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站住。”
“我就不。”那人没听,嘴里还在大口咬着手上抓着的那个雪白的大馒头,身后追着他的,是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仔细一看,竟是来福。
嘴里咬着馒头的那人衣裳褴褛,篷头垢面,虽然被追着,脸上却带着微笑,似乎根本不怕被追上。
突然,他撞到了什么,跌倒在地,“走路不长眼啊。”他头已不抬,便骂了几声。
“姑娘为何要?”那人正是南郭先生,已打亡灵谷回来了,依旧是那一身雪白的衣服,手中除了一把扇子外什么也没有。
“姑娘?”那人站了起来,眼睛不自然地回望了一下身后,来福早已气喘虚虚了,却还在追着,口中喊着站住。
“你才是姑娘呢?”说着伸手劲朝他身上推去。
南郭先生面带微笑,就静静地站着那里,手中的扇子不断扇着。
“拦住他啊,拦住他。”来福嘴里喊着,人似乎已经快跌倒了。
手与南郭先生才一接触,一发力,南郭先生不禁向后跌了出去,脸上顿时出现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他往后四处看着,见一快马正朝自己奔来,马背上的人大声喊着“让开”,看起来十分紧急。
南郭先生在旁边的小摊一角一借力,便已腾到了空中,恰落到马头上,马一受惊,前蹄高高扬起,身子也奔的老高,那人甩了下去,南郭先生却依旧立在那马头上。马头下落,他手中的扇子已经打开,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又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脖间,而他也已回复了正常。
马静,人立,那乞丐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不一会儿还是紧凑地拍了几下手,脸上笑着。只是,他脸上的污垢让人根本就无法看清他笑起来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先前马上的人已经又艰难地站起来了,看起来很恼怒,却又十分害怕。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刀,仔细一看,胸前还写着一个“宁”字。
“你们是何人,竟敢动宁王府的人?”原本一句气势汹汹的话,从他口里吐出的时候却是颤抖着的。
“哦?宁王府?”南郭看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在乎他是谁,“滚吧,这里没你的事。”说着,他一个跟头,从马头上跃了下来,再抚摸了一下马的脖子,轻轻一拍,那马便又缓缓地朝那人走去了。
“姑娘,不知你是从哪来的呢,看起来不像是封国人。”
“我是哪里人关你何事?”说着正准备朝南郭先生前面走去,她的左臂已经被抓住了。
“你这个小乞丐,吃了东西敢不给钱,敢赖帐,看爷不打死你。”说着已经提起了他那瘦小的拳头。
他的拳头几乎已经提不起来了,却还是艰难地扬在空中,先前说的便是断断续续的,只是不难让人听懂。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也没有任何人来阻挡,或是直接掏出些什么钱来。
“小哥,我错了。看在我还年幼不懂事的情分上,您就饶我这一回好么?”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双手几乎放到嘴里含着。
“放了你?放了你这帐我找谁要去?”来福又将握紧的拳头再朝他靠近了一点,“快,把你身上的钱掏出来。”那样子,活像是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抢劫,可是,他明明只是在要回自己应该得到的那一部分而已。
先前那人已经匆匆上马,扬长而去,口里还不断地大喊着,“都给我让开。”不久便已不见了。
“可是,我真的没钱啊。”
“没钱?没钱你还去我们店里吃东西?骗了东西就算了,你还跑?你看我,都追你好几条街了,我容易吗我?”
南郭笑了笑,继续看着眼前的二人,一句话也不说。
若那个乞丐是真的只是想跑,你来福怎么又能追上好几条街呢?
“哦,小哥,我知错了,那……”
来福不懂她想说什么,“那什么?快点掏钱,等下回去晚了掌柜的又得骂我了。”说着,那个紧握的拳头已经张开了,就摆他她面前。
乞丐转身。
“怎么?”来福吃了一惊,“你想干嘛?”
“再跑回去啊。”乞丐的眼睛只瞪着他。
“跑回去干嘛?快点,快点出钱。”来福不耐烦了。
“你不是说我不应该跑的么?那我再跑回去我就不是相当于没跑了?”乞丐竟说了如此一个理由。
“你……你……你。”来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唉,你给我快点掏钱就是的。”
“为什么?你刚刚不是说让我吃了东西别跑么?可是,我已经跑了……”
“那你跑回去有什么用?又想我再追你几条街?”说着他又握紧了拳头,做出一副想打她的架势来。
乞丐挣脱了来福的抓着自己的手,转身,又想往回跑,哪知来福一伸手,竟恰好抓住了罩在她头上的那块布。
众人看得呆了,连之前的南郭先生都不禁说不出话来。顿时出奇地安静,空气里满是淡淡的香味。
“啪。”乞丐轻轻地给了来福一耳光。
来福,却依旧呆呆地立在那里。
这哪是一个乞丐?虽然脸上很脏,却也让人想起那传说中的仙子来,光那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油亮的头发,就已经让那些人都看得呆了。
那一耳光虽然没有不是扇得很重,却也将大家从那种惊叹中给拉了回来。只是,来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左手捂住刚刚被她打了的地方,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你个无赖。”乞丐又大叫了一声,貌似刚刚那一个耳光还扇得不过瘾,扬起手来,又往他的右脸扇去。
手,停在了空中,还差一点就接触到来福的脸了。她的手已经被南郭先生手中。来福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我看,他也不是有意的,还是算了吧。”
“哼。”乞丐手一甩,转过了身去。
“我……我不知道……你是女的……乞丐。”来福的脸依旧红着。
“你才是乞丐呢,本姑娘会是乞丐?”乞丐又转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乞丐?不是……乞丐,那你为何吃了东西不给钱?”来福躲在南郭先生身后,声音不很大。
“我……我……我……我只是一下子没钱了而已。”
“那你跑什么跑?”
“你追我,我能不跑?”
“你不跑我如何会追?”
“可是……”
“可是你身上没钱,所以,必需跑?那你还来我们店里吃东西?你这不是成心骗吃骗喝么?”来福已经回复了正常,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架势。
“没钱就不能吃东西了?”乞丐挺着胸脯来到他面前。
“你想骗别人的东西我不管,你骗我们的,我就不得不管了。钱,快点拿出来,别以为你是一个女……子,就可以吃东西不给钱。”手又伸到了她面前。
她一伸手,直接抓住了他手腕,轻轻一发力,没想到他却没有动,回头才发现,来福的肩膀已经被南郭先生抓了。
她又放了开来,瞟了他一眼,呶了下嘴巴,头高高地抬着,“讨厌,多管闲事。”
“哈哈。”南郭笑着,“姑娘犯不着和这位伙计一般见识。”
“是他自己找打。”说着又右手又迅速伸了过来,快速的动作让她的手臂不禁露了出来,除了玉臂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
南郭将来福往后一推,自己身体再侧了一下,她的手便擦着他的身体击了过去,可是,正在南郭笑着以为已经躲过了之后,那手竟突然一转,恰拍在了他的胸口。所幸的手,那一掌并没有用很大功力,所以,南郭只退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倒也没有什么事。
“姑娘,好功力。”
她理也不理,只站在他对面。
来福当然害怕,此时他正跌倒在地,此时,他才发现,他面前站的这人似乎正是几日前和那黑白两个公子一起在店里喝酒的人。
他有如在茫茫人海之中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虽然并不十分可观,却也是十分让人觉得欢喜的。
“爷,您得为小人主持公道啊。”小人物毕竟是小人物,总是骨子里透着那么股奴性。
一张纸已经飘在了空中,不一会儿,恰好落在了来福面前,定睛一看,竟是一张银票,一百两。
“爷,您这是?”
“够了么?”南郭回头,大声问。
“够了够了。”满脸堆笑。
“够了还不给我滚?”南郭依旧望着他,突然这么大喝了一声。
来福不解地望着他,满脸疑惑。
“听不懂我的话?滚。”又大喝一声。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说着便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周围嘘声一片,众人散去。
她笑了一声,“看来,你也不是坏人嘛,谢啦,有机会再谢过。”转身,准备离去。
“姑娘,等等。”南郭大声叫住了她,“你是岚国来的?”
她转过身来,呆呆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哈哈。”南郭大笑一声,微笑着朝女子走了过去,“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