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护城河上的石拱桥,看到有几个人正向一群守卫苦苦哀求什么。张铁墩一跃而下,拉着巨角犀向城门下走去。
城守卫见张铁墩人高马大、武备精良,并没有故意刁难,例行共事询问了几句后,告诉他们现在流民太多,城里已经容纳不下,没有相应的令牌信物,一律不准入城。
张铁墩也不多说,将秦天临行前给他的一个刻有苍鹰的银质令牌,拿了出来,守卫们二话没说,就把他们请进城去。
城墙边一开始房屋很少,在空旷处,也搭建着各种临时的住所,只是比城外乱糟糟的样子,要好上太多。
越往里走,房屋就越多,到最后,清一色由青砖砌成的房屋挤满路的两旁,开门经营的商铺、摆在路边的摊贩、沿街乞讨的乞丐也越来越多。
张小花看着琳琅满目的新鲜玩艺,暂时忘却了一路看到的惨况,好奇地四处张望,问东问西。
秦忆却仍旧情绪低落,默不作声。他心中有些忐忑,虽然父亲说,吴掌柜是祖父的发小,还是祖父将他带出山村,才得以在伏牛城立足,但毕竟自己从来也没见过,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这份交情。
张铁墩没想那么多,这十几年来秦天说的话,还从未发现有哪次不能兑现,所他心中对两个小孩的前途,信心十足。
张铁墩虽然也没来过伏牛城,但总算见过不少世面,带着两个孩子买了几个包子,顺口将望仙居的方位打听了出来。
带着两个孩子在狭窄弯曲的小巷子里转了半天,钻到另一条大街上后,走了大概半刻钟,几人就看到了街右边的望仙居。
栓好了巨角犀,张铁墩拉起孩子们,往望仙居里走去。现在正是晚饭时分,店里生意很好,有些粗痞的汉子正在光子膀子,划拳猜枚,还有更多的人,埋头喝着闷酒。
“嘿,爷几个吃点什么?”三人刚一进门,店中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那弓腰作揖的样子,逗得张小花咯咯直笑。
“这位小兄弟,我们是来找吴掌柜,他现在在吧?”
“找掌柜啊?”店小二竖起腰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接着又说道:“掌柜现在正忙呢,要没什么大事,您还是下回再来吧。”
小二那认衣不认人的嘴脸,令张铁墩心中怒火,“烘”地就燃了起来,他在十里八村,也算是一名好手,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脸色,更何况一路上所见的惨况,早就让他的情绪,压抑到了极致,伸手就冲那小二胸前抓去。
秦忆一看要糟,连忙闪到前面拦住,然后笑着说道:“这位大哥,我祖父与吴叔公是发小世交,祖父有很重要的信让我交给吴叔公,你看……”
说着,他就把那封信从怀中掏出来,在小二眼前一扬。
小二将信将疑,但听秦忆“叔公叔公”地叫得那么顺嘴,姿态不由得低了几分。
他不咸不淡地丢下句“等着吧”,就往里面走去,不一会就领着一三十出头、略显福态的中年男子出来。
那男子看到秦忆三人,眼中满是疑惑,向秦忆问道:“贵祖的信呢,小兄弟。”
秦忆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叔您是……信我必须亲自交给他老人家,请您见谅。”
听到这,中年男子眼神一黯:“家父已过世,有什么事,找我也一样,先让我看看信吧。”
接过秦忆手中的信,他越往下看,眉头就锁得越紧,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是秦伯的孙子啊,虽然事情有点难办,但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跟我来吧。”
说完,他拉起秦忆就往里面走去。张铁墩拉起小花也跟了进去。
秦忆见张铁墩憋红了老脸,却半天也没讲得出来,便向吴掌柜说道:“吴大叔,这位是我们村子的教习张大叔,现在我们村子正在闹兽潮,张大叔就想求您,把他女儿小花也留下,只要给口饭吃就成……”
吴掌柜看张铁墩那样子,也觉得好笑,他心中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见秦忆开口求情,便做了个顺水人情,答应了下来。
吴掌柜带着他们来到后院,找了两间干净的房间,将三人安顿了下来,又叫人送了些饭菜进来,几人便边吃边聊起来。
聊了一会,秦忆他们才知道,原来吴掌柜叫吴家驹,是吴老爷子的独子。两个老爷子,年幼时就是要好的玩伴,后来秦忆的爷爷——秦柏青,为了讨生活,离开家乡,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拜在了苍鹰猎团伏团长的门下,之后就平步青云,成了团长之下,权力最大的大长老。
秦忆的祖父十分念旧,发达后,他便将吴老爷子接到了伏牛城,并帮吴老爷子开起了最初的望仙居。
吴老爷子也不简单,在他地苦心经营下,望仙居从一个单间的店面,很快就发展成一大栋,在伏牛城小有名气。
秦柏青不幸过世后,秦天就是在他地庇护下,才没有受到进一步的迫害。只是秦天性子宁折不弯,又万事不求人,最后愤然离开。
要是吴老爷子还在,以他的人面,只要不透露秦忆的身份,想将秦忆二人送进苍鹰猎团,做个正式弟子,并不是难事。但所谓人走茶凉,现在老一辈给不给吴家驹这个面子,吴家驹心里也没有底。
第二天一早,张铁墩叮嘱了女儿几句,又托秦忆一定好好照张小花。千恩万谢之后,辞别了吴掌柜,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赶回黑石村去了。紧接着吴掌柜也不知道去了哪,房中便只剩下秦忆两人。
张小花性格大大咧咧,张铁墩走后,她很快就从离愁之中恢复过来,见闷在房中无聊,便央求秦忆带她去伏牛城中玩耍。
秦忆禁不起张小花地哀求,而且他也觉得新鲜好奇,便带着张小花,上街瞎逛去了。
两人自小在山村长大,哪见过伏牛城中的这种热闹场面,像是进了大观园,玩了一个上午,还觉得不尽兴。正意犹未尽,准备回望仙居时,秦忆看到街边有一家规模很大的武器店,秦忆见猎心喜,拉着张小花便钻了进去。
店员们看是两个衣着普通的小孩,并没有在意。他们二人也乐得自在,便在店里东张西望瞎转起来。
这时,张小花正在把玩一把匕首,不知怎么碰了一下,墙边的一个武器架便倒了下来,差点将他们两人压在底下。两人惊魂未定,几个伙计便怒冲冲地过来揪住秦忆二人,不管秦忆怎么解释,架着他们就往门外赶,嘴中还不停骂他俩是小蓄牲。
张小花气得哇哇大哭:“秦大哥的爷爷曾是苍鹰猎团的大长老,等我们进了苍鹰猎……”
秦忆一把唔住张小花乱嚷的小嘴,拉着她就往望仙居跑去。
秦忆二人回到望仙居时,吴家驹早已回来,他告诉秦忆,有个以前跟吴老爷子交好的长老答应帮忙,不过要等到月中,才能安排他们去苍鹰猎团接受入门考验。他让秦忆二人先安心住下,并把他们带到家中,介绍秦忆两人与他家人认识。
吴掌柜的大儿子不在家中,他老婆的神态倒也算和善,只是怀中的孩闹个不停,她忙着哄孩子,很少跟秦忆二人说话。
就这样,秦忆二人就在这儿住了下来,两人知道是寄人篱下,变得十分乖巧,跟吴掌柜一家相处得十分融洽。
但是好景不常,几天后,望仙居便经常有街边的混混来找茬生事,小二也被吓跑了几个,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吴掌柜急得是焦头烂额,又是求饶讨好,又是好酒好菜,但那些混混还是不依不饶。
这一天他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又去了一趟苍鹰猎团,求那位与他父亲交好的徐长老帮忙。回来后,他愁眉苦脸地将秦忆叫到跟前,讲起事情的缘由来。秦忆这才明白,事情竟是因他二人而起。
当年秦柏青与现任大长老的恩怨,在伏牛城满巷皆知,那天张小花在武器店门口嚷嚷,被几个有心的混混跟了哨,于是不久后,秦忆的出身就传入了现任大长老耳中。
大长老并没有多说,但是下面的人心领神会,于是就有了混混找事这一茬。目的就是让吴掌柜别多管闲事,快点赶走秦忆二人。
吴掌柜好说歹说,又送了一份大礼,徐长老才肯出面平息这件事,但也告诉他,大长老身边传出话来,谁帮这俩小孩就是跟他们过不去,所以秦忆两人的事他没法管。
秦忆知道吴掌柜已经很为难,想直接进苍鹰猎团很难,只能徐图他法,索性也不着急,跟小花在望仙居里当起小二来。两个孩子本来都聪明过人,做起事来有板有眼,让吴掌柜脸上的阴云渐渐消散。
这样又过了个来月,徐长老却意外地令人传信吴家驹,下月初一,苍鹰猎团举行新人选拔,让他带着两个小孩,去参加测试。
秦忆二人知道后,欢呼雀跃。虽然不知道怎么个测试法,但秦忆相信,自己一定能通过,至于张小花,她年纪还小,并不着急,大不了他进去以后,再想办法。
两人终于盼到了测试的日子,吴掌柜拿出他老婆特意为两人做的新衣,让他们二人穿上,便带着这一双粉妆玉砌般的小儿女,朝城府对面的苍鹰猎团赶去。
两条长约近三十里的大道垂直相交,将伏牛城分成四个大的区域,各个区域又有无数支道,组成蛛网般的交通网络。多数大势力、权富的宅邸都坐落在城府周围的几里之内,其中以苍鹰猎团的总部占地最广。
望仙居位于城南南北主道旁,距城府约十余里。所以三人走了半天,才来到苍鹰猎团总部。
走过一道长达数百米的高大围墙,三人便远远看到,一张高大的坊门前面人山人海,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测试。参加测试的小孩,年龄从八到十六岁不等,多数都有大人领着,也有极少数无人陪同,独自前来。
秦忆和张小花迫不及待地向队伍最前方张望,吴掌柜寻了个进展稍快的队伍,带着他们排在后面。
一个时辰后终于轮到了秦忆二人,台前坐着的大汉,记录了姓名、年龄、出身等基本信息后,便将秦忆二人交给旁边的大汉,进行身体检查,看到秦忆明显经过长期训练的身板,检查的汉子眼前一亮,笑着将他向身后一名大汉推去。
轮到张小花时,这小丫头一点也不怯场,反而说道:“我是女孩子,可不能随便脱衣服给人家看……”
弄得大家哄堂大笑。那大汉也不纠缠,绕着她周身看了看,便让她通过了检验。
从主持测试的汉子的中接过一块木牌后,秦忆二人告别了吴家驹,向坊门内钻去。
张小花刚进门,就发现门内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穿鹅黄色纱裙的漂亮女子,正对着她微笑。
女子的绝色让张小花一呆,然后她忍不住惊叹道:“姐姐你真美啊,衣服也很漂亮哦!”
那女子被张小花逗得一乐,走过来拉着他们,往下一处测试点走去。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垂头丧气往回走的少年,看来测试难度很大。
坊门内树木成阴、花草遍地,其间隐约露出亭台山水,显得气象万千。不久后,黄裙女子带他们绕过几个回廊,来到了一个单独的院落中。
院中一堆大火烧得噼啪作响,火上架的一个大铁锅里,冒出阵阵油香。一个老苍头斜靠在一张大椅上,穿一身油腻腻的灰色布衣,须发凌乱,显得十分邋遢。
见女子领着二人进来,老苍头眯着昏花的老眼,看了看秦忆二人手中的木牌后,向女子点了点头,算是致意。
“开始吧,一柱香之内,赤手从盆里捞起铜钱越多的,得分就越优,一个不取直接淘汰。别想作弊,老头子眼睛虽然不好使,但心里明白着呢!”
张小花听了,连忙跑到油盆前看了看,翻滚的油约有尺来深,锅中散落着十来个铜钱,离油面最近的也有两三寸深。火烧得太旺,热浪带着油烟吹来,她咋了咋舌,连忙跑了回来。
秦忆看了看油锅,将木牌收入怀中,对老者问道:“老人家,具体有哪些要求呢?”
“其实也没什么规矩,只要是不用工具,别在手上做手脚,只要你拿得上来,便算你得分。”
“那我这样允不允许呢?”秦忆说完,便曲指在锅边连续弹击起来。
“允许。”老苍头露出一丝欣赏答道。
秦忆得了许可,便闭上双眼,专心地在锅的四面弹击起来,不大一会儿,就被烤得脸蛋通红,汗水不停往下掉。在他的弹击下,原本各自分散的铜钱,有好几枚已经聚到了锅底。
秦忆见再也无法将其它铜钱移动,退开息了息汗,活动了下手指手腕,便再一次来到了锅前。
他先伸出微张成爪形的右手,尽可能地接近锅中心的油面,徐徐吸了一口气,右手猛地往油里一捞,转瞬就将握紧的拳头缩了回来。
这时,本来庸懒无比的老苍头,突然掠出,如闪电般将他拉开,然后举起手中的葫芦,大喝了一口,喷在秦忆的右手上。
秦忆疼得面色发白,紧咬着牙关,才将握紧的拳头松开,五枚铜钱叮叮地落在院中的石板上。
黄裙女子本来对他并无深刻印象,但刚刚秦忆的表现,使她眼中异彩涟涟。
老苍头将秦忆手掌扳开,在他掌心指缝涂满药水,才弓着腰回到大椅上,问道:“多少号,叫什么?”
秦忆一一作答,老苍头又喝道:“六百一十三号秦忆,捞上铜钱五枚,综合表现优异,满分通过。”
老苍头在旁边的纸上记录了些什么,然后对张小花说道:“小丫头,该你了。”
来不及为秦忆的满分欢呼,张小花苦着脸,对黄裙女子说道:“姐姐,我们女孩子,也要做这么恐怖的事吗?”
黄裙女子本就与她投缘,自然不舍得让她吃这个苦,便向那老苍头求情道:“钱伯,我与这孩子挺投缘,这孩子我们绿荷院要了,您看成吗?”
“你们肯要,哪还用测试什么,测试完了不还得交给你们各院挑嘛。”
“那就谢谢钱伯了……”张小花一听不用测试,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拉着那女子的手,“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
那女子拿她没辙,装作板着脸说道:“要是真进了绿荷院,可不能这么乱叫,除非你们成为内门或核心弟子,否则我可比你们大上一辈呢!”
“那我叫你师傅姐姐好啦,嘻嘻!”
“你真太皮了……”黄裙女子一阵无语。
可能是药水产生了作用,原本火辣辣、伸不直的手掌上传来一阵清凉,秦忆额头上的汗珠也停了下来。
见张小花可以不用测试直接加入苍鹰猎团,秦忆心中落下一块大石,虽然相信用不了不久,便能将小花带进猎团,但这样一来,便少了许多麻烦。
秦忆躬身向姓钱的老苍头与女子道了谢,三人便辞了老苍头,往下一个测试点走去。
“这一关测试的应该是机智与胆识,接下来又是什么鬼把戏呢?想来应该不外是武技体魄之类的,对了,还会有心性什么的吧?想来不会太难。”秦忆一边走一边沉思,张小花还是没心没肺地四处张望。
“您帮了小花这么大的忙,还没请叫您的大名呢?”秦忆朝在前面领路的女子问道。
“不用客气,你们就先叫我陈师叔吧。小花惹人疼爱,而且根骨又上佳,即使我不帮她,也会有其它姐妹看上的。”
她看了看秦忆,又接着说道:“倒是你,真让人意外啊,这么多年来,这一关可从来都没出现过满分,你可是头一个,说不定,你还真能成为我的师弟呢!呵呵,不过下两关,你可要好好表现才行啊!”
“只是大家一时没想到罢了,这不算什么。对了,下一关是什么测试呢?有哪些要注意的?”这时,秦忆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个我不能过多地透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苍鹰猎团的使命是保护苍生,所以不管怎么样,便让我们都在心中留一份仁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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