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啦看着墙壁上的照片，对迷龙说：“嗳，这还真是竹内连山的家诶，没错！”
迷龙就没怀疑过这点，现在拿着个巨大的绘图规向烦啦解惑：“这是啥兵刃？”
烦啦看到迷龙要用那个尖锐地角朝他，赶忙闪开并解释道：“人这是画图的工具。你别带一尖，你就觉得是杀人的工具。行行行，放下放下！”
迷龙还在摆弄着，于是烦啦上前把图规拿了过去，接着转身就着那张男人与狗肉的合影，把图规的锐尖扎在那个男人头上。
瞧着烦啦的迷龙呵呵乐着：“傻北平佬，你跟麦师傅学会了下咒吗？”
烦啦没理他，这房里的一切让他有些茫然。
因为他小时拿着父亲的绘图规就派这种用场，竹内的家让他错乱，因为他父亲的屋曾经像这里一样，纷乱，繁忙，大有作为——那时孟父还没把自己砌进书墙。“爹，如果有张安静的书桌了。你又会怎样？”
死啦死啦在外边尖利地吹着哨子，那哨子是他从美国佬那里刮的，能吹出与刮锅子同样的音效，但现在才用上。烦啦掉头冲出去，迷龙在忙活。他把墙上的照片全塞进自己口袋。
“你拿那玩意儿干嘛？！”烦啦停住脚步。
迷龙一边拿照片一边说：“领赏钱呗！他要不给我就拿黑市卖了，十块大洋一张！……这肯定值钱，这是日本人，日本人的照片——诶，这些作战地图给你了啊。”
烦啦撇了撇：“不要脸！”
可他知道自己肯定会买一张的，在满足了温饱之后，拿来贴在马桶上。
死啦死啦站在一层的楼梯口猛吹着哨子，残影最先过来，他站在门口的位置朝外看，而死啦死啦身前已经有部分人聚集在身边，更多的人从一层从二层的各个门口里冲出来。惨叫声和枪声爆炸已经少很多了。主堡已经被他们如狼似虎清理得差不多了。
死啦死啦对大家叫道，同时对站在第一线的残影喊：“堵门！堵门！”
刚出来的烦啦还不清楚，问：“堵什么？”
烦啦瞧了眼那钢骨水泥洞开地大门，外边雾气弥漫地。一个黑漆漆的玩意从外边甩了进来，大得可以，是个集束手榴弹，可这时一个更大的黑影往上冲去，呼啦一下，速度都破开了空气，那个集束手榴弹又被丢了出去，然后——似乎都没掉在地上，它就轰然一下子。
将集束手榴弹甩出去的更大黑影被爆炸的冲击推到三米外，这回大家看清了，是残影。
爆炸是在门外爆开的，而一层的人差不多都被死啦死啦聚在一个死角了，被冲激得人没几个，唯独残影看上去受伤最重，可除此以外没多大伤亡。
大家还在愣神的时候，还躺在地上的残影就用汤姆逊对外面开火，“哒哒哒哒哒哒”，火舌喷射的同时大家也听到了日军从外面蜂拥而来的声音，那些还没爬起来的人赶忙拿起枪朝残影旁边滚去，打算给残影增加活力，把日军堵在门口。
但他们的火力太小了，即使残影的枪法准，可在一刹那间又有几个人能杀，仓促集结的日军已经从外边的雾气里蜂拥而进。
烦啦那些二层的人立马调低了枪口封门，他们可以占到便宜的。
可这时候何书光端着他的喷（*）火器从死角冲出去，来到残影身边，然后喷（*）火器喷出火舌，冲进来的日军发出垂死惨叫，凄厉，揪心，其他人停止了开枪，准备第一时间接替何书光，同时，崔勇、蝙蝠他们护卫在何书光两边，准备第一时间将何书光拥到后面去，前面子弹这么多，万一把他打爆了，他们这些一楼的人都得玩完。
火舌消失后，崔勇和不辣迅速将何书光拉离战场，日军开始跑了，一楼的几个新丁似乎想追出去，却在门口的时候被残影绊倒在地，残影对大家吼道：“固防！全他吗开始固防。”
可门口还有几个在火焰中没死却也快死的日军，几个新丁想出去解决他们。这些人中有泥蛋这类，像豆饼也是这类人，他们都是第一梯队的，死啦死啦把一梭子弹打在他们头上。
他用残影的口吻，却以团长的气势大喊：“固防！固防！别来给老子偷懒！想搞一命换一命的把戏？！固防！他吗的！”
大门已经关上，残影正捂着胸口退后，花生米蝙蝠和丧门星上前扶着他，大家可是看到他被爆炸的冲击波推回来的。
这可不是电影，被爆炸冲出去的人倒在地上后还能站起来。即使残影这种已经超越凡人的肉体，也经受不住爆炸。
迷龙正在豆饼帮助下支上他的马克沁，他的枪位设在二层，枪口对着封闭的大门。在这过程中豆饼自然要受迷龙的拳打脚踢，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被死啦死啊一发子弹打断，然后速度变快起来。
现在它们被安置上了，成为应对日军冲击焦点的火力屏障。
烦啦随着死啦死啦在走动，早说就这么大个空间，可结构和射角实在有点复杂到冒泡，巡防固垒也就成了件得打醒精神的事情。
残影那边挥了挥手，让大家去忙自己的事，他则在一边闭目静养，然后眼镜过去，扶着他去了一间空闲的屋子。
不辣在收集死人的手榴弹，他又把自己挂得像棵葡萄藤；麦师傅被大家们给塞在死角了，捣腾着他的电台；蛇屁股们发现个好玩意儿，一门支在一层炮位上的九二山炮，蜂巢里不缺轻重机枪，可一门炮就他们的积习总是稀罕玩意；丧门星带人在加固紧闭的大门，烦啦很想告诉他别搞那种意思帐了，门是很结实，可世界上还绝没造出能禁得住火炮直射的门销子；何书光在拾掇他的喷（*）火器，还是落落寡和的，看来他要一直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受歧视还是受重视。
巡防者踢踢这个捅捅那个，做此假模假式或者真章，那是必须的事情。烦啦半真半假地帮着不辣把他的投掷物挂个更安全的位置，而湖南乡巴佬瞧着这树堡的钢架铁骨，发出对机械的感慨：“我他娘的，网吧蛋的妖怪树哝。”
烦啦纠正道：“这是碉堡。”
不辣就说：“碉堡树。”
死啦死啦在旁说道：“啥呀！是个迷滇边迷疯了的挖洞狂给造出来的，你说那个炸开了碉堡再造出一个么，非要使出个吃奶的劲造出这么一个硬玩意儿来。费那劲！”
拿着一个设备的烦啦这时开口：“要么说你们文人……你们粗人就不懂我们文人这心思。这能毁掉吗？这叫象征，这叫征服的象征。”
死啦死啦撇头就说：“老子管他象征牛症马症，我现在就骑着它撒泡尿。”
烦啦立刻转头看着他，说道：“诶！撒（*）尿之前您能先告诉我一句，主力什么时候打过来？”
他的询问让大厅里听到的人都停下动作，确实，这才是最重要的，主力为什么没有打上来。
接着，炮灰们看到了他惯常的闪烁其词和顾左右言它——死啦死啦向了上下左右的所有人大叫：“收集弹药！把弹药都收集起来！吃的，药，水！所有能用的！”死啦死啦走过一个拐弯的地方后，又找别人毛病了：“蛇屁股！”
蛇屁股愣了下：“啊？”
“你把这个炮口对着我干什么？”
那确实是蛇屁股在做的事情，他把个炮口转向了，像迷龙一样对着大门。
迟疑了下，蛇屁股说道：“固防啊。呵呵，来来来，赶紧固防，固防。”他对身边的其他人喊，让几个新丁帮自己挪动炮口。
死啦死啦伸手拦住他们：“去去去，掉过来！冲这边！炮口对外！主力打上来，我们是要做火力支援的明白吗？！”
于是蛇屁股愣下会儿后对身边的人喊：“看什么？赶紧调过来。”
死啦死啦身边的烦啦忍不住又嘀咕：“什么时候？”
死啦死啦将目光停在上方，然后什么都没说的离开，朝麦克鲁汉那里走去。还未到，两人就听见麦克鲁汉的咆哮（英语）：“……我们已经到达了指定地点，现在我们要求你们空中支援，如果你们再不进行空中支援，我们这一百多号人就会死掉，我们必须要支援，现在！通话完毕！”
死啦死啦将烦啦的问题推给了他：“麦，啥时候？”
麦师傅一边忙还不耽误耸肩，“不知道。”
张立宪从一层的某个门里走出来，他是被派去统计一下大家到底打劫到多少。丫一脸止水般的成熟，但经过在小醉家门前那幕后，谁要说他成熟烦啦只会以响屁回应。
张立宪上前说：“我找到他们弹药库了。轻重机枪、二零小炮、六零炮手炮都有，弹药多得足够装备一个营。”
死啦死啦就学美国人翘大拇指：“古德古德。卖瑞古德。”
“你等等。”烦啦伸手打断他的打巧卖乖：“作为您拣来的副官，我再才提醒你一遍。按你们吵了几百次架吵出来的那计划，早在四十二分钟之前，我们那炮群就应该对自半山石至山顶防线进行覆盖射击，以阻断日军为应变而做的调动，也为了把日军注意力重新吸回东岸去。还有第二梯队……也就是我们阿译那帮子人，也该在南天门的两侧进行侧翼的佯攻，与渡江主力会合之后，把佯攻将转为正式攻击——现在呢？”烦啦转头看着身边的张立宪，问：“你们家炮群呢？”
张立宪小声地嘀咕。看来他也是心焦如焚，只是他们都得压着：“永远在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出问题。”
死啦死啦开口道：“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多了去了。别费口水了。”
沉默的张立宪看到死啦死啦准备离开，就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接着说。”
张立宪：“影子和何书光找了日军的贮藏室。有不少，照他们可以吃掉虞师的诳话来看，足够他们所有人吃两到三个月的。”
死啦死啦兴奋了，继续卖弄着自己的英语，可没人想要看他。
大家站在主堡的二层。这鬼地方的内构已经不会再引起他们惊诧了，因为他们自己也许就是其中要生存下去的人。
大家没法不去瞧那个放火精何书光，他光着膀子时候是最事的，现在他不光膀子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耐火材料的连体裤，耐火材料的大手套，还好现在摘了耐火材料的面具——刚才这一套让他窝在丧门星等人中间时就像只欠揍的黑熊——而穿得这么严实的时候，他还是最事的。
那小子对别人的目光总是敏感，因为他一向在意别人的目光，于是他站了起来。瞧着人渣们。
不辣到他身边说：“玩火的。歇一下啦，也不怕尿床。”
皱着眉，何书光问：“什么什么？什么尿床？”
不辣说道：“小讶子玩火玩狠哒。晚上睡觉就尿床。”
何书光无语的看着他：“……你们说话怎么都像从屁股里崩出来的？”
“屁股，有人喊你。”不辣转头对蛇屁股喊。
于是蛇屁股立即招呼：“扑。”
何书光很不释然，他看他们，然后回看张立宪，张立宪摇头。何书光便练忍功，一屁股坐下，打算用面具再把自己罩上——可他遭遇上的是不辣，无耻厚皮到连烦啦那家伙都要汗颜的人，说实在地，无廉无耻，斗嘴称王。
于是一块压缩饼干捅了过来，何书光诧异地看着，说不饿那是假的。半癫狂一般地冲将上来。
“不呷？我晓得你们，乌七八糟地背了一大堆，身上是连葵瓜子也放不得一粒哒。”
不辣说起的这番话让何书光愣一会，他拿过饼干，嚼一口：“谢谢。”
接着就听见不辣说：“不过你蛮厉害。呼的一下，呼的又一下，搞死的比哪个都多。”
这是赞誉，而且是何书光最希望听到的那种赞誉，便点点头：“好说，好说。”
可接下来不辣的话就让人不怎么听的懂了：“不过你要离我们远一点。免得剁脑壳的背时鬼嘭的一下。”
何书光诧异，停住嘴：“什么嘭的一下？”
不辣便双臂从怀里伸展开来。十指向天做了一个燃烧的表意：“嘭的一下。”
何书光还咬着饼干就大骂起来：“你他吗的才嘭的一下！”
于是一个跳脚大骂，几个嘿嘿窃笑。衣冠遇见了禽兽，不在话下。
残影在空闲的屋子里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整理好放着，这里就成了他住的地方了，花生米，眼镜他们都来修整。残影的十七个手下现在只剩十五人，刚才那种战斗中，只有一个伤亡算是好的。
眼镜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忽然问道：“营长，主力……不打上来了？！”
房间里的人沉默，大家刚才也听到烦啦对死啦死啦的质问，同样看到死啦死啦顾左右而言他。
残影看着他们，目光扫视这里的所有人，开口说道：“会活下来的，我们会活下来的。”
可是，房间里还是沉默，残影真的没有那种感染人的气息，他的实力大家都看的到，大家对他的只是敬畏和淡淡的畏惧，他却难以将这种力量转化为聚集在他身边的领袖气质，无可奈何便不去搭理。
残影吐出了一口气，心中想道：“现在，应该进行劲气的转化了。如果没有死，哪怕失去了劲气的帮助，作为防守方，我也能熬过来，一直击杀日军到离开世界的那一刻。”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明天进入宏隔空间的地点，这里可有一百多号人守着，难道让他们看着自己凭空消失又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