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章缘来相逢
满目尽皆枯色,无处不是悲凉。
北来大雁南飞去,一路辛酸孰人知?天冷地薄世荒芜,自古以来还秋时。
远处夕阳淡淡,格外柔和,不想透着一丝微凉。落日欲还,不经意间又乱了晚霞。清风缓缓拂过,云霞翩翩起舞,望之姿态万千,观之则变化无常。
近处古道幽幽,荒凉悠远,腐叶层层叠叠厚厚。路边丛林,古木参差不齐,却也是个个挺立,三人合抱之木比比皆是,恐怕这应该得有好些年头了吧。
时值傍晚,古道入口,渐渐开始起了雾,悄悄模糊了视线,仅余下些些弱弱的光柱,这给原本就凉飕飕的天气更平添了几分冷意。
“驾驾……”一辆马车,散乱了雾气,碎灭了光柱,出现在了古道尽头。
马车由三匹上等良驹牵引,外悬有夜明珠。马身上的金铃,用小篆镌刻了‘司徒’二字,光灿灿的,分外夺目。车体本身也是上等紫檀木建造,并有精雕的《龙凤呈祥》图案,外面还装饰有漂亮的紫色水晶。
远远看去,马车在柔弱的光线里,显得流光溢彩,真是美轮美奂呢。不用说,这样的一幕也确实还算迷人。
不过,马车十足像一个侵略者,扰乱了原有的氛围,却又兀自离开,此时正向林子深处疾驰而来。
车夫,叫福贵,身穿灰布衣服的中年男子,但是脸上此刻正写满了倦意,看样子应该是经过了长久的赶路,看其目光还炯炯有神,想来身手也该是不错的。
他一边驾着车,一边环顾着四周,像是在警惕着什么,抑或是在威慑着什么。
这一切都足以说明,这辆车的主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哦。
马车依旧是在疾驰着。突然,车里传来了一个稳沉的声音:“停车!”说话的这人是司徒府的门客首座,其名萧承。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此时此地,离弃婴之处可还有数十丈之远呀,这声音的主人定是一位少见的高手。
接着,车里又传出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先生,何事停下马车呢?”
“夫人,看天色现在已过戌时,该少有人往来才是,前方却有婴孩哭泣的声音传来。此事想来有些怪异,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哦?那就烦劳先生你了。”
“夫人请稍候。福贵,保护夫人,待我到前方去察看一番。”
福贵应了一声,“诺。”随即提起精神,留意着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
语毕,萧承掀开垂帘,露出了一身黑色锦衣,四十多岁,盘着发髻,形容稍显消瘦,眼神却是异样的犀利,望之生畏。
只见他脚一蹬地,便腾空而起,身法敏捷飘逸,凌空环顾了片刻,便朝着声音飞去。其速度之快,实在让人瞠目结舌,近百丈距离,两个呼吸便至。
待落地之后,萧承才发现此处草木茂盛,修为不深厚也是难以发现,环顾周围也无任何的踩踏痕迹,显然是有心人故意把孩子藏在这里的。孩子周围设有一个保护阵法,虽然看上去很简易,但却足以保证孩子安全,因为这个阵法内灵气异常充足而且精纯,莫要说寻常野兽沾之即死,即使普通修真之人也是难以承受,当然萧承也决非庸手。
见其他地方也暂时没有异样,萧承顿时松了口气,虽然还有些疑虑,但也来不及细想,暂时先放下了,上前解除了阵法。
萧承,本身年龄将近半百,又一直无妻无子,因此见小孩都特别喜爱。现在看见尚还处于襁褓的婴孩,不知为何,被家人置于路边草丛,自然心生怜惜,于是抱起了孩子,与此同时还找到一封书信。
萧承取出信件,看完之后,默然不语,只是抬头望着天际,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但不知为何脸上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似叹息,似忧愁。
其实信的内容很少,“大劫将至,为不使祖上断了香火,恳请萧公收养这孩子。若我能有幸逃过此劫,来日定当上门叩谢。”
收回思绪,萧承双手抱着孩子轻轻的晃动着,只是这孩子始终不停的哇哇哭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慌忙中也无心再多想什么,于是便抱着孩子回到了马车上。
这件事情可有些奇怪,孩子双亲置孩子于路边不顾,难道料定今天此处有贵人路过吗?还是他们就是真的如此狠心?
马车里,司徒府唯一一位夫人,欧阳钰锦,着浅色丝绸之衣,居中而坐,端庄,优雅,稳重。
她静待萧承回来,泰然自若,看样子很明显该是久居上位者。
她见萧承抱了一个婴孩回来,便问道:“先生,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呢?”
“回夫人,现在天色已晚,这孩子已是无家可归,此地又是荒郊野外,如果不抱回来,就很可能死去。我于心不忍,便抱了回来。”随即,萧承又转过头对福贵说道,“福贵,继续赶路吧。”
欧阳钰锦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看来欧阳钰锦对萧承也确实很受信任。
马车又渐渐提起了速度,在古道上疾驰着。
在马车后面,扬起的层层叶子,漫天飘舞,在空中打着漩涡,却迟迟不肯落下,像是在极力挣扎着,还想要重新回到大树的怀抱,得到它的滋养,但这还可能吗?逝者如斯,徒乱人意。
这时,林中深处走来一个年轻的美妇人,身子很是纤弱,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独自啜泣不已。
良久,才听见这个年轻的美妇人自言自语道:“我苦命的儿呀,娘亲实在对不起你,才出生没多久就让你没了依靠,没了照顾。可是你知道吗,娘亲是多么想看着你长大成人,想看着你有一天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可是……”
接着又是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萧公宅心仁厚,膝下无子,定会好生照管你的,将来你长大了,可一定要是一个好孩子啊。如果那样的话,娘亲虽死也无憾了。”
一会儿,又传来一位老禅师的声音:“阿弥陀佛,女施主也不要太伤心,我佛慈悲,定能保佑小施主逢凶化吉。”
接着,又出现一老道人。这道人非常奇怪,不知是不是有雾的缘故,看其面目,第一眼还感觉是真真切切的,第二眼则变得模模糊糊的了!再看,则又似众生脸孔!!!
只闻那道人也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辈修道历经重重劫难,方有今日之成就,原本以为已经物我两忘,超脱于尘世之外,不会再被世俗之事所累。现在看来,贫道方才知道无止境啊!”
到底是何大劫呢,竟难倒当世如此高人耶?!
“两位前辈,小女子失礼之处还请恕罪。”这个年轻的美妇人幽幽一叹,说道。
她又站立了一会儿,马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才转过身来,垂下的泪滴满是不舍,泪湿的双眸满是幽怨。
但听见她沧桑的说道:“旦夕之间,祸福难料,可恨天意,终不见情。唉,两位前辈,我们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话落,那二人皆同是一叹,跟着周围空间便荡起阵阵涟漪,三人直接原地消失不见。
林子终于又回到了从前,可伤心的人儿该如何才能回到当初呢?
天地归于沉寂,遗憾没于大地,伤痛散于虚空。
此时马车里面,欧阳钰锦见孩子始终哭得很厉害,加上自己也喜欢小孩,就说道:“先生你一路上也累了,我看你还是把孩子给我瞧瞧吧,我和翠红照顾就好了。”
萧承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说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欧阳钰锦微笑着,接过了孩子,一边轻轻的摇晃着,一边呢喃着什么。
不到一小会儿,孩子便安静下来,又是一盏茶的功夫,竟就呼呼的睡着了。
大概孩子是哭累了吧,也或许是距离远了,没有了那份母子感应吧。
待孩子熟睡之后,欧阳钰锦对萧承说道:“这些年幸好有先生你在侯爷身边,替他四处奔波,处理事务,只是实在是苦了先生你了,让你受累了呀。”
萧承答道:“夫人此言差矣。侯爷本心仁德,又盛名远播,门庭之客,座无虚席,今能为侯爷分忧,实属在之下荣幸啊。还有当年的侯爷救命之恩呢,无论对哪一点而言,在下留下来辅佐侯爷,都是理所当然的。我视侯爷为知己,侯爷待我也如同己出,夫人切莫跟我客气啊。”
欧阳钰锦对于萧承的性子也是很无奈,忽又想到了什么,只听见说道:“先生现在也有些年纪了,却始终无后,我看这个孩子暂时也找不到其生身父母,不如你就先收养了吧。”
唉,还是女人心细啊,一个优秀的女人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此话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假呢。
萧承心知夫人好意,当然作为司徒府的门客,心里自是非常明白,像司徒府这样的大世家,对身份不明的人是一般不收养近府里的。
他十分感激,忙对夫人道:“夫人仁慈,萧某铭记在心。”
夜幕里,马车消逝在了古道,声音也消融于了天地。
这个孩子的母亲到底是谁呢?这件事真的仅仅是巧合吗,又或者不如说是缘来的相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