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正在升起,上官戒慈对给他添柴火的残影说:“这些日子来买鸡蛋的人多了,你们那师的副师长也来过一次,大家对我们都挺照顾的。”
“副师座唐基来过了?”
上官戒慈点头,给锅里的菜加了点调味品,“是啊,人看上去挺和善的。到是个不会正面斥责下属的人。”
残影笑着说:“是啊,和他比,虞大铁血让人心生寒意。诶,我以后可以随时回来了,高不高兴?”
他脸上露出贱笑,上官戒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低着头没有回话,脸上带着羞涩闷头做菜。
“我倒挺高兴的,哈哈,这样就能随时……那个什么了么!!”他脸上的笑意更浓。
残影很喜欢上官戒慈,她身上的那股气质让他着迷。
“真想这么一直看着你。戒慈,能娶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残影就那么看着她,很久,才缓缓说话。
听到这话的上官戒慈脸上羞涩消失,变得沉默,她知道自己男人是干什么的。有今天没明天,可这是他们的命。而且,她也看的出,残影是愿意待在军队的。
瞧见自己儿子出现在厨房门口,上官戒慈借此把淤积在这儿的气氛冲散,“别在这里碍事,快去哄你的臭儿子吧。”
残影听了她的话,转头,正巧看到了雷宝儿也朝他投来目光。他听从了上官戒慈的话,先给灶里再添了几把柴,接着冲向雷宝儿。“儿子,我来喽!!”
雷宝儿看到残影朝他跑来,转身跑了出去。
于是,上官戒慈就瞧见院子里一大一小在那里飞奔。
过了会儿,陈小醉回来了。这些日子忙碌,虽然只是简单的*劳,却让她懂事了很多,残影没想过让她发国难财,而且大部分东西对他而言都是没有成本的。卖的鸡、鸡蛋、牛肉、牛等等,都非常廉价。
虞师不同于其他的师,虞大铁血的钢刀已经砍够了中饱私囊的脑袋。
就像虞啸卿自己说的:你不用给我长脸,我已经很得罪人了。
极钢易断,虞啸卿就是如此,所幸,他身边有个唐基。
“哥,你回来啦!”小醉看到残影时眼睛一亮,她很高兴。
残影抱着雷宝儿,对她招呼:“回来了。戒慈做好饭了,快来吧!”
事情多,照顾家畜就叫了人,如果不是残影不想让人起太大疑团,牛群、猪群、鸡群的数量还能增加,但是,离开宏隔空间饲养这些家畜的成本太大。规模想扩大也扩大不起来。
和以前相比,请了人后,小醉、戒慈的活儿变少了,每天不用起早摸黑。
饭桌上,残影突然问起,“戒慈,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上官戒慈愣了下,接着对他说:“还没有消息,不过上回你说的,美国的一些书籍再过几天应该能到了。”
“是吗?那两个飞行员,居然就这样回国了?不可能啊。”
“没有,”说话的是小醉,看到残影把目光移过来,眼神一闪,“唐副师座说,两个美国飞行员去了东边,好像在参加什么培训,我只知道这些。”
残影摆摆手,道:“能有消息就好,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对了,那些书,你们两个看的怎么样?”
他说的是自己零零碎碎收集过来的书籍,另外还有他根据自己已经快要模糊的记忆写下来的信息。
戒慈说:“我已经看完了,没想到你懂那么多东西。那些东西可比书上讲到的要深很多呀。”
“所以才让你们看啊。对了戒慈,这些日子,你拿些钱,想办法在美国那里置办一个住所。小醉,这里呢,尽量多卖些东西,虞师的人,中饱私囊的终归是少数,尽量和他们合作。多弄些钱,等到时局平静下来,你和戒慈想办法出国吧。”
“干啥?!”小醉不明白,于是询问。
上官戒慈想到的事情比较多,她听出残影话语里的不安,就问:“怎么了,时局平静下来,还让我们离开。”
“国内不平静,北面的北极熊不是善茬儿,还是去美国的好。只是那边也有种族歧视。要是能联系上两个美国飞行员,这对我们帮助很大。所以,”残影看着戒慈和小醉,“你们两个得在这段时间把英语学会,最好把阅读障碍也解决了。”
小醉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道:“哥哥,我学的不好呐。”
“学不好也要学,戒慈,你有空也帮帮小醉。”残影说。
戒慈到笑着说:“你呀,别尽忙着军队里的事。该关心关心自己妹妹。”
残影露出奇怪的神色,道:“怎么?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小醉似乎知道戒慈要说什么,脸上尽是着急,还有羞涩,残影看到后有些明白了,但还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戒慈,等待她的答案。
“一个是你们那儿的,烦啦;还有个,看到小醉还有些胆小……”
“嫂,别说了。”小醉坐到戒慈身边娇羞的去堵她的嘴。
残影目光有些呆滞,命运的强大他已经知晓,所以这次很快恢复过来。蝴蝶效应,南美的蝴蝶扇动翅膀,可以在大洋彼岸掀起风暴。但是,残影从来没有看到任何理论依据以及详细数据,表明现实中存在这种现象。
“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我们家小醉已经长大了。好,好。”残影很高兴,之前他看出小醉喜欢自己,心里还有些担心,现在,她心里终于有了人,为她高兴的同时,也衷心的祝愿她能得到比原著故事更美好的幸福。
二十几天后的某日,禅达的天是青天白日,收容站一片忙乱。
蛇屁股拿着菜刀在砧板上可劲地剁。然后放下刀,回身揭起了一口大锅的盖子,让蒸汽和香气弥漫了满屋。这间屋现在像厨房又像仓库,它最像红白喜事流水席时临时搭就的棚子。
蛇屁股对了锅子那头的满汉说:“告你做好菜的两条,一生受用不尽。第一条,要有把好菜刀。”
满汉早被那香味薰傻了。“嗯哪。”
“要饿着肚子做。我啥也没吃。”
满汉已经在盛汤喝了,“嗯哪。”
“蛇哥做的骨头汤好吃不好吃啊?”蛇屁股问。
“好吃,好吃的很。”满汉没口子赞好。
蛇屁股又问:“我们团好不好啊?”
满汉哪还有分辨黑白的能力,“好、好。”
“那你还想不想回你那个吃猪食的地方?”
满汉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不愿意,不愿意。”
蛇屁股在门口放了张大桌子,边上还站了两持枪的家伙,以防饭还没做好就有人暴动。
成盆的菜、成桶的饭从桌子那头递出来,再拎到院子里。院子里现在就完全像某个败家子在办不要礼不认人头的便宜流水席了,所差只是没桌子没椅子,大家席地。
满目皆是稀里哗啦在吃的兵,一片低着头猛造的身影里若偶有一个抬起头来的。那便是在盛饭添菜。打从每月军饷只够买个鸡蛋,当兵的就只为一件事活着了:吃。
吃饱是理想,吃好是梦想。
吃好成为梦想。有些饿疯了的上午挂卯一个连队,下午再跳槽一家,这样赶场只为多顿干饭。
泥蛋在囫囵大嚼中抬起头来。
他现在也是这个团的死忠了。
川军团一天两顿干的,有菜,在一干一稀都朝不保夕的大军眼中,就是天堂。
饥饿大军闻风而来,拆零碎了他们好容易凑整的编制。
烦啦不知道有多少连营团长因此想捅死啦死啦的刀子?可死啦死啦照旧带着烟酒丝袜香皂等种种迷龙搞来的黑市货,去找军需跑他的关系——大家只好要求他枪不离身。
迷龙从他那屋里出来。
门开门关。看得见屋里堆积的货物又见丰盈,门口还特意派了哨看着。迷龙从吃饭的家伙们中间走过。绝不掩饰一脸的优越和鄙薄,“吃吧吃吧。有你们好果子吃。”他穿过院子进另一处门。
两头吃货,吃完了,擦了擦嘴,稍为紧了下刚松开的裤带,互相捅咕了一下——他们打算换个地方赶下一顿,便趋向墙根。
有人问:“赶下顿呢?”
声音是从墙上传来的,不辣和几个兵坐在墙头,抱着枪。
“用得着赶场吗?就赶到了,肚里食也消光了吧?你要去的地方吃得有这么好吗?告诉你,我们明天还是这么吃。”不辣说。
于是那两位便坐回了人群,想想应该对得住自己——于是再盛一碗。
现在这地方的大门又像当初人渣们刚来一样,扩张到了巷口,因为区区一个院子已经绝对放不下了。
搭着沙袋的工事,甚至还有拒马,这样的剑拔弩张配合着一挺马克沁机枪和一挺轻机枪,丧门星带队的剑拔弩张的兵,还有工事后边藏着的大头树棍——虞啸卿发的那些破烂算是一点儿不拉地全用上了。
这样的阵势是为了对付在他们驻地外同样剑拔弩张的外团兵,他们也有准备,只是跟这边的人比就不算有准备,他们只带了肉拳头和打算绑逃兵的绳子,以及几张现在只好骂阵的嘴。
“……缺德也不能缺德到自家兄弟头上啊!老子妈巴羔子的一连人,一点卯就剩两个妈巴羔子的排啦!”
“老子晚上睡觉都拿绳子串上啦!还跑!”
“老子连枪都被抄跑啦!人我不要啦,你个渣子团倒是把枪吐出来啊!”
丧门星只管闷着头背对了骂的,坐在沙袋上,无论如何他还是有某种困惑的。崔勇执掌着重机枪,不过也知道重机枪不大用得上,这回正指挥着几个兵在码青砖,“丧门星,你再劈一个呗。”
丧门星苦着脸,“师父说过,人学点东西,不是拿来现世的。”
“再劈一个呗。”丧门星给他看红肿的掌沿,“都劈好几个啦。”
罗金生晓以大义,“耳根清净,耳根清净。”
丧门星抱怨道:“我去卖大力丸好啦。”
于是他劈砖,而那边消声。丧门星郁闷地坐回沙袋上,他也知道那种安静只是暂时。
大架数场,小架不断,所幸没有驳火。
所为不外乎想让进来的出去和进来了还想要出去。
想占死啦死啦便宜的都没有好下场。烦啦这些天很想写这么一副对联贴在收容站,就是现川军团驻地外边:进来有路,出去没门。横批:你也来啦。
狼多了自然肉就少,为了死啦死啦扩充兵员,老炮灰们必须无私奉献。饥肠辘辘的讲排场,撑门面,吃人家剩下的残根剩饭。
残影从外面走进来,正巧看到老炮灰们,就走了过去。
老家伙们都簇拥在一间屋里,屋很大,曾经是这院子的正房。
虽然他们知道自己和外边那票比,好不到哪里去,但无论如何都有类似迷龙的那种鄙薄。
他们各自往正在煎的一锅粉条里放了些白菜,他们吃这个。
迷龙是和残影一起进来的,两人恰好同时进屋。若是往常,残影肯定先进来,不管什么,他这一辈子,他都想争一争,可今天他却给迷龙让路。这让迷龙脸上带着奇怪的神色,好像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他们两人给自己盛了热气腾腾的一碗,扒拉块砖头坐下便开始吸溜。
烦啦便期待地盯着他们两人,特别是里面的残影,“两位爷今儿怎么屈尊大驾,跑我们这小字号来吃了?”
迷龙不屑地说:“我才不要吃那种断头饭呢。死胖子咋不吃呢,死胖子?克虏伯?”
克虏伯在瞌睡中悲苦地说:“他们说我浪费粮食。”
迷龙赞同地说:“说得对。接着睡。”
“饭熟了?不睡了。”吃对克虏伯来说是第一重要的。
他们开始给自己盛饭,并不热情,跟外边的吃喝比起来,对这种食物,升不起热情。
残影看了看外面,问道:“嘿,现在有多少人了?”
郝兽医叼着烟斗,回答:“反正比咱,比那个老收容站的时候要多的多了。”
阿译给了个具体数字:“今天又来了三十多个吧。估计现在都,大概有一个营多了。”
迷龙回身看阿译——阿译最怪,谁都坐砖头他坐着个小板凳,最奇特的,是他坐的位置的后面有块石碑。
“要这么吃的话明天我就得张罗卖机枪了。”迷龙有点儿牢骚,“你说我这么好的机枪手要张罗卖机枪——诶,他咋就有坐呢?他痣疮生得像板凳啊?”
阿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现在不是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吗?人跟人毕竟还是不一样啦,呃,主要是那个烦啦跟老爷子,他们非要我坐在这儿,其实坐在这儿,你看,像个牌位似的。我,我倒——那,那你要喜欢你坐这儿好了。”
烦啦笑了笑,接着跟大家解释:“人家那是副团座兼督导。当然得吃小灶,是吧!”
正要坐的迷龙便也不坐了,“督导大爷,你坐吧。神头鬼样子,一会儿我给你供两柱香。”
大家笑着看着阿译,阿译被迷龙的话憋得不行,好在他也习惯了,站着也不是个事,那便坐。
“老板,除了恶心人你真没带点儿啥来啊?”烦啦带着期望朝迷龙问。残影做事不推三拉四,有就是有,没有,别人就算找到他藏起来的了,也得安安稳稳的给他放下——于是忽视残影。
迷龙稀里哗啦已经把一碗粉条干完,“跟郝大妈要吧。指着我?你是我老婆?”
“爸爸,我是你儿子。我瞧您今儿话可密,情绪着实不错。诶,您真就没带俩三罐头来,给您这帮儿子嚼裹嚼裹。不是,您忍心看着儿子们这碗里边连点油花都没有?”烦啦自甘做儿子。
迷龙便把衣服脱了,轻飘飘地扔给烦啦,一边脱着鞋,“有啊,来啦。我进锅里,肉就有啦。”他真是没有。
烦啦悻悻地把衣服扔了。
迷龙捡起来,哈哈地乐,一边穿回身上。迷龙这老板做得和往常不一样,概不赊欠不写板上,挂在心里。
对东北佬儿一向管用的义气论和面子说现在他完全免疫,急了就四个字:不是我的。
抠门的迷龙让大家无法适应,连他们主打的蛇屁股骨头汤都是迷龙用极低廉的价钱整回来的,因为禅达人一向不擅对付骨头。
嚼着嘴里的东西,残影总算掐住话头开口了。“诸位都闲着吧。弟兄如今有点麻烦,要弟兄们帮个忙!”
他话一出口,烦啦、迷龙、还有克虏伯们都转身,或离开桌子。只有花生米依旧待在旁边。
残影只能补上后面的话,“不白帮,有好处。”
于是,烦啦、郝兽医他们又聚集了过来,脸上带着浓重的笑。
残影如今是他们中过的最滋润的人,家里粮食富裕,前些日子给死啦死啦弄来了半个营一个月的粮食,里面还有大块的牛肉。可惜,这些都被死啦死啦指定用来办流水席。
残影无奈的对一脸期待的众人说:“我吧,又买了一处地方,准备用来兴建农场。那是类似山谷的地方,林深浓密,禅达人多数都去修路了。帮忙,管吃,回来后,一人一只鸡外加两头猪,怎么样?”
烦啦乐了,郝兽医美滋滋的瞧着,克虏伯嘻嘻笑着,阿译咝咝地乐。
迷龙早想和残影做生意了,可残影一直不同意,见对方要人帮忙,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
他正要说话,这时,不辣冲进来,鼻孔下边又是鲜血长流了,对着这里的人哇哇大叫。
“不得了!湖南兵来抢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