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将近四点,我们才到了长沙,一下火车,我们就听到了一个消息,张家界武陵源自然保护区发生了强泥石流,山体滑坡,非旅游区禁止游客前往。
得到这个消息,老头立马站住不走了,他的脸色也突然变了,我感到很奇怪,我们是去倒斗的,又不真的是去玩了,不让游客前往,是怕有危险。不过,我的情绪也不见得好,昨晚,昨晚太诡异了,瘦鬼那布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他吃的那么津津有味,那老头也是,好像在监视我,他怎么晓得我会往下看,好像他什么都知道,好像怕我惊动了瘦鬼。
我们出了车站,找到了一家招待所,开了房,我们三个进了房间,一进门,老头的话腔就打开了:“嗷呦,怎么搞地嘛,怎么有泥石流了嘛。”
瘦鬼没有接话,似乎他天生就讨厌说人话,他一只眼看着窗外,一只眼偷偷地瞄向我,我感到十分压抑,我原地转了一圈,故作很轻松地样子,我开口道:“师父,泥石流,泥石流应该也结束了吧,不会有危险了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哎,40多年过去了,我老头子年纪也大了,这记性啊就不好了,本来还有点模糊的印象,他老娘怎么会有泥石流嘛,还山体滑坡,他老娘,叫我怎么找嘛?”
噢,原来老头担心的是这个,山体滑坡那会造成路面的改道,严重的话,某些区域就可能永久消失了,哎呀,那等于把老头的记忆都抹去了。
这下子,我也隐隐有点担忧了,我现在啊,已经不是几天前的那个想法了,既然和老头干上了,既然上了贼船,既然选择了倒斗救三哥,我就豁出一切了。我唯一顾及的就只有时间了,时间啊,我希望能早点动手,早点出货,早点交易,有了钱,赶紧给我三哥治病。当然了,老头提到的那把钥匙,那把开启九层宫的钥匙,我多多少少还是惦记的。
老头气呼呼地说:“不行不行,我坐不住了,今晚就动身,我老头子也睡不着了,希望情况不是很严重,希望还有点路。走,花子,我们出去一趟,额,辰北啊,你先休息一下嗷,很少出远门吧,我看你有点疲惫,睡一会儿吧,我们出去一会儿,买点吃的,今晚包个夜车,晚上就走。”
老头好像很关心我,但我早就厌恶了他这张假面狐,出去买点吃的,无非是找个小借口,八成就是“就地取材”去了,不过,那也用不着隐瞒我吧,难道还有其他勾当吗。我当然是他怎么安排就怎么了,他们出去后,我也悄悄地溜下楼,来到服务台前,我打了个电话,我拨给了大哥。
“喂,哥,你有没有打听啊,北京有那个陆神医吗?”
“哦,老弟啊,你现在在哪啊,你到南昌了吗?”
“到了,就在工地呢,哥,最近还好吧,你快说啊,那个陆神医,你找了没有?”
“哎,找了,我找了,我去了北京好几家大医院,问了好多大夫,没听说过这个人啊,我甚至都查了好多医院的医生名单,根本没这个人啊,你弄错了吧。”
顿时,我就感到天昏地暗,气血倒流,我胡乱地搪塞了大哥几句,就挂了电话。突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闪入了我脑中,县医疗所的那个大夫,他和老头子,他们会不会早就串通好了,老头有钱,小小贿赂一下,很好搞定的,这年头谁不爱财呢。
哎呀,我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三哥的病拖了这么久,老是好又不好,那很可能是有阴谋的啊,很可能就是那个小代夫弄了什么手段,拖延我三哥的病啊。
想到这,我慌慌张张地赶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拨通了村公办,是主任接的,我顾不上寒暄,我让他赶快去我家找我父亲或者我母亲。
电话里,我昏头昏脑,我一听到母亲的声音,我就像连珠炮一样,不断地重复,别再让三哥吃那药了,赶紧带三哥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打完电话,我匆匆地返回房间,我关上门,我一屁股坐了下来,我感到情况越来越不是我想的那样了,这老东西口口声声,这个那个,那个这个,又说我是他师父转世,又说要把我培养成继承人,又说他也多么担心三哥,*蛋,这老东西,没一句真话,还不如那个瘦鬼呢,人家好歹是什么,脸上就表现出来了。
他们两个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我等的都不耐烦了,终于,我听到了老头的说话声。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老头和瘦鬼的身后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年纪看上去有四十来岁,中等身材,微微发福。
他身着一件白色的无袖对襟短衫,头上缠着一圈青丝帕,脚上穿了一双布靴,哎呀,是个少数民族的,我感到十分意外。我来之前,我特意去了县图书馆翻阅了有关张家界的资料,书上说,张家界分布着众多少数民族村落,有白族,苗族,土家族,朝鲜族等等。书上还附有少量的图片,一些身着民族服装的女子,个个都很漂亮。
我打量了他几眼,凭感觉,我试探着说:“这位大叔,你,你是土家族的吧。”
“嗷呦,好眼力啊,哎哎,大兄弟啊,这位是我的学生,呵呵。”老头抢先一步回答了我。
“噢,乖乖,厉害厉害,小兄弟你好啊,我是土家族人,我们村就在张家界的山沟沟里,风景很漂亮的,到时候,大家到我们山寨做客啊。”
哎呀,老头这是,这是安排的哪出戏啊,从哪找来的这个人啊,这个土家人说话很客气,我不停地点头,我还挤出了一丝微笑,虽然我的情绪越来越烦躁了。突然,老头轻飘飘地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让我出来。
我咽了口吐沫,他又想做什么,老头拿出吃的,让花子招待他,然后带上门,我们来到了门口。
老头小声地说:“辰北啊,嘘,轻点轻点,我们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土家人,我们和他搭讪,果然,是发生了泥石流,非常严重,我那点记忆啊,肯定是找不到路了。不过,我听那人说,他们土家寨有一条环形的小河,这两天,河水里时不时漂来一些破碎的陶器,好像是从上游漂来的,我猜啊,八成就是了。我跟他打听了方位,他说的那地方和我印象中,感觉还是满像的,我跟他讲啊,我说我们是民族研究所的,这次听说张家界发生了泥石流,特意赶过来,调查一下,有没有对当地民族文化遗产造成破坏,嘿嘿。这小子,也是个傻子,都没让我出示证明,就相信了,他点头说,我可以当你们导游,时间你们定,晚上走也行,嘿嘿,辰北啊,记住了,我们是研究所的,哈哈哈哈。”
我木讷地点着头,我心里却燃起了火,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是三哥的病还是很蹊跷的,还是很有疑点的,那个叫陆启峰的,我真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是不是老头捏造出来的。
我们胡乱地吃了点东西,我一直留着神,他们回来后,还是没有带家伙,马上就要去目的地了,难道现做不成,这,这笑话吗。不过,老头向来是很精明的,我早就领教了,他做事啊,表面上随随便便的,其实非常有讲究的,他肯定有他的想法,出去三个多小时,不会是去晒太阳的,我还是不要费脑子猜了。
晚上10点,我们包了车,出发了,目的地,张家界。路上,那个土家人话很多,他不停地唠唠叨叨,没话找话说。这次,我也学着瘦鬼,缄口莫言了,我一是怕说漏了嘴,二是心情非常不好。只有那老头,指东说西地,跟他胡侃胡聊。那个土家人自我介绍,他说他姓张,他的父亲是个汉人,他的母亲是地道的土家族,老头也说,我们几个从江西来的,我们都是江西人,这次来湖南出公差,听说张家界发生了泥石流,就准备过去看看。
凌晨的时候,我们到了张家界,在风景区边上,随便找了家旅店,住了下来,我们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10点。
吃过早饭,我们终于动身了,那个姓张的土家人带着我们进了风景区,路过检票口,居然轻松地就过去了,不知道他使得什么本事,难道当地人不用给钱吗。
我加快了脚步,跟上老头,我奇怪地说:“怎么,怎么进风景区了,我们不是?”
老头答非所问,故意提高了音量,对着空气说:“哎呦,看来景区还是不错的,绿水青山啊,云雾飘渺啊,山顶住着神仙啊,呵呵,嗯,那我们先玩一玩好吧,啊,哈哈,好久没来了,都快不认的了。”
那个土家人笑呵呵地回答:“好啊,好啊好啊,我来做导游,跟着我走,不要钱的,呵呵。”
我顿时就急了,我恨不得赶紧就到了那个地方,赶紧拿了货走人,我一点玩赏的心情也没有。老头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不动声色地小声地说:“一会儿上了缆车,我要看看地形,不要着急,要研究研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