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封山是封都里的一座奇山,直插云霄,山的一半是常年隐藏在云雾里的,世人都见不着它的全貌。据说上面住着神仙,却又没人知道自己所说的神仙是不是真的存在,更不知道他们是长什么样的,因为没人上得去,很想上的人都失败了,每当到了云雾缭绕处便有如走入了迷宫一样,来来回回都无法真的再前进一步了。
一座小屋子,只见周围一片雪白,不远处是一片片飘过的云,望不透,这便是活生生的云海了。
突然,云层裂出个缝,打里面蹦出个少年来,浑身似有霞光包裹着。透过那炫目的色彩,只见他一席白装,白皙的脸蛋微微有点红润,右手拿着一把扇子,却是黑色的,左手则握着一枝娇鲜欲滴的梅花,血红色的,虽然很好看,却比不上他的脸蛋半分。
他轻轻地落到了地上,无奈地耸耸肩,笑了笑,蓦地又将扇子甩了开来,轻轻地扇着那原本已经显得有点凉了的风。
他的额头上有汗珠。
转身,他又望了望那望不到边的云,嘴里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那额前长长地刘海被吹得轻灵地动了起来,马上便又落了下去,有如一个跟着音乐一起舞动的仙子,随着音乐的戛然而止而停止了自己的舞姿。
突然,左手迅速一甩,似那么漫不经心,动作却快得让人看不清。
“嗖”的一声将空气都镇得裂了,一眨眼,那枝梅花已经插入了他身后的一块石板上,恰好只留那朵梅花在了外面,梅枝已经隐没到了石板内。
他嘟着嘴,望着石板前的那个人,长长的嘘了口气。
那是一个老人,连胡子都白了,正眯着眼睛望着少年。
“师傅,为什么我每次都打不到你?”
“你又试图下山?”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是啊,可是又失败了。”他朝老人跑去,拉住老人的衣袖,“师傅,你就告诉我嘛,这里真的快让我发疯了。”
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少年,却已经比老人高了一个头。
“发疯?发疯总比死了好。”
“哈哈。”少年大笑一声,迅速一跃便已经到了离老人两丈远的地方。
脸色没有任何改变,连心跳也和刚才一样。
“现在谁杀得了我?”他挺着那还不算十分厚实的胸脯,望着天空,又把那扇子打开了,挡在自己面前。
扇子几乎是空白的,只写着两个字,南枫。
老人无奈,叹了口气,“枫儿,过来。”
一瞬间,少年便又来到了老人面前,这次他没有一跃,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
“你已经参悟了这个?”老人吃惊地望着他。
“是啊,半年前便参透了,这样的话,我便可以以更快速的方式移动了,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回这么多次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看着身后那块厚厚的石板上深深插入的十多支梅花。
“唉,你果然是个奇才。”老人又叹了口气,似觉得有点惋惜,转身向那矮矮的房子走去。
“那是。”他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天上,头抬得老高,却没有发觉老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他总是那么高傲,却又高傲地有资本。只是,高傲总是不好的。
“诶,师傅你怎么走了,幻影我已经学会了,我可以下山了吧?”他朝老人追了上去,“你之前可是说了我学会了就教我下山的方法的啊,现在我学会了你想反悔?”
老人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风轻轻地吹着,夹带着淡淡的梅花味道。太阳才刚刚升起,却仿佛和他们所在地地方是在一条平行线上。而且,那云却一点也没有散去,只是多了一些霞光,像彩虹,却又不是彩虹,就好比他从上面上来时的那种颜色,只是这时的霞光要浓并且绚丽很多。
少年跟着也进入屋里了。
满屋都是食物的香味。
他舔了舔嘴唇,傻笑着望着老人。
“还看什么,吃吧。”老人已经开始往嘴里送饭,“下次不做饭就去看我给你做饭不。”说完,又狠狠地瞪了他一样。
“呵呵。”他端起桌上的饭,只低着头大口地吃着。
这自然不是老人第一次对他这么说了,可是每次都是有下一次的。不过,不管怎样,吃着师傅做的饭虽然有点不那么好意思,心里确是暖暖的。
在他眼里,师傅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其位置就好比自己的爷爷。他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感觉,反正,他就是把他当作了自己的爷爷的。
他从小便教他武艺,还教他认字,自然还包括很多做人的道理,虽然他除了武功之外,其它的并不很开窍。
“好好练功,有些事情,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什么时候?”他嘴边的青菜都还没有完全吃进去,“到底什么是到时候啊?”
“你自己好好练功就是了。”
“告诉我嘛,师傅。”他放下了碗,又来到了老人旁边,手自然是又扯着了老人的衣袖。
老人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于是,他马上便笑着放开了,转而在老人背上轻轻地捶打着。
“师傅,我的好师傅,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以后每天都乖乖地为你做好饭菜,保证每天乖乖听话,每天给你採千年血梅,保证……”
“保证每天都去试试?”老人话虽在责备他,眉间却全是笑容。
千年血梅就是那被他漫不经心地弹入石板中的那种梅花,千年不落,花色似血。据老人说,用那千年血梅酿造的酒非但清纯爽口,可以延年益寿,而且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这他自然不信,因为他没有见过死亡,连动物的死亡都没有。
少年不好意思地继续捶着老人那还算硬朗的背,“师傅,我不是那意思啦,我只是去给你采千年血梅,决不是去试下山的方式,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我已经试了不下一万次……”少年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两个白皙若雪的拳头却依旧跳动在老人肩头。
老人笑了,很大声地,差点就前俯后仰了。
“我就说了你不可能出得去的,哈哈。”
“反正待着也无聊,”少年嘟囔道,“一天来回一百次一天就那么过去了。”少年漫不经心的说。
“一百次?”老人眼睛瞪得大大的。
“嗯。”少年对此觉得不以为意,“在幻影练成之前每天都能来回二十多次,练成之后来回两百次都不是问题。”
“唉,真是……”老人叹了口气。
“师傅。”
“嗯?”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什么时候?”老人望了望窗外,“中秋吧。”
“我生日那天?”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不见了,老人一看,他早已来到了屋外的空地上,正笑着朝着自己大喊,“谢谢师傅。”
“这孩子。”老人笑了笑,眉宇间似掠过一丝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