淡淡说来,却仿佛质问什么一般。
在他身后,大街之上无形的压力,随著他转首之间,忽尔高涨。
厉公子缓缓转过身子,毒公子也转了过来。两个年轻人,在这个简陋的大街之上,冷冷对视。
四周一片寂静,许多看去与这里毫无关系的人,或倾听,或偷瞄,有些更是干脆直接注目此处,而手中更是拿住了法宝,颇有随时要放手大杀一场的架势。
这十年之间,魔教势力大盛,年轻一代亦出了不少青年俊才,其中最出色的三人,有好事者将之并称为“三公子”,分别是:天蚕门孙龙,被称为“毒公子”;圣教副教主杨梵,被称为“厉公子”;剩下一个就是御花堂的陈燕儿,被称为“花公子”。
这些年来,这三个年轻人在魔教之中可谓是呼风唤雨,年纪轻轻便已经手握本派重权,踪迹所至,时不时便是腥风血雨,争伐血战在所难免,但彼此之间却从未碰过面。故有人曾道,待到有一朝这三人终于面对面之日,只怕也就是魔教四大派阀真正的大厮杀开始之时。而此刻,魔教里势力最庞大的两大派阀,万毒门与鬼王宗,就在这两个年轻人彼此凝视的目光中,对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