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竹内连山临近防区。残影用斯普林菲尔德狙击步枪点杀着日军,并且在反应过来后,前去破坏日军的电话线。
但是,他想到这点太晚了。
残影不能肆意在周围活动,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存在诡雷、地雷,针对他进行的策略,并且不时出现几个“送死”的士兵,居然将残影拖在了这里,直到日军援军从周围杀将出来。
黎明之前,在日军营地外围的残影感受到危险了——那是一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揪心的感觉。像是死神来了的电影中的主角,能预测到自己以及所有人的死亡一样。名叫恐惧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到处乱窜。
残影知道,自己中计了,不,也不该说中计,而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盲目的自信。
几发掷弹筒的爆炸在周围十几米外出现,接着就是“咚”地一声巨响,“七十五毫米榴弹炮!”残影的脑袋像是被冷水浇过一样,身体的血液快速朝脑门冲去。
剧烈的爆炸将地上的泥土翻起来,抛到天上。冲击波把周围的树木枝叶破开,弹片飞舞,在林子里唰唰唰地作响。
有了昨天经历,残影怎么可能如以前一样进入宏隔空间避难。他要是真的进去了,说不定出来时,周围已经被日本人的重机枪摆满了,剧烈的爆炸中,残影身上劲气横溢,在林间穿梭,飞一般的奔跑。火焰一闪而逝,冲击波急促掠过。
轰隆!
炮弹落下时,残影已经扑倒在地上,爆炸完了后,不管身上的还有着微微热度的泥土,继续亡命奔行。
“空空空空……”
重机枪的声音在前面出现,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人。
“小日本鬼子。”残影咬牙切齿,恨透了他们,却也不知道该恨他们什么。
林间枝叶藤蔓极为茂密,一些弹片从中飞出,自然瞧不见轨迹,这一刻对残影而言,完全是在赌运气。就如有人说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若是在这个时候死了,无论抱怨什么,都没用,死了就是死了。
残影不想死,他不想死。
体内磅礴的凝聚在一起的劲气陡然间喷涌而出,让他的身体即使撞上了荆棘刺条,也只是划破衣衫。甚至一些贴着身体滑过的弹片,也不会给身体留下伤痕——这就得靠运气了,若是弹片真的对着他的身体正面撞上去,必然会刺破皮肤穿入肉体,但若只是很幸运的的贴着身体而过,原来可能划开的伤口,在劲气的保护下还是有可能没留下的。
随着日军校准完成,炮弹开始对这片区域覆盖,残影前方守着的日军在看不到的地方“空空空”地发射着机枪子弹,他们在那儿漫无目的的扫射。
抬头,林间漆黑,却能看到一道道金黄色的枪焰照射一小块地方,它们在林中一闪而过。
仗打了这么久,虽说没有认真学习过战场上的知识,可条件反射下,残影知道那些光的出现,是因为机枪交错相互练成的网,要从那里穿过,不下于自己如今在炮弹的落下下生存。万一哪颗不长眼的子弹朝他脑袋过来,就算在厉害也不顶事啊。
提起,残影对着身前的大树纵身一跳,三两下间就来到了树上,然后在体内劲气运转不停的情况下,跳到另外一棵树上。
乌七麻黑,能看清的不多,很多时候残影会从树上掉下去。幸好自身实力强大,又有时间压缩异能,没让自己受严重的伤。
这回,残影又从树上掉了下去,而就在这一刻,“轰隆”,爆炸声在七八米外出现,七十五毫米的炮弹在岩石上炸响,碎石、冲击波、弹片朝四周散开。
刚刚想跳回到树上的残影被劲风一卷,身体像是脱线的风筝,横向朝冲击波冲击的方向飞去,然后撞在藤蔓遍布的灌木中。
“……呃……呀……啊!!——啊哈哈!!”
残影长叹了几口气,他的右臂被一块弹片刺入,似乎触到了骨头,稍微动一下就疼的他身体都想抽搐起来。
与那些抗战电影中受尽了敌人严讯拷打的英雄人物不一样,残影觉得,这回若有人捏着这块还有部分露在表面的弹片左右晃动,他估计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当然,在激烈的战场上,精神极容易麻木,存在在脑海的只会是“活命”两词。残影的脑袋被一块炸飞的碎石撞到,留了好些血,只是相比手臂上的,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右臂的疼痛微微褪去——好像右臂都不是自己的一样,残影又跑起来。他估计,以自己如今奔跑在炮弹和子弹间的速度为蓝本,拍成一部电影,估计不逊色生死时速。
步炮、野炮,之后,靠近的日军开始拿掷弹筒对这块区域进行覆盖。
残影身体受伤,速度锐减,最关键的,就是他不能继续在树上跳跃了。在接下来奔跑的五十米直线路程中,他的腹部,右臀,分别得到了照顾。
他要疯了,不明白为什么日本人会为了可能早已离开这片区域的敌人持续的浪费弹药。残影觉得日军的指挥官一定是个疯子,为了仅仅不到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居然将这么多炮弹子弹落在一块方圆五百米的地方上。
残影跑不动,趴在地上,接着知道有伤在身的自己不可能提高速度离开,就去宏隔空间疗伤——背包未丢,而且时间是第二天的黎明前,今天有两个小时的宏隔空间分配时日。
身上的伤严重,特别是伤到了骨头,幸好这些伤比较简单,医疗用具又在身边,加上宏隔空间的“食物”拥有治疗伤势的作用,所以才十几秒钟,残影就一身完好的出来——除了身上的衣衫。
事实证明,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不会是白痴。每个人挨了一次打,都会想着避免下一次再被人揍,或者想办法偷偷摸摸的去揍别人。
残影把日本人当成傻瓜,他自然也被日本人看成瓮中之鳖——乌龟。
日军如今的形势,虽然离关门打狗还有些距离,但是在很多日本人心中,这条恶犬怎么着也该死了吧!
第一个世界的时候,残影就在大学里听到一位老师讲过,那是件平淡无奇却又能让人遐想连篇的事。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许多人认为,这仅仅是一句狠话。
但是,君子若真的要报仇,有决心。那么,他从第二天开始,就去确立目的。或者想办法加入地下势力,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以及被重视的程度,实力不行,能力不够,可以学,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或者说十年,十年的努力,若是没死,在黑道上必然有一定成就。到时在回头盯着自己的仇人。
要么就想办法进入机关,努力学习和那些人的应酬、交际。对方是有钱人,就想办法让他倾家荡产,对方若是有权人,就让他从此仕途没落。几个月一俩年肯定做不到的,但只要定下决心,心底发狠,自然能做到这一切。
不过残影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人看到。
对那些心狠手辣的人而言,若是一个人的全家基本被自己害死,就一定会灭他满门,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心里没有了牵挂的家伙会变得多么疯狂。有时候,对有些人,家里只要还有一个牵绊住自己的亲人,就不可能放下一切。
日军,或者说三尾祁宏自上峰感受到的压力,让他对亚古憎恨异常。石川田自然表现足够的愤恨,发誓要将残影留在这里,为此,哪怕因为耗费弹药过大,目标没有明确从而受到上峰斥责甚至为此谢罪,都在所不惜。
他们的坚决正是残影的落魄,他辛苦的在山林里奔跑,在这种地方,特别还不时有爆炸出现有子弹掠过的地方奔跑非常不容易。
平地上跑一百米,大家很轻松,可若是将一百米的距离变成山崖,要人爬上去,很不一样。
半个小时,日军的炮火歇了,黎明到来,日军分出一个个的班组,朝几乎变成焦土的拿方圆五百米的地方上前进,搜索敌人可能藏身的位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恨不得啃了残影骨头的日军绝对不会放松对残影的重视。
这个时候,残影已经在非常远的地方,看着破烂不堪的衣服,愣愣地发着呆——他已经在宏隔空间睡了很久了,可如今出来看着外面的天色,看着东方露白却依然因云雾遮掩无法穿透云层的那片天空,暮然的发着呆。
有些东西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有些话语不知道该如何述说,但对残影而言,今天,真的是死了一次。他的左臂差点丢失,即将冲破覆盖区域时,他绊到了伪雷,同时一发榴弹落在身边,还没来的急进入宏隔空间的他带着一丝意识以重伤之躯进入其中。
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就把小命交代在那里了。
“以后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了。太……太可怕,再不想体会了,不想体会了。”残影躺在那里,低声喃喃。
穿越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次,不过死亡的感觉真的不好,命悬一线的刺激并不能给他带来快乐。即使有劲气护身,也休息了很久,残影还是觉得疲惫。
“回去吧。快点回去,回到家好好休息。”这样说着,残影站起来,快速跑动起来,路上偶然遇到几个日军他也不再理会,残影不想再招惹麻烦了。
此次的冲锋几乎没有隐藏身形,不过呢,以他如今的速度,全力莽林间奔跑的话,人的肉眼很难明晰。路途中,除了两次意外踩中曾今猎人放置的捕兽夹,期间倒没发生其他意外,等到回到了祭旗坡,距离他离开已经有七天了。
这次非常狼狈,而杀掉的日军,不过两百多人。如今,时间压缩的异能距离升入八秒堪堪一线——7.994秒,如果是残影原来的性格,肯定会再杀六名日军,现在嘛,就没有心思了,回到自己这边,安心的休息,方才更好。
对于残影而言,在江这边,需要耗费极多的精力,但到了江对岸,却不同了,这里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地盘。
说也奇怪,在怒江对岸时,残影浑身疲惫,可到了祭旗坡,却一身精神。
虞师的攻击被迫无期滞后,所以,大家相安无事,都活了下来。若为安逸故,两者皆可抛。日军想必也很高兴,因为永无休止的炮仗终于停止。但是,残影去防炮洞看死啦死啦时,他很不一样了,与先前看过一眼的郝兽医很像,人被抽干了精气,再没了斗志。
禅达不再清净了,虞师的备战让这小城上空烟尘滚滚,如同锅盖,锅盖下的城市如同蒸笼。一切让大家想不起禅达曾经的明朗清新,它曾经千年无战争。可人渣们说不出什么,因为他们同样是蒸笼里的包子和馒头。
残影坐在烦啦身边,看着坐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死啦死啦,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丑。若是以前,死啦死啦肯定会上来找事,可现在,他却无所事事,完全忽视了残影的目光。
转头看着自己身边,烦啦,他正从炮眼里看着对面的南天门。残影从一只背着的包里拿出望远镜,看着那边。
南天门一成不变,还是那样,明的刺,暗的刺,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眼看去既一片茫然,同样也无法征服。不过此时,两个看着南天门的人的心思却不在南天门上,他们用后脑勺研究着死啦死啦——他在研究狗肉的爪子。
外面出来咚咚声,克虏伯钻进来,手里拿着一枚三七炮弹,两只小眼放着光:“团长,打一炮吧?打一炮吧?”
死啦死啦坐在床上没有神采的看着他:“打一炮干什么?”
克虏伯立刻便以为自己会意了,点着头,伸出空出的手从背后拿出又一发三七炮弹:“对对对对,我们又不是叫花子!打两炮喔。”
死啦死啦瞪着他,他如今的模样残影几乎没看到过:“打两炮干什么?打干什么?”
克虏伯便小眼炯炯地愣在那,并且炯炯很快成了黯然。
残影转回头看着克虏伯,又瞥了眼死啦死啦,这件事不好说,一切都是死啦死啦说了算,而且日军并非异类,不是好与之相处的。
烦啦则头也不回地说:“出去。团长大人在坐月子呢。”
于是克虏伯讪讪地出去,胖大的背影充盈着失意。克虏伯失落落地拿着他的炮弹走过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