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关就热闹得多,主持的执事先将纸和笔给了每个少年,并古怪地要求所有人必须用捞钱的伤手书写。
看了看敢怒不敢言的各位,秦忆明白,故意安排成之样,肯定大有深意,也许写什么并不重要,态度才是通过测试的关键。
秦忆咬了咬了,强忍着疼痛,把笔蘸上了墨,一丝不苟地写起来。
这关测试除了要求大家填写个人的详尽信息外,还有几道让人很难抉择的问题。比如其中就有问道,如果你率队外出救援,遇到的妖兽的实力,远胜于队伍的实力,该如何处理?
秦忆思考了很久,先是假设了很多种以智取胜的情况,最后综述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那就只能直接放弃。
秦忆写下这个答案的时候,就感觉救援对象是黑石村,手忍不住擅抖起来。
写完之后,秦忆总觉得这不是最好的答案,但又想不出更好的答案。到他交上答卷时,大多数少年已经离开,只剩下两三个还在作答。
其中有个原本冷冰冰的黑衣少年,现在居然泪流满面,看他伤心的模样,秦忆也忍不住眼角一红。但他很快平静了下来,默不作声地跟着陈师叔,三人一起向第三关走去。
第三关很直接,将少年们分成三人一组,令他们捉队厮杀。武器是统一发放的沾漆木剑,要求必须用伤手使剑。规则很简单,上场后被对手刺中三剑,便必须下场,自己中剑越少、击中对手次数越多,成绩便越好。主持的持事还说,他们会综合考虑少年们的心性与智慧,如果在这两方面有突出的表现,也会破格通过测试。
看了数场之后,很快轮到了秦忆上场。他将一截衣袖扯下,轻轻地将右手包了几圈绑好,然后来到场边等待。
主持执事将秦忆等六个少年分成两队,便让他们准备开始。秦忆的队友是上轮哭红了眼睛的黑衣少年与一个很娇小的女孩。
除了跟虎子几个比试过外,秦忆从来没有过正式交手的经验,但此刻他心中非常镇定。上场后,他与两个队友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三人相互呼应,等待对手出击。
与三人的沉稳恰好相反,对方队里有一个急性子,一下场,二话不说便往黑衣少年冲了过来。黑衣少年跟秦忆配合出奇的默契,三下五除二就将急性子赶了下场。
接下来三人稳打稳扎,利用人多的优势,死死地压制住对手。虽然对手只剩下两人,表现却可圈可点,他们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对手全部击下场去。
秦忆队中只有那个女孩子正了一剑,秦忆刺中五剑,其它两人各刺中两剑,就这样三人都进入了下一轮。
而出人意料的是,对手后下场的两位,也被宣布通过,这一场也意外地成为通过人数最多的一场。
执事们并没有没有像第一轮那样直接报出最终分数,只是说已经测试完毕,等猎团长老合议以后,会公布最终的结果。
陈师叔将秦忆送到住处,便去安排张小花的事情了。
两人走出不远,张小花清脆的声音传来:“陈师叔,忆哥哥手上那么多血泡,我们明天来看他好不好?”
秦忆听了,心中不由一暖。
秦忆在临时的住处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所有人被叫到了一个很大的广场。秦忆到广场时,两侧已坐着十来个在团中身居高位的人物。
众人排队站好后,几人簇拥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上来,在主席位上坐下。
这男子看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初看像三十多岁,再看四十多岁也说得过去,就感觉脸上有层迷雾,令人难以看透。
那男子坐下后,向场上巡视了一周,然后对右侧的一名六十多的男子说道:“大长老,你来宣布吧!”
大长老须发皆白,一对豹环眼炯炯有神,他对那名男子点了点头,便拿起一张长轴高声念了起来。
“七号何胜,第一关五分,第二关六分,第三关六分,综合评定不合格,录为外门弟子。”
…………………………………
“四百四十三号刘玉兰,第一关六分,第二关六分,第三关七分,综合评定合格,录为正式弟子。”
………………………………
“六百一十三号秦忆,第一关十分,第二关七分,第三关九分,综合评定优异,录为核心弟子。”
………………………………
“一千二百三十号…………………………………………………………”
共有三四千人参加测试,而最后被大长念出到名字的人,不过百五六十个,虽然绝大部分只被录为外门弟子,但他们都非常兴奋。
对于这些少年来说,加入苍鹰猎团,本身就是一件无尚荣耀的事。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以后主要将经营各类生意店铺,但将来的地位,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高不可攀,可以说是名利双收,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请执事们带其它弟子离开,内门弟子与核心弟子留下。”大长老说完后,一百五十多个正式弟子与外门弟子被执事们带走,只余下秦忆等六人。秦忆发现那个黑衣少年也留了下来,便与他相对一笑。
“你们都千里挑一的人才,三十年之后,你们中必将有人,坐在我们这个位置,做我们今天做的事情,恭喜你们。但大家应该知道,我们苍鹰猎团的宗旨是救民于水火。我相信你们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应该明白世道的艰辛。但你们多数人并不知道,在这个小小的伏牛城之外,有多少苦命人,将你们眼中的穷苦生活当作天堂。外面是一个妖兽横行、天灾不断、流寇肆虐的炼狱,而我们苍鹰猎团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守护伏牛城这方圆数百里之地,在这炼狱之间造出一丝生机来!希望你们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成为真正可以撑起这片天地的大树!但是……”
那迷一般的男子语气一转,接着又说道:“首先你们必须苦练,以求自保,否则必将成为妖兽口中的血食!既然你们作出了这个选择,就应该有舍身成仁的觉悟。请各位长老挑选吧,他们都将是团中的精英,还望大家公平对待。”
在坐的都是久经风浪之辈,听完像没事一般不露声色。六个新进弟子却都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将会被谁看上。
核心弟子只有秦忆一人,但众长老却纷纷将目光投向留下来的其它五人,他反而被冷落在一旁,直到最后,才被一个五十来岁的长老收在门下。那个黑衣少年,被一个颧骨突起面容愁苦的中年大汉选中。
收下秦忆的长老叫戚光远,双眼神光十足,举手投足十分大气。在团长的主持下,众少年各自行了拜师大礼,就被各自师父带着离开。
秦忆行完拜师理之后,戚光远也不久留,向团长与各位长老一抱拳,便带着他离开了广场。
戚光远带着秦忆,在苍鹰猎团总部中走了片刻后,两人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了一橦独立的小楼中。
帮秦忆安排好住处后,戚光远扔给他一个绿色小瓶,说道:“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团里的典藏阁,挑选功法,瓶中药水治烫伤效果不错,把手好好搽搽吧!”
戚光远走后,秦忆见反正无事,怕张小花一时找不着自己,便到绿荷院找她。张小花见他来了,好不高兴,抱着他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两人商量好以后联系的方式,最后秦忆叮嘱张小花一定要听陈姓女子的话,便回了自己住处。
一路上秦忆了解到,所有新人被分成两批培训,他跟正式弟子以上的三十余人一起。
众多的外门弟子,不知道被送往了何处。总之自此以后半年多内,秦忆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名外门弟子,直到一年后兽潮围困伏牛城时,这些外门弟子才被召回。
第二天一早,戚光远便带着秦忆,来到了苍鹰猎团的典藏阁。这是一座守卫森严的五层六角石塔,秦忆来到塔前时,突然有一种被猎物盯住的感觉,不过一瞬之后,这种感觉便消失无踪。
戚光远大声笑道:“各位师兄弟,我这个弟子,可还入得了大家的法眼?”
“好你个老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这小子跟你有些渊缘,怎么能白白便宜了你!”一把苍老的声音从石塔中传出,而后几位镇守典藏阁的长老迎了上来。
戚光远与镇守典藏阁的几位长老聊了几句,述了述旧情,便让秦忆自己上四楼去碰碰机缘。
一层内空间不小,四处都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全都是书,还有一些摆不下的,直接堆边角上。秦忆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典籍,非常好奇,随意抽了几本,翻来一看,全都是很粗浅的刀剑拳脚功夫。
第二层的收藏略少,也是以外门武技为主,只有极少内家功法,都非常普通。最中间书架某处,父亲教自己的开山拳便赫然在列。
秦忆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要一怒出走了,堂堂大长老的儿子,在父亲捐躯后,居然被如此打压冷待,换作任何有血性的人,都没办法坦然受此奇辱。
到第三层,功法便明显少了起来,但每一册都制作精美,而且摆放得井然有序,一看便不同凡响。
秦忆逐一看了几本,多数都是精深的内门心法,他对其中的词语半懂不懂,知道这些功法必定不凡,不由得对第四层的功法期待起来。
第四层与前三层大不相同,室中并没有摆放书架,看起来空荡荡的,而四周的墙壁上,却开凿出许多书格,只有少数的书格上放有由各种材质制成的书籍,表面看来,虽不如第三层的精美,却自有一种厚重古朴的气息。
特别六面墙壁正中的最上一层,各有一个隐隐泛起莹光的书格,秦忆知道,这便是师父口中的仙籍。那层看起来淡淡的莹光,除非是传说中的有缘人,否则任你神通再大,也无法将手伸入将仙籍拿出。
据说是有缘者的话,自然会心生感应,可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秦忆不禁有些失望,看来自己并没那么幸运。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从正北面的那一个书格开始一一偿试,但是手一接近,手就像伸入了棉花团,并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好像可以无限深入,却始终碰不到边际。
用各种方法试完之后,他突然想起自己那团神秘的火焰,一张手,将火焰放出,终于,那些莹光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表面如水流般波动起来,秦忆的火焰一接近,好像有点点细小的星光,投入火焰中,而莹光却慢慢黯淡起来。
他正要将手重新伸入,右侧一个不起眼的书格中,突然光华大作,一块原来黑不溜秋的金属书页,漂浮起来,变得橙黄透亮,看起来好像炽热岩浆。火焰不知为何,嗖地没入他体内不见。
见那古怪的书页竟能自己悬浮起来,他觉得十分奇怪,紧接着,书页便细微地擅动起来,然后从中飘出无数五颜六色、不停变幻的神秘符号,渐渐向他头顶聚集,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律,排列成一个流光溢彩的光球,在他头顶突然炸开,化作一团光影将他罩住。
此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怪梦的最初,身体似是被无形的力量,向四面八方扯去,一股庞大得无法形容的信息,猛地轰入脑中,他像看到了生命的起源,种种神秘的力量在细胞间流动,让细胞分裂、成熟、消亡,然后越来越多的细胞,在更多力量的作用下,形成血肉、骨骼、经脉,组成一个完整的生命。
在这个生命体内,各种力量按各自的轨迹,流转、碰撞、交融……然后他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而那片变得金光灿灿的书页,一掠落入他的怀中。
他醒来后,发现已经回到自己房中,好像突然明白了许多奇妙的道理,他对身体的掌控,空前的自如起来,感觉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自由呼吸,就好像自己能在一念之间,化作虚无,也能一念之间,重新凝成实体,只是缺少一把开启这些异能的钥匙。
闭目端坐,在他体内经脉中,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流,慢慢流转起来,似有某些能量与物质从天地间摄入体内,随着气流运转,纳入气海。就这么周而复始,他的身体被慢慢地滋养强化,精神也逐渐旺盛起来。
秦忆有所不知的是,此刻在他的气海中,正飘浮着一朵小小火焰,将绝大多数的能量物质吞噬吸收,只余下极少,没入气海的虚无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忆从沉静中醒来,只觉得周身舒坦,说不出的神清气爽。许多思想上的无形禁锢,被一一打破,因为身世、处境、世道而来的压抑感一扫而空,就好像凡事都可以直指本心,率性而为。唯一割舍不下的是,对家人乡亲的牵挂。
戚光远详细问了秦忆挑选功法的情况,见他确实说不清楚,而且他状态还不错,便顺其自然。虽然功法各不相同,戚光远还是很仔细地将自己在各个阶段的经验传授给他。
接下来的日子,大长老下面的人,没少找秦忆的麻烦,不过都被戚光远给拦下来。他不知道大长老会怎么为难师父,但不想也知道,戚光远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在苍鹰猎团,秦忆除了练习无名功法、接受猎团的统一教授与师父的指点外,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神经紧绷,闭门苦练。练功习武、看书写字、呼朋访友、思乡念亲,一切顺乎自然,那套奇怪的功法也从若有若无,到丝丝缕缕地慢慢壮大。
这段时间,戚光远将压箱底的绝技——浮光掠影剑法,传授给秦忆,让他好生练习。他本有剑术基础,再加上无名功法的助力,除了部份对内功境界有要求的奇招外暂时无法掌握之外,可谓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进境神速,令戚光远十分欣慰。
与秦忆一番风顺不同的是,一开始张小花刚苦不堪言,她本来年纪就小,在村中也从未接受过任何训练,纵然是天资聪颖,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她又不是那种能安分苦练的人,没少挨她师父的骂。
为此,她不知道哭了多少鼻子,撒了多少娇。秦忆总是帮她向师父求饶,所以每次秦忆来看她,她都喜出望外如获大释。
不过除了秦忆,她那没有半丝作伪的率真性格,也深受众多师叔伯的钟爱,是绿荷院集万千宠爱如一身的小宝贝。
渐渐地,她师父也只有任其自然,但小丫头还真争气,不久就习惯了这一切,无论是功法还是武技,都进步飞快,隐隐展露出不输于核心弟子的潜质,令团中高层都对她刮目相看。
秦忆温和直率,微笑起来亲和力惊人,慢慢和所有同批的新人打成一片。
不过除了那几个内门弟子外,其它正式弟子都矮他们一辈,玩起来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
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黑衣少年张末、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昊长存,以及梳着无数小辫子、超爱佩带小饰物的萧月儿。
在猎团一呆就是数月,秦忆越来越想家,只要闭上眼睛,脑中便是家人的身影,他真希望马上就回到黑石村,跟家人一起战斗。但他知道现在实力太弱,回去反而是累赘,只好安心修炼,等以后再说。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溜走,新人统一培训的半年一闪而过,秦忆在朋友们的欢庆下,渡过了他的十二岁生日,所有新人们也将迎来第一次真正的考验——冲宵峰试炼。
虽然试炼地点并不在黑石村,但对于期待已久的秦忆与张小花来说,离家总算是近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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