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楼不记得坠崖之后的事了,只知道那一瞬间依稀看到紧随而来的西城,东楼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不要啊,西城不要,不要”猛地惊醒,身上一阵彻骨疼痛,眼神涣散看不清东西,只是模糊地知道自己还没死。“哟,醒啦!”一个清脆宛如铜铃般的声音。东楼试着将精神集中到声音的来源。一块黑色物体却遮住了眼。“别动,该擦脸了,乖哦。”脸上一热,原来是温水泡的绸布,等到脸上余温挪开,眼前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清澈的双眸,蛋清一般的小脸上闪着桃红,小巧精致的鼻子挺在中间,下面是一张杏叶小口,微微上扬。这是一张略显稚嫩的小女孩的脸,担任谁都无可否认,将来必是倾城之貌。
“一天一夜,还真够能睡的,你叫什么?哦对了东楼是吧,这是你的名字?还真怪。”小女好仿佛有数不清的问题,也不管东楼能否回答,连珠炮般的发问,摸样可爱至极。东楼想开口,却发现浑身上下都被绑了绷带,举手投足动不得分毫,连张嘴都做不到。只得一个劲眨眼睛。“你真坏,楚大叔说了,男孩朝女孩眨眼睛就是喜欢上人家了,不理你了!”说着竟害羞地跑开了,弄得东楼哭笑不得,心里无奈道“姐姐,我这哪都动不了,眨个眼睛没那么多说道吧。对了,西城呢?”东楼不能动,只用眼睛四下扫了一周,这是一间简单而干净的房子,除了一桌一椅一床一柜之外别无他物,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灵台水榭,一个女子独一西楼,栩栩如生,唯独欠缺的是女子容貌竟被半块青纱所掩,看不真着。单只从体态来看已知是倾城美人。东楼视线顺着画向下移,最终停留在桌上摆放的一排木雕之上,这是一排人物像,各具匠心,形态迥异,有的低眉垂首,有的独臂持剑,有的生龙活虎,有的病态尽显总之千姿百态,无一都是神似型真,仿佛一排缩小了的真人,东楼甚至能从其中一些人的表情上感觉到他们的情绪。“小兄弟你醒啦”一个温柔的声音透露着关怀,东楼顺着声音寻去就看到了这样一个人,虽已是两鬓微霜但仍掩不住一张英俊之极的脸,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一双明亮的眸子深邃似海,里面闪动的真挚叫人神往,用完美无缺来形容绝不为过,如果说刚才的小女孩是东楼见过的最可爱的异性,那眼前这个人则是自出生后遇到的最迷人的男子,不同与刑刚的正气凌然,眼前这人看起来总是带着一缕忧伤,却出奇的顺眼舒服。“小兄弟不必动,你从高崖跌落,身上经脉俱损,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得床,这还是天佑你等,否则那悬崖峭壁立仞千丈早就辞世了。至于开口说话大概明天早上就可以了,来先喝点粥”说着将东楼轻轻扶起,将准备好的热粥一口口的喂下细心无比。东楼本想道谢可开不了口,只好学着刚才的样子不住的眨眼睛。这一眨竟想起一件事来,眼前这男子与刚才的女孩倒有七八分相似。“我知你有话,一切待好了以后再说”
就这样东楼躺在床上,一面留意着周围事物,一边担心着西城,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天,期间那女孩子回来过一趟,朝东楼吐了吐舌头,待东楼忍不住又要眨眼她便脸一红再次跑开了。东楼现在只盼着自己能快点好起来,至少能开口解释,至于经脉俱伤的概念到不甚了解,也没放在心上。果然如那男子所说,第二天东楼再次被唤醒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水!”声音一出,心中窃喜,真的能讲话了。对面男子在桌前看书,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像是到了什么病,但听到呼声脸上仍露出喜色,倒满清水端给东楼,东楼手脚尚不能动“还劳先生了。”说着将嘴边之水一饮而尽,愈饮逾急几乎呛到。“小兄弟莫急,还有的是。”
待喝够水,东楼缓了缓,整理一下思绪方才开口“请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到这来,还有先生可有看到我的兄弟,他怎么样了。”东楼心中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西城,只是怕突然发问对方不知所措罢了。“这是我的家,没有特别的名字,是婉儿在村头湖边发现你们的,换来村里人将你门救起。至于你口中的兄弟,想必就是和你一同坠崖的那个少年,放心好了他没事,至少比你好一些,只是我这房子有限安排他到隔壁燕大哥家里。他明天便能下地了。你叫东楼吧,说起来你们年纪虽小但情意却深,那孩子在床上一个劲唤同一个名字,那就是东楼,你也一样,西城西城的唤个不停,连睡梦中也是一样。”东楼听了这些话心里暖暖的“在下傅东楼,我兄弟叫顾西城,承蒙先生搭救,身体不便不能行大礼,在此谢过先生对我等二人的救命之恩。”“摆脱,要谢也该先谢我好不,是人家发现了你诶!”不知什么时候那调皮小女孩从门外蹦跶进来“我叫李婉儿,快给姐姐道谢。”“额多谢婉儿姐姐。”“婉儿休要胡闹,小兄弟身体还未康复少来消遣”一旁中年男子虽是指责但口气充满怜爱。“小兄弟勿要见怪,我这女儿从小被邻里惯坏了,可以说是村里的小魔女,有时候连我也说不听,但心肠还算不坏,刚才只是开玩笑罢了,小兄弟莫要当真。”“不理爹爹了,哪有这样当着外人说女儿的,我走了,哦对了,那个叫什么顾西城的托我带个话,叫你好好养伤,他明天变来看你。”说着又跑了出去。“这丫头。”中年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姓李,至于名字早就不用了,你就唤我李大叔吧。小兄弟好好歇息,明天就能见到兄弟了。”
“东楼,东楼,醒醒,我是西城”第二天一早,东楼还未睁眼西城已经站在床边,此时的西城半身绑着绷带,一手拄着拐,模样既好笑又叫人心疼。东楼睁开眼见到兄弟如此模样,故意制气道“你还来做什么,既然不听我的话就不要再叫我做哥。”西城知是东楼关心自己,心里已是热呼呼的,“小弟知错了,不过错有错招,这不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去你的好好的,没看见大侠我现在连坐起来都不能吗?你也跟说书里的铁拐李差不多,还敢说好。”东楼见这兄弟根本生不起气来,还没两句又恢复了往日模样。“你还别说哦,这次咱们算是因祸得福。”“怎么讲?”东楼被西城说的莫名其妙。“等你明天能下地了,我扶你在村里走一圈,你就知怎么回事了,现在你就老老实实的躺着,我去给你端饭去。”
兄弟二人重逢,又是死里逃生其中感触自不必讲。待到第三日,东楼在西城的搀扶下已能下地,二人出了屋,看到四周景色东楼才知西城所言非虚,这里四面环山,位于谷底,抬头见不到崖顶,只有白云渺渺,立壁千仞只多不少,心里不禁又为二人庆幸。谷中景色俨然就是书中所说的世外桃源,河水傍村,翠林入户,期间十几户人家炊烟正起,仿似人间仙境,透出一股超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正是五柳先生诗中意境。西城扶着东楼一同来到村头,一池清潭,内有鳞光闪动,见得鱼儿嬉戏。“这就是我们的着陆点,还好有这池水”“是还好有了本姑娘,不然淹也淹死你们,和你们来的另一个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一头栽进池底直接见了阎王伯伯,村里的叔伯们心肠好给埋在后山了,那不是你们朋友吧?”李婉儿出现在池中的一块巨岩之上,光着脚深入池中,阳光下透着圣洁的光泽,双脚在水中摆动,搅得鱼儿忽合忽散。东楼西城相视一笑“额,还好,我那位朋友早就想见阎王,如今如愿以偿,我们只能为他高兴。”东楼顺着李婉儿的话往下接。“对,姑娘可知这出去的路怎么走?”“出去?到哪去?”“自然是我们来的地方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自我出生十二年了还没到过外面,爹爹说外面的世界与我们毫无瓜葛,莫要沾染了尘世俗气。”东楼二人闻言愣了一下“十多年你都不曾出去过一次?”李婉儿到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是啊,我们这自给自足,粮禽蛋肉,瓜果蔬菜应有尽有,自己养蝉,自己编衣,大家相聚一起和和睦睦,为何还要到外面去。”被婉儿这么一问东楼二人也不好回答,只得开口称是。待到李婉儿走后,两人坐下来半天无语,还是西城先开的口,“傅大侠,我们的江湖路走完了。”“诚如顾大侠所言,不过要是一辈子在这地方生活倒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是我有点挂念爹娘,乞儿,还有丐帮兄弟们。不知他们怎么样了。”西城不答话,用脚踢了一下池水,带起一片晶莹水光,仿佛两个少年的思绪蒸发在这空气之中。
李家父女看着这二人,小声的对话。“爹爹,他们两个会留在这里吗?”“既非村中之人,当然留不下,他们心里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不过至少会在这陪婉儿一段时间。”“多久?”“至少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