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任何时候任何朝代的改革都是一个利益格局的重新调整,都要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新王后钟离春的后宫改革也不例外。紧缩后宫开支,减少物品供应,这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因此遭到灵燕二妃在内的很多人的反对。但是她有齐宣王的支持,齐宣王在江山美人这道天秤上还是向她倾斜的。又有王后这把后宫第一交椅的绝对权威作支撑。因此,只能说是遇到一些阻力而已,进展却是顺利的,效果也是明显的。但是,真正的阻力,真正的对手,甚至真正的敌手会随着改革的进展、时间的推移和矛盾的激化而脱下自己的伪装,总会跳出来与你展开一场殊死较量的。
这真正的阻力、真正的对手和真正的敌手不是别人,就是后宫总管藉轲。,其他的人如灵燕二妃等,只不过是在钟王后的改革中受了点伤的人而已,没有伤到她们的根本利益。藉轲就不同了,身为后宫总管,本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管着后宫的一切,包括很多人的生杀大权。钟王后压缩开支实际上是断了他的财路。试想一下,后宫里每年要吃的东西有多少,要穿的东西有多少,要用去的东西又有多少,而采买这些物品时价格的高低、质量的好坏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光那些供货商给的回扣就够他赚个脑满肠肥了,还不要说平时众人送这送那、逢年过节这请那请了。从后来查案查出的数据来看,藉轲当这个总管几年时间,自己积累的财富几乎可以和齐宣王比个雌雄高下了。你想一想他能让你钟王后的改革顺利进行么,他不千方百计地搞点小动作么。但是,藉轲又是一个奸滑得不能再奸滑的人,在伙食问题、穿戴问题以及化妆品问题上,除了偶尔在灵燕二妃面前挑拨一下,搞一点推波助澜的小名堂之外,他总体上基本未动。他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他知道王后手中权力的重要性,他也想过同新王后搞好关系,在新的大树底下乘凉。可新王后似乎并没有停止改革步伐的意思,对他也好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反而在暗中查阅后宫的账册,看那架势是非要整出点事情来不可的。于是藉轲就越来越坐不住了。
不久之后,矛盾终于激化,战火终于暴发。
燃起战火的导火索是钟王后下令停止扩建王宫的计划。
齐国在临淄的这座王宫最早始建于几百年前的齐桓公时代。那个时候的王宫很简陋,就那么几间房子,占地面积也不大。后来经过齐国历代王朝的翻修扩建,到齐宣王的父亲齐威王时,那规模就大得海了去了。光占地面积就比以前大了好多倍,但大是大得多了,建筑物却大都老朽过时了,多年的修修补补没能改变它一个破旧的形象。与同时代的秦楚等国比较,齐国的王宫就显得跟不上潮流。齐威王当初参加诸侯大会比什么都不在别国话下,唯独王宫的奢华和气派被秦楚比了下去,让他好不丧气。回到临淄以后,齐威王发誓要赶上去,就令人作规划画图纸,可一直到死都没有实现他的愿望,齐国的王宫都没有动工开建。齐宣王继位以后就开始抓这件事,他发誓要完成父亲的遗愿,要建一座最现代化的王宫,以压倒群雄,重振大齐。
改建扩建王宫的重任落在藉轲身上都好几年了。几年来,他带队考察学习秦楚王宫的特点和优势,组织人马重新设计画图,安排力量丈量勘测,*纵临淄知县强行征用土地,筹划调集各地原辅材料,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等齐宣王御笔一批就可以付诸实施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新王后钟离春插手这件事情了。
钟王后是在审核藉轲报上来的材料里看到这个庞大的计划的。按照程序,后宫的总管经手的事情要经过王后,由王后过目认可后再送交国王审批。这钟王后一看资料就吓了一大跳,这个取名为“大齐天定”工程的工期预计要十年,需要各种工匠人等二十多万,所需经费大概是现在齐国总财力的三十倍。如果这个“大齐天宫”工程能够顺利实施建成,不仅当时的齐国可以在群雄当中冒一个老大,齐宣王本人可以受到人们的大力吹捧,恐怕流传到今天,还可以申报世界遗产,可以给整个中华民族留一份巨大的旅游资产,同后来的万里长城、同埃及的金字无塔一样在全世界享有盛誉。真是一个浩大的、巨大的、伟大的人类工程啊。钟王后把这份资料档案反复地看了几遍,看完之后她合上档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在椅子上整整思考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钟王后就把藉轲叫了过来,指着那份“大齐天宫”的档案问道:“这个工程是怎么一回事?”
藉轲看了看钟王后的脸色,没看出有什么大问题,于是就一五一十地把“大齐天宫”的来龙去脉道了个一清二楚,其中特别强调了先王的遗愿和当今国王的强烈愿望。
钟王后不动声色地听完了藉轲的介绍,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慢慢地说道:“这么浩大的一个工程,你想过没有要花多少钱呢?”
藉轲急忙答道:“这个资料上都写得清清楚楚,这些数字都是奴才亲自核算下来的数字,如果按照工匠们的算法至少要高出三成。”
钟王后说:“看得出来你很用心,我从内心里表示对你的钦佩。但我看来呀,这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东西,以咱们齐国目前的能力恐怕是难以完成这个工程的。”
开始还有点沾沾自喜的藉轲一听钟王后如此说法,心里就有点急了,他说:“做得到的做得到的,只要王后您下了决心,只要国王举全国之力,完成这个工程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我要是不同意呢?”钟王后突然扭转话锋,直*着藉轲问道。
“这、这、这,这不可能啊。如果不建,不光有违先王遗愿,也会令当今大王在世人面前丢尽脸面,更不利于咱们大齐国重新称霸群雄的宏图大业。”这藉轲脑筋转得很快,一下子就把先王扯出来,一下子就扯到国王身上去,又一下子扯到国家兴衰的大事上来,可以说句句在理,无隙可击。
钟王后听得出来,自己要是不同意修这“大齐天宫”,就要得罪先王,就要得罪当今国王,齐国不能在群雄中重新称霸也要归罪于自己,总之她就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这个利害关系她太明白不过了。
于是她对藉轲说道:“这事情太过重要,事关国家兴衰,待我见过大王再作商议。”
那齐宣王这几天心情特好。一是因为灵燕二妃使尽手段把他伺候得好。二是因为钟王后的后宫改革初见成效,节省下来的一大笔钱给他解了军费不足的燃眉之急。三是因为他积极组建的浩大乐队已经有了眉目。这个齐宣王除了爱江山爱美人之外还有一爱,就是爱听吹芋。芋就是一种相当于箫的乐器,其声悠扬婉转,娓娓动听。芋的表演方法多种多样,可以独奏,也可以合奏。独奏时如歌如诉,合奏时气势宏伟。齐宣王就喜欢合奏,就喜欢那万马奔腾的宏伟气势,他以此来烘托自己要重树霸业的决心,鼓舞信心。为此,他要求合奏时乐队的芋手必须达到三百人的规模。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招三百个芋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区区齐国本土的音乐爱好者数量,根本达不到标准,只有面向群雄,广招天下英才。恰好这几天招聘芋手已经过半,齐宣王的心里头成天都是乐滋滋的。
钟王后见到齐宣王的时候,齐宣王的嘴里还哼着小曲。当钟王后叫使女把“大齐天宫”的档案资料捧到面前,他才停止了哼唱睁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钟王后就把怎么怎么回事告诉了他。齐宣王开始还蛮有兴趣,他说:“修建王宫是件好事呀,寡人早就想要做这件事情了。”
钟王后道:“事情固然是好事情,但咱们现在做不了啊。”
齐宣王不解地问:“为什么做不了呢?”
钟王后就把工期多久,需要多少劳动力,需要多少资金等,一项一项地算给他听。当听到要耗费齐国现有总财力三十倍以上的资金数量时,他也被吓了一跳。
齐宣王惊叫道:“这么多钱啊,我大齐子民三十年不吃不喝就修几间屋子亭子,就造几座假山,就挖几条河流!”
钟王后进一步补充道:“大王所虑极是。动此工程劳民伤财,国力必然减弱。那强秦恶楚和其他人一旦生事,你拿什么去抵挡啊。”
齐宣王叹口气道:“不要说强秦恶楚来犯,就是维持军队的日常开支,已经把我整得焦头烂额了。这几天要不是你从后宫里节省出来一笔钱,我的军队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最后齐宣王对钟五后说:“这事儿不急,这事儿不急,缓办、缓办!”
摸准了齐宣王的态度,等于是得到了尚方宝剑。当藉轲前来询问消息时,钟王后就照本宣科地答道:“这事儿不急,缓办。”
你齐宣王钟王后可以不急,可以缓办,他藉轲不能不急。“大齐天宫”工程对他来说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如脱缰野马在奔驰中正要跨越一道天堑,你叫它悬崖勒马,那怎么可能呢。
当藉轲听到钟王后说缓办之后,他实在沉不住气就招呼也不打地一扭身走开了。他在心里说:哼!什么缓办,明明就是不办嘛。还想装模作样地忽悠我,别以为我是软桃子好欺负。
没过几天,后宫里再次传出钟王后是妖怪转世的谣言。半夜里,原本清清静静的后宫时不时地传出几声恐怖的鬼叫。不是这个王妃的屋外挂上了一只血淋淋的死鸡就是那个下人的门前吊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死兔子。搞得整个后宫人心惶惶。
又过了几天,不知是谁最先说出来,说那饭菜里全是冤死鬼的血肉,谁吃了谁倒霉。弄得全后宫的人没一个敢吃东西,有人不信,就把那饭菜拿去喂鸡作试验,一大帮人跟过去看究竟。结果那两只鸡把东西吃下去在园子里没走几步就倒地而毙。弄得那些本来还半信半疑的人全都不敢动那些饭菜了。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钟王后那里。开始钟王后也是莫名其妙,再次传出自己是妖怪转世的谣言还没来得及去理会,怎么又来了个饭菜有毒的事儿呢。她思来想去,决定找藉轲问一下情况。没想到藉轲听了钟王后的询问却一脸的无奈,他说:“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查。一切都听王后的安排。”
没想到这个藉轲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这个回答就让钟王后抓住了把柄。后宫里人人都知道,你这总管却说不知道。查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总管的责任,你说你不知道该怎么查。一切都听我的就不明明是要看我的笑话吗。钟王后于是笑着说道:“好,听我的。我们就一起去查。”
钟王后带着藉轲一起来到厨房,当着很多人的面叫厨工把饭菜端上来,然后叫藉轲一起吃。
那藉轲跟着钟王后一边走一边后悔,悔不该要端起架子拿王后一把。他没想到这钟王后是平民出生,这些鬼点子难不倒她。见王后叫他吃,而且是同王后一起吃,这着实把他吓得不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若吃吧,你敢让王后吃吗,这明明就是个冒险的事,你把王后置于何处。若不吃,说明这饭菜里真的有鬼,而且人家王后叫你吃你敢不吃吗。无奈之下,藉轲只好跪地向钟王后说道:“请王后娘娘容奴才先吃。”
“哈哈哈,“钟王后一阵大笑,”这才象个后宫总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