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石阶以后,我伸手朝上摸了摸,手能触到墙顶,墙顶凹凸不平,好像是石灰岩结构。走了一会儿,那股窥视感终于逐渐地消散,消隐,消失了,我依旧不敢回头,我僵直着脖子,我握紧了右手,虽然,那不过是一种感觉,甚至是一种错感。
我一步不离地贴着阿华的背脊,就差伸手去抱他了,我看到地面上的灰尘,被我们踩的飘飘忽忽,跳跃了起来,很快,就把我们的裤腿沾满了。
走着走着,石阶开始拐弯了,弯道成九十度直角,拐过去以后,通道豁然变大了,变宽了,走在前面的阿华突然就停了下来,我也随即就停下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问。
这时,就见阿华举着手电朝墙上照,我看过去,哇,墙上满是五彩缤纷的壁画,有人物,有山水,有鱼虫,于此同时,我看到一个葫芦勺般大的泥碗,镶嵌在墙头,极目望去,还不止一个,通道的两旁,每隔三十公分左右,就镶着一个大泥碗。
我走近一看,一眼就明白了,那不是什么碗,那是泥台子,那是直接用来插火把,或者点灯的泥台。我接过阿华的手电,朝里面照了照,黄黄的,好像有一层油,嘿,似乎还有料,开口处悬垂着一扎棉花捻子,我摸了摸,滑滑的,油腻腻的,好像,好像还能用哎。
我一阵窃喜,手电筒开到现在,几乎没有关过,此刻,已经有点打晃了,电量看来快要支撑不住了。我赶紧掏口袋,我一下就摸出了那块镜子,我又掏了掏,口袋里什么也没有了,我这才想起来,打火的器具都放在那个包里呢。
我失落地看了眼阿华,阿华愣了一下,然而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笑着说:“哦,我有,我有的,我有个打火机呢,没舍得用呢,呵呵。”
他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咔嚓”,“咔嚓”,火苗闪了几下,几滴零散的火星飘了出去,没打着。
“别急,别急啊,可能是生锈了。”
“咔嚓”,“咔嚓”,“咔嚓”,终于,“呼”,一团红色的火焰冒了出来,我们小心地把棉花捻点着了,又把周围几个也点了起来,通道里顿时亮堂多了。
这时,我再看向墙面,墙上的壁画比刚才清晰多了,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佛祖坐尊像,左手在下,右手在上,那意思啊:天地之间,唯我独尊,我要普度众生。
我脑子里勾忆着中学历史书上的知识,以及大哥给我灌输的一些补充,我记得,佛陀,或者说佛教,那是在公元67年,汉明帝时期传入中国的,至今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这是正统史书的记载。
至于云南,我国的西南地区,那还得往后推,那是唐以后,在南诏时期传入的。说起南诏啊,我对这个国度还是蛮有兴趣的,我曾今一度小有研究过,原因呢,呵呵,是因为大理国了。
我记得,它的国境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它包括了今日的云南全部,贵州,四川,西藏,越南和缅甸的部分地区,是一个唐时期的奴隶制政权,后来,被段思平所灭,建立了千古传奇的大理王国。
这点皮毛啊,已经想的我够呛了,不过好歹说明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就是这个墓啊,它既然处在云南,边境地区,墓室内还画有佛祖的壁画,那就是说,这个墓它最多是唐时期的。
想到这,我又继续朝下看,后面的几幅壁画,相对有了人性化一点,有一幅画吸引住了我,那是画的一个后花园一样的地方,方草丛生,阳光明媚,一个穿戴华丽的女人坐在石凳上,抿着小嘴,看书,身旁站着两名侍女,拿着扇子,毕恭毕敬的。
这应该是某个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吧,她长的真漂亮,或者说画的真精美,不知道出自于哪位名家之手。看着看着,忽然,我竟然想起了柱子的话,柱子当时说:“跟你讲啊,至少啊,是一个公主级以上的墓”。
啊,如果是这样,那,那这个女子,她不会就是个公主了吧,想着想着,别说,我就觉得柱子说的很对了。
后面的壁画还有不少,通道延伸到哪,壁画也跟着延伸到哪,我们关了手电,一路把泥台子点着,空间越来越宽阔,越来越清晰,我的压抑感也就越来越释然了。
正走着,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我们眼前,离我们不到十几步远,刚有了一丝缓和,陡然间我又紧张了起来,我抓着阿华的胳膊,我躲在他后面,我小心地,试探着喊了一声:“柱子,喂,喂,是柱子么?”
没有回答,通道里顿时就静了下来,我的心“砰砰砰”,开始加速了。阿华也跟着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回答,仿佛他是在故意吓唬我们。没办法,我们总不能停滞不前吧,阿华壮着胆子说:“喂,你再不说话,别怪我不客气了。”阿华说着,我们就小心地,朝那个黑影挪过去了。
走到面前,一看哪,我的天,我说他怎么不说话呢,那是一具干尸啊,脑袋不知什么时候跑没了,只剩下一具枯萎的躯干歪斜在墙脚,那枯槁一般的手脚,那积木一样的骨架,搭拉在地上,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干尸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衣服,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也分不清是男是女,我瞥见他的衣服兜里鼓鼓囊囊,好像塞着什么东西,我头一回见到干尸,还是在这种环境下,我紧张地就差把脑袋缩紧裤裆里了。
阿华壮着胆子,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靠过去,蹲下来,他伸手去掏那个口袋,我看的心都拎了起来,千万,千万别诈尸啊。很快,阿华就掏出了一个盒子,红色的,巴掌那么大,很精致。
那个盒子上,有一把黄铜色小锁,锁得很紧,阿华试了试,弄不开,他递给我,我摇了摇,“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好像是装着什么东西,我看了一会儿,我就塞进了兜里,暂且先搁着吧,等出去后再想办法打开。
阿华继续掏口袋,又掏出了两根荧光棒,比起柱子那根,足足长了三倍之多,再掏,就没东西了。我们庄重地对死者默哀了一分钟,就继续朝前走了,我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他。
此刻,我们已然没了心情再欣赏壁画了,我脑子里就想,这尸体他是什么来历呢,有了那根荧光棒,我排除了修建地宫的工匠,也排除了古代,那有可能啊,是个近代的盗墓贼了,或者呢,就是和我们一样,不然,还真的没别的可能了。
走了将近十几分钟,又出现了九十度的拐角,他娘的,还真走不到头了,我想起了那首山歌,“这里的山路十八弯”。拐过去以后,依旧是长长的石阶,我们不管别的了,只管一路走,一路点灯,那些泥台子都很帮忙,每一个都能点的着,这至少说明了空气质量还是可以的,还是让人放心的。
我们不停地走啊,不停地点,光明在我们头顶延伸,在我们脚下开道,它就像清晨的太阳,照亮了“大地”。
终于,走了将近有半个多小时,我们走到了尽头,一块黑色的石墙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