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选的十七个人里面,只有花生米一个老炮灰,其他人都没被选上。看着这群人整日大吃大喝,老炮灰们也眼馋,可是残影的训练强度他们受不了,更让他们厌恶的,就是残影在训练中的疯狂。
子弹从头皮擦过,差一点就能要了人的小命,和他抗议,但残影毫不理会。这样的训练他们不敢继续,虽然是炮灰,可死在自己人手里和死在敌人手里很不一样,后者能落个好名声,前者……算什么?
“花生米,你踏吗的给我跑快点。”
残影手头弄到了一支斯普林菲尔德狙击步枪,所以以前拿来当狙击枪的中正式被他当成普通枪械玩弄。如今,他的手下还在做体能训练,每天不断重复的运动,远超现在很多富豪之家的伙食,将一行人喂的饱饱的。
刚刚开始的时候,在残影大鱼大肉的招呼下,有百十个人,死啦死啦为此担心了好一阵,但是,仅仅三天,人数极限下降,从一百多人变成了三十个,再四天,变成了十三个,到了现在,人员来来去去,固定为十七人。
看到前面的高墙,大家来了个冲刺,然后快速跳上去,双手一搭,四肢用力——有人翻了过去,有人掉了下来。即使知道一些技巧,没有好的身体素质也是白搭——这是个新出现的训练项目,残影一天十几个小时的让他们在这个训练场上训练,就是要让他们尽早进入实弹演练过程。
枪械、子弹、手雷、炸药、汽车还有残影让戒慈她们拜托师部弄来的一些电子产品。这些都是他要给自己手下训练的。幸运的事,残影已经联系上简与安德鲁二人,他们说过些日子会抽空过来,过来见一见曾今一路走过的“弟兄”——是的,这两人学会了一点中国话。
简和安德鲁在原著里,早早死去,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小说,可是残影把他们救出来了。
让人觉得讽刺的是,如果是现在的残影,绝对不会去做那样疯狂的事,用他现在的话讲,自己当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残影:“我知道你们心里恨我,可是你们想想,就我这些日子给你们吃的东西,两辈子都别想碰到。我会教你们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就算将来你们不在我手下干了,就算你们变成了个平民百姓,也能看这些手艺寻求出路。快给我继续。”
一些没有爬过墙的人三番五次的冲击着,然后终于骑着翻过去。
站军姿什么的残影都没让他们训练,时间紧张,没空练习这些东西。要训练忍耐力,他准备了好地方:在烂泥塘里泡上几小时,不能有一点动作。
残影继续训练了他们一段时间,在大家感觉自己今天是不可能去禅达了后,宣布给他们放假,不过,必须在今天回来。同时,他拿出一些牛肉、猪肉什么的零碎,到了禅达,不管他们怎么花,也都是他们自己的。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去了,残影也不落后,本来是想坐上问死啦死啦借来的座驾。可惜,死啦死啦一早就把它带走,无奈的他只能和自己的十几个人手下,把这段路当做行军,快速奔跑。路上还瞧见了迷龙阿译等人——可见这样的急行军速度多快。
到了禅达,一行人分开,迷龙他们被甩在更后面,其他人去哪里残影不管,他自然去和戒慈汇合,又问了小醉和她的学习情况。一些电子产品,残影表现了极大的关注。
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戒慈,残影摸着她的躯体,“真想一直待在这儿。”
即使雨过烟云,上官戒慈那种仪态万方的气质还是没有失去,她眨着杏眼看着残影。“那就好好活着,我和宝儿回一直在你身边。你想过我们再要个孩子吗?”
残影握住她的手,拿到自己胸膛前仔细看着。“想过,可是,这样你会很累。”
“是会累。但我会很高兴,你呢。”戒慈的话总有一种莫名的束缚力,把人的心牢牢地拴住。
吻了吻上官戒慈的手背,残影痴迷的看着身边的女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眼中一丝没落闪过,接着脸上绽放笑容,“我也高兴,特别是现在。诶,那我们努力些,再生个……慈宝儿出来!”
床上的被子再次翻动,不时出现女人的*。
回去的时候残影没拿什么,他最近在想办法捣鼓弄量汽车,汽油可能很难弄到,但是他不求车子能用太长时间,所以,准备在汽油中添加酒精,用它充当燃料——油料急缺,别无他法。
回去的时候,他诧异的瞧见一脸怏怏的阿译,于是停止跑步。
之前光鲜的到这儿,如今失落的回去。看起来就像个和初恋情人约会,最后发现被人放鸽子的纯情处男。
“怎么了,看起来一副衰爷的模样。”残影看着他说。
阿译愣了愣,接着摇摇头,“没,没什么,噢对了。影子啊,上次唐副师座说,你也要多去见见他。下回我们两个一起去吧!”
“行。看来,唐副师座不在了。”
要是别人,阿译肯定会极力否认,可面对的残影,一个在他心中,比烦啦更靠近他的人,“呃,听说去军里了。你今天,回来的也很快嘛?”
残影瞅见了对方脸上带着的一点猥琐,一头撞了上去,“老子只是回去检查东西,而且还是跑着过来的。切,跟你说个屁啊。”
阿译尴尬的笑了笑,“喔,那个没什么,我就是感觉有些奇怪,嗳,你什么东西都没带啊。”他这时才发现,每次回家都会带些东西回来的残影此刻是一身轻装。
残影耸耸肩:“为什么每次我都会要给你们这帮乌龟网吧蛋子带东西,我又不欠着你们。诶阿译,下次去见唐副师座,让他点名给我一个独立营。成吗?”
阿译显得很为难,“这个你跟他去说啦。而且我觉得吧,不太可能。”
残影:“你怎么这么磨叽呢。你只要和唐基说完这话就得了,唐基同不同意是另外的事儿。嗳,礼品我可是带全了,药效远超之前给他和陈主任的。对了,你跟陈主任有过联系吗?我寄过去不少东西,可那老小子踏吗一点回应都没有。干吃饭的白眼狼,真踏吗*蛋!”
对残影粗鲁的言辞,阿译很不适应,但他既然能适应迷龙那样的大老粗,自然能轻松适应难得讲出粗话的残影。
两人又一次与那些搬运整座学校甚至城市的蚂蚁擦肩而过,这次是整整的一个小队,但残影和阿译已经可以成功地混迹一群大字不识的白丁之中了。
阿译看着这群人,引出话题,“前边好像又打败了,败下来那么多学生。”
“就算他们把房子背出来啦,做蜗牛能救国吗?”
“我们好像也没能救国……你怎么做?你应该也是学生……我们以前也是学生。”
“闭嘴。”残影说。他能记得自己在第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他还不是穿越者,死了也就死了,安息,升入天堂,坠入地狱,总之有个归属。可是现在,灵魂永不安宁,被一个叫命运的家伙不断摆弄。
很多人大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可真能如此,至少对他,对穿越者来说,命运天定,自己要争,不,不是自己要争,而是自己的欲望要去争。命运,早就计算好了。
残影的声音很冷,于是阿译只叹息了一声。叹息到颤栗。
他们两个人走出禅达。
残影走在前头,阿译默默地随在其后。
烦啦和阿译,很多时候,他们俩一直在遇到最大的刺激。
阿译在奚落中活下来的绝招是对着子须乌有说有,烦啦的自保方式是管它有没有。一概说没有,这样下去。阿译终将在烦啦的恶语中忍无可忍地成为一只刺猬,最后他们成了扎成一团的两只刺猬。
残影用自己的强势撇开所有,只对着有限几人流露温情,生、死,未来,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说这种话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每多走一步,自己心里的刺就又抖擞一分。
这时,祭旗坡上,烦啦神气活现地敲打着满汉的盔,让对方经常要提一下然后又遮往了视线的盔。他在打击新丁们士气兼之散布谣言“挨过枪吗?”烦啦扔着一发七九二子弹玩儿。
满汉摇摇头,“没有。”
“——通——”烦啦突然发出声音,同时将手指着满汉的胸口,后者忍不住坐倒在地上。烦啦给另一边的泥蛋看了下那发七九二子弹,“你当打在你身上的,还是这么大个儿?”
烦啦坐下,把那发子弹快速杵在旁边站着的泥蛋胸口。泥蛋震了一下,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吓尿了,别想躲,躲不开。这东西要真打出去了,比声的速度快两倍呢。子弹,它要是打到人身上,那先得把肉和皮都撕开了,然后您这心肝肺肚胃肾全给撕开了,‘呼’地这么一下,它出去了,带走您老哥身上一大片。想合上,合不上。全都给您撕烂了。这还算好的,这样打到骨头上,您就听吧,‘唐’又是一声。这子弹就在您这腔子里面乱转,自己开出一条道。”
烦啦的话吸引了周围许多新丁,他们慢慢的朝这儿聚拢,静静听着。
“所以子弹啊,要是打到胸口了,保不齐您得从肚子里边把它挖出来。要是打到这脑袋上,这子弹在他脑瓜子里边就‘——柔柔柔柔——’这么一转,转一圈,他这脑子就成浆糊了,立马就得嘎嘣。”
那帮乡下人的脸被烦啦吓得煞白,无论如何,他们的表现给烦啦带来一种怪异的快乐。
满汉:“咋、咋就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啊?”
烦啦瞥了他一眼,说道:“呦喂,放着官长我的话不听,您听谁的呢!这还是好的。步枪吗,是吧!您要是高高兴兴遇上重机枪,空空空空,那位爷的子弹可不是打出去的,那是泼出去的。那一眨么眼的功夫就是十颗二十颗,瞬间您就变筛子了。重机枪子弹劲还大,您拿枪的手轻啦,‘哧’——整条,都撕走啦!要是打到您身上,这子弹能把您推到这边来,再拉到那边去,再推到这边来,您就不知道自己是被打烂的了,还是被撞烂的了。哥几个诶,闲得没事啊都低头,赶紧楼楼自己身上这些零八碎,保不齐哪天咱都混不上一具整的尸首。”
一片煞白的脸中一张最煞白的脸:“……真的吗?”
烦啦理所当然:“废话,要不怎么一打起仗来那么多人失踪呢?烂糊……诶,你怎么又回来啦?”
烦啦跳了起来,一群人中间被吓得最惨的一个是他们的督导阿译。他还看到了站在阿译旁边一脸平静的残影。
阿译回答着:“没人。”
烦啦忽略了残影:“唐基不在啊?”
阿译:“嗯。”他反过味来,至少对残影以外的人,有些事还是令他尴尬:“我找副师座干嘛啦?”
烦啦走到残影身前,看了他一眼,点头招呼了声,然后对阿译说:“哎呦。都一个肚子里的蛔虫,谁身上的虱子是公是母还不知道啊。”
阿译忽然表情怪异地看着他,而烦啦也发现自己正在相当亲切地拍打着他。阿译愣愣的看了残影一眼,后者耸耸肩,说:“我去休息了。你们两在阵地里看着吧!”
两人和残影打招呼,看着他离开,然后,烦啦和阿译在交通壕里走着,慢慢地,阿译发现了不对:“烦啦,我感觉近一阶段你的举动,好像有一点点,怪兮兮的啊。”
烦啦说:“小太爷那叫天生异相。”
阿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泥蛋在那边可着劲大喊:“王八蛋!”
烦啦和阿译吓了一跳,烦啦转身对那边大叫:“诶,跟那儿瞎嚷嚷什么呢?”
满汉愤怒地:“那边日本鬼子骂我们!”
烦啦问:“骂什么?”
满汉:“八格牙路!”
烦啦:“忒没想法了。请他们吃隔夜屎吧。”
阿译:“是啊是啊!”
满汉转身对那群新丁们大喊:“兄弟们,跟我上。走,搞死日本鬼子。”
不管阿译还是烦啦没心思参与这种永无休止的骂局,沿着交通壕走开。
满汉他们乐颠颠地赶回去开骂阵。
烦啦本来想离阿译远点儿,因为他忽然觉得那张小白脸让他看着亲切。
阿译想离烦啦近点,因为他忽然觉得烦啦这张小白脸让他看着亲切。
烦啦想刚才的几个小时里,阵地上的自己,去师部的阿译,都发现一件事,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一群人,从来没有试过一个人。
烦啦从交通壕钻回一线战壕了,阿译还锲而不舍地跟着。
烦啦拿着望远镜冲对岸看,假模假式地看着。
泥蛋满汉那一伙在那边哇哇地跟对岸骂着,有时国骂,有时地方话,西岸那边有时日语,有时夹生得不得了的汉语,于是东岸也有时汉语,有时掺上夹生得不得了的日语。
“嗨,小日本,罗圈腿!矮萝卜头!”
“你们这群胆小鬼,你们来啊!”(日语)
“小东洋,田鸡腿!萝卜头!”
“别说废话,垃圾兵!我们不会宽恕你们的!”(日语)
“小东洋!你们都快成叫花子了!连茅坑都抢的叫花子!”
“你害怕了吧!你们来打我们啊!”(日语)
“竹内连山上了山,带个联队屎克螂!老子一炮干他个球,统统滚作驴粪蛋!”
西岸沉寂了一小会,他们听得懂“竹内连山”四个字。
再杀过来时便是夹生的中文,“无头的小鬼叫虞啸卿!冤死野鬼全是他的兵!竹内队长的狗是健太郎!噬完他的胆嚼他的肝!”
这回静寂的这边,大概都被小日本居然用中文编骂词儿给吓住了。
残影已经来到祭旗坡下,听到两岸回荡的声响,揉了揉脑袋,说真的,他真想拿起自己的斯普林菲尔德狙击步枪,彻底结束这场骂阵。可是他知道,这又是一个国人的劣根,连他也有,所以残影准备把它交给死啦死啦,残影相信,死啦死啦一定会好好让阵地上的人明白“道理”。
烦啦拿下望远镜,呸了一口:“真他大爷的无聊。”
阿译:“文理不通啊。”
烦啦:“东西两岸,统统吃饱了撑的。”
阿译:“十三点。”他还要给烦啦解释:“十三点就是捣浆糊的傻瓜嘛。”
烦啦:“两边都十三点。那你就是个十四点。”
阿译便立刻警惕地看着烦啦。
烦啦立即解释,毫无诚意却让阿译认同的解释:“不是,您级别那么高,您当然得十四点了,您得多点啊。您看我,至少我得十三点。”接着烦啦友好地看着阿译:“我也傻啊。那会儿,日本鬼子把我们这阵地刚全撩过白磷弹,啥都糊啦,小太爷还在那直不楞登的划火柴呢,您说我是不是十三点。”
阿译确定烦啦并无恶意时便绽放笑脸:“嗨,说起来,谁没有十三点过。我想想看啊,我有没有过……我……”
阿译居然还要想他什么时候做过傻事,烦啦立刻摇手,善意地提醒他:“别,您甭想,您多了去的。”
阿译便几乎有点雀跃地:“对,多啦!其实我最十三点的就是当初对你用枪指着你了,其实我枪法挺差的啦,你千万不要介意哦。”
烦啦:“我谢谢您啊,我谢谢您不斩之恩。谢谢啊。嘿,一致对外那功夫,游囧行啊,我参加游行去了,对面那大棍子刚一抡起来还没落下,我就给吓尿啦,小太爷这尿啊,顺着库管,哗啦哗啦哗啦就流啊。得亏那时候,正面那水龙,咔就滋过来啦。我当时一边往上顶一边想啊。哎呦,真谢谢这水龙了,没让人看出来。”
阿译:“你听我这个。我从小就十三点,小时候爬电线杆子。手扎钉子上啦,我不敢拔,就挂在那等大人来等了半个钟头。后来我爸问我你就那么能忍痛?我其实是怕痛,怕那一下痛。嗳呀,我现在说起来还打寒战。”
烦啦:“你是很十三点,你都二十六点三十九点啦。”
阿译:“你七十八点。”
烦啦:“我至少得一百五十六点。”
然后,他们就都笑了,笑完沉默了一会。
烦啦问:“十三点就是傻瓜的意思对吧?”
阿译:“嗯。”
烦啦:“那我倒希望我自己能一直十三点到底。至少得活着回去。”
阿译静了静,然后说:“我也是。”
两人又沉默,这回的沉默被横澜山上的一声鬼叫打破了,那声音响亮到这种地步,它只能是用一个大扩音喇叭给嚷嚷出来的,“小鬼子,听好喽!兔子耳朵树起来,爷爷给你好听地!”
烦啦吓了一跳,然后他理解了,横澜山的家伙们会因任何辱及虞啸卿的话语抓狂,但他们整到这个地步也实在让人瞠目结舌了:两个步枪手从那边的战壕里蹦了出来。如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端个架子,然后蹦出来的是那个喜欢卖肉的小四眼儿何书光,丫什么武装也没有,又光了膀子,背着他的手风琴。丫开始拉手风琴的时候他的一个死党把一个大喇叭举到他的嘴边。
何书光开始唱,阿译和烦啦两人趴在沙土上看着,他们忽然发现自己中间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快板诗人。
“竹内,竹内,忙得蛋累!连山,连山,年年受伤!挖洞,挖洞,老鼠勾当!过江,过江,死个透僵!”
他还要拉出一个极长的旋律,拖个大尾调:“全窝耗子死光光,个个撂在王八滩!”
烦啦“噗哧”一声,连望远镜都滚落到地上了。阿译把另一副望远镜贴在眼眶上,张开的下巴要合不上来。
烦啦:“这个……”
阿译:“……十三点……”
烦啦:“……一百三十点都够啦……”
泥蛋腾腾地跑过来,一脸受了大惊的架势,“主力团!主力团打旗语,要,要联合!”
烦啦:“我们能跟他们联合什么?”
泥蛋:“那个……”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清主力团居然打算与他们联合的内容:“那个!”
烦啦站在壕沟的尽头,他们阵地上的渣子兵从他这厢排了开去,排到看不见的壕沟拐角。烦啦瞪着阿译,阿译肩膀以上探在壕外,拿望远镜盯着横澜山上的旗语。
烦啦问:“好了没有?”
阿译:“好了?……没有!他们也在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