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噢……”
何书光一手攀着车架,伸出右臂指着拿着欢呼的新炮灰们,输人不输阵。可新丁在老炮灰的怂恿下,戏谑之色更浓。
残影和他们比的几个项目,精锐们全败,无论是残影,还是老炮灰们,都能预知到这个结果。可是,当事情发生时,所有人都兴奋的不能自己。
麦克鲁汉来到残影身边,看着进行了几场激烈比试后依然轻松的残影,“你真的应该把你的锻炼方法拿出来,营长先生。这是为全人类做贡献。”
残影看着他,用同样的口吻说:“麦,我现在就在为全人类做贡献。我在消灭法西斯。不是吗?”
麦克鲁汉有些失望,叹息着,点头着:“是的,你在消灭法西斯。但是年轻的长官我告诉你,你首先是一个军人,然后才能去考虑自己要不要去消灭法西斯。那些训练,我不认同,还有你所做的事,我也不认同。我认为,一个军人首先应该坚定的服从自己长官的命令,然后——才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残影眨了眨眼睛,看着麦克鲁汉,说:“麦。这是你们美军要注意的地方,不是我们,知道吗?我不是我们要注意的,我,很多地方都不需要注意。因为很多来当兵的人,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麦,不要把崇高的理想压在人的头上。我们先想要吃饱,然后是保命,接着才有力气为了吃好而去努力打仗。”
很多人当兵就为了吃饱饭,也有些人想用这个作为晋升跳板,朝上爬。军队里,不乏真正心怀民族大义的人,但更多的,或者最初带有的理想的,只是为了生存。
就拿川军团说,新来的,都是拉来的壮丁。路上死了就补,反正对拉壮丁的人来说,无所谓,只要筹足数量有的钱拿。什么都行。
理想中的抗战电视、电影、小说,和真实差距太大,就像美军在伊拉克的作为,打着民主的旗号,可现实情况大家都清楚。至身来到这个时代,残影只为了自己着想,不曾有民族大义。
就拿残影在虞师看到的,就没心情一股脑儿的扑在这上面。虞啸卿要不是有唐基护着,怕早就被别人踩下去了,哪里容得他驻防在南天门对面。
大家很快散开,柯林斯高兴的跑到残影身边(英语),“影,你太厉害了,能教教我吗?还有,刚才你背着身把枪装好的动作酷毙了。”
和张立宪比打靶,残影弄了一堆枪械在面前,精锐们不服,可前面输掉的几场让他们反驳的底气降到冰点。于是,他们看着残影蹲下身背对着靶子放着的方向,仅仅依靠触感将枪组装起来,然后端着枪迅速转身对着靶子快速扣动扳机,极快的射击速度,超精准的枪法,数秒间将十发子弹尽数打在靶心。
而张立宪,不但时间用的比残影多,连环数也差了不止一筹,这让精锐们越加感到挫败。
不过张立宪不愧有大将风范,拿得起放的下,作为营级指挥官,他真的从虞啸卿那里学到了有用的东西——那些也是烦啦这种炮灰们最恨的东西。这种有学识的人通常自视甚高,而且对单兵项目上的失败并不在意。因为要成为一名团长,师长甚至更高的存在,都要有勇气面对失败,分析失败的原因。
所以,他承认残影厉害,强大,但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一个人,张立宪不认为散兵游勇能对付的了一支军队。
残影能看出张立宪眼中的这些,但他没有在意,因为每天宏隔空间的修炼,劲气变得越来越强。有宏隔空间做依托,他开始尝试着移动这些能量,让他在身体里面运行,残影觉得,这种能量正在以一种让他欢喜的速度增长。
可以预见,无需多久,残影将如化为蝴蝶的虫甬,进行一场彻底的进化。
几个月时间,随着不断的尝试,残影已经可以让它在自己体内自由移动,并不时散与自己的血肉中,然后又从血肉里提取这种能量。如此一来,即使残影不修炼,肉体的实力也能增长,不过,每天的修炼他仍然继续着。
叶草长青,草蔓过膝,滇西山地莽林,不是那么好走的。残影不止一次的希望调匀体内的能量,然后结着手印,对着江对岸的日军来个“豪火天威”,亦或者“天陨降世”。可惜,不说这种堪比导弹的攻击,就算最简单的变身术不是那么容易使用的。
走着走着,残影突然感觉到山岗上有人的气息,心里想到了什么,于是走上去。
这地方很危险,不小心就容易变成江对岸日军的靶子。
而上面有个卷毛的老人,靠在歪斜的树上,加上屁股底下垫着的几块石头,就像一把椅子。
郝老头粗糙的衣服和树皮差不多,脸上的皮肤也发干发涩,倒像在沙漠,不似在西南莽林。
残影走到他旁边蹲下,还没开口,抽着烟的郝老头就对他打招呼:“影子,你来啦。”
残影没废话,直接入正题:“这里危险,你不要命啦。这地方别看没有炮弹落下,人家日军每天一炮,会随便乱放吗?说不定已经在找目标了,要是你的身影被他们瞧见,估摸准时间后给这里来一炮,你就是想躲也没处跑。”
郝兽医讷讷地瞧着他:“不会那么惨吧!”
残影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你在拿自己的命,放在根本没必要的去看的赌桌上。走,起来。”
说着拉起郝老头离开,他很担心,蝴蝶效应随着他实力增加慢慢变大了,可是凡事都有万一,命运、轮回,这些都是在自己之上,甚至那位存在之上的东西。任何生物,哪怕是神灵都没办法躲避,自己陷在其中,想要改变郝老头的命,就得花十二万分的精力。
看着郝老头一副不甘心,觉得自己的清净被人打搅的样子,残影想着:是不是该找些人看着这里,别让郝老头再往上面跑。
“等等!!郝老头是想找清净的地方,万一这里不来了,去了其他地方……可恶。”残影恨恨地骂着。“看来,只能到那个时候注意一点,看好郝老头。”
可面对命运,残影总觉得无力。
“能做到的话,就做;做不到,就认命吧!”我命由我不由天,气势够了,但是,年少轻狂苦命短,低调苟且老颜欢。
虽然不想承认,可残影知道,这句话适合百分之八十多的情况。可惜,人们总只记住百分之十几的耀眼的人,却忘记了和他们走同样道路,由此倒下的累累尸骸。
残影这边的商品,凭着低廉的价格,已经卖到美国了——这只是小头,大头是残影用宏隔空间,培养各种珍贵的动物,想要饲养这些动物的人多的是。
天底下有钱人数量非常多,要不是现在做不出大的水缸,而且运送进来困难,残影都想饲养鲨鱼什么的珍贵海产品,总有人愿意为这些东西花大价钱钱。
外面有了传话筒,残影现在正让香港的负责人给他雇佣一名拥有人工养殖珍珠学识的人。他准备在宏隔空间试一试,看看可不可以弄出点珍珠来赚钱。
日子在这样的消磨中渐渐过去。
祭旗坡上,烦啦又一次地在收拾防炮洞里的那些零乱:武器、望远镜、桌上摊地地图、纸笔、和所能拥有的一点简单的测绘用具,他把它们收拾进两个包里,然后拿起包又放下了包,再一次从望远镜里张望着对面的南天门。
南天门——它还是那样,在那里,压着江这边的所有人,从这里很难看出它藏了些什么。烦啦看着它,曾经有愤怒、嘲骂、诅咒,但现在看着它的时候,只剩下茫然。
不辣看到了烦啦,过来问:“你不来?”
烦啦忙放下望远镜,收拾起那一脸沮丧的表情,回头看着在门外探头的不辣。
烦啦摇头说:“不来。你搞那套无聊死啦。”
不辣有些不满:“不搞才要不得嘞。这几天开鬼门关嘞,要搞一下子才好。”
烦啦愣了下,然后开口:“……我不记得他们了。”
不辣留下一个蔑视的表情便消失了。他发了会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吸了吸鼻子,然后拎起刚才收拾的什物离开。
不辣爬着梯子,从壕沟上沿探出来头,做贼也似地望了望,然后把半碗米放在沟沿上,里边插着三根燃着的香。然后弯身接来了另一碗,然后是又一碗。之前死了那么多的人,没人知道他要放多少碗。
然后他就蹦下了梯子,在壕沟里招呼:“哭啦,哭啦。搞好哒。”
他手上拿着皮带,胁迫了一帮新兵。今天阵地上别的老家伙不在,他可以装大,于是新兵们排着队在壕沟里干巴巴地大放哀声,那真是难听得要死,五花八门南腔北调的哭词混在了一起,像是轰炸了一个马蜂窝。
不辣是最热闹的一个。呜呜哇哇的除了没眼泪,真他娘的是声情并茂:“要麻要麻你娘扎蛋。不生眼睛往枪口上闯。”他一边还忙活拿皮带抽滥芋充数的主:“我冒没听到你做声!作死?!——哥哥我各头摆扎碗,牛头马面你鞭子轻轻放,冤死的鬼脑壳投胎投扎好地方……”
烦啦绷着脸从旁边过,实在绷不住就冲着他们骂:“闹完啦把米收啦!整个没米下锅!”
不辣看到离开的烦啦,就诱惑道:“你也来哭两下子罗!装你娘扎蛋!”
烦啦就恶狠狠冲他们挤出一个笑脸,然后瘸着蹦着下山。
又要打大仗了。不辣这样的老兵闻得出来,就像听见杨梅就要嘴冒酸水,什么都说不清楚,可是莫名其妙的满心悲凉。
人渣们肩着枪,甩着正步,继续被留下的美国佬*练。他们唱着首愚蠢透顶的歌,柯林斯玩命地打着拍子,这让他很快乐。
人渣们嚎着:“爹妈给我一支枪,自打到手没见光。老子拿到一杆枪,每天把它舔光光。”然后他们真的开始嚎叫:“Wan!Wan!——啊呜!Wan!Wan!——啊呜!”
狗肉也被惹得乱叫。这是柯林斯喜欢的部分,因为他可以和所有人一起叫唤。
死啦死啦从那间为美国人盖的,却归了他和烦啦的屋里出来,把他收拾的包裹扔在车上,他开始狠狠地摁喇叭。那是为了催过来的烦啦。
烦啦郁郁地背着拖着那些并不轻的零碎过来,那帮家伙无忧无虑的嚷嚷让其背上的份量又重了十倍,于是他的蹦着又成了拖着。
人渣们还在那里嚎:“oneoRTWo!WanWan!啊呜!胡子不光光,枪膛要光光。头毛想净光,子弹别擦光!LeT';Sg0!癞皮狗!”
这歌愚蠢透顶,来自全体人渣和柯林斯军械士的满嘴胡柴。嚎完他们就会开始一些近现代的军事训练。但烦啦却总会想起他们一次次的呐喊和徒劳,足足一百年。
死啦死啦把喇叭摁得更响:“又想坏主意呢?死瘸子。蹦起来!”
但是斜刺插出个麦克鲁汉,后者在大声抗议:“你的部下!他们的正步!是德国鬼子玩意!”
死啦死啦连忙爬上了车,烦啦把零碎甩进了车后,自己也爬上了车,他们做着一副要溜之乎的模样,但麦克鲁汉明言过是不管中国人面子的,他一手把住了车子,手指头轻轻敲打,总不能把他一车子拖走。
死啦死啦便开始展览他那一身零碎,“美国的,英国的,德国的,日本的,中央军的,川军的,滇军的,湘军的。”他指着后座的烦啦,“路上捡的。”
烦啦瞥了他一眼,悻悻地:“彼此彼此。”
死啦死啦继续敲打,“禅达的,不知道哪的。有什么办法?我还想全是中国的呢,可那我就快不剩什么啦。有什么办法?”
麦克鲁汉:“好吧好吧,我忍受德国玩意。可是你把这全扔给我,你去哪里?”
死啦死啦:“去师部。”
麦克鲁汉眼睛斜着车上的零碎:“师部?”
麦克鲁汉:“师部?”
烦啦解释说:“我们进,进城,happy,happy。”
死啦死啦虽然不知道这意思,但还是顺着烦啦的话对麦克鲁汉说:“嗯,happy。”
“happy?”麦克鲁汉显然是不相信的,他翻动了两人的后座:“两位带的东西够野营三四天,还带武器,这些能打一个小狙击了。你们这样消失掉已经是第四次了。团长先生,我从来没表示过赞同你的所作所为,包括你们这次可能去做的——hap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