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星河给齐缗王出的这个主意有点喜剧色彩,他要让军方出面为柳下聪*办这场婚礼。
这天,齐缗王叫赖星河把米将军和临淄知县请到宫中,让他们与自己一道共进午餐,同时让乐队的芋手在亭子外边吹芋助兴。那柳下聪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一瘸一拐的还是能够走路,赖星河就把他拖拽着也来了。酒过三巡,乐听三章以后,齐缗王叫柳下聪单独上前说话。等柳下聪慢慢挪到亭子上来到酒桌边,齐缗王又让他坐下。这时那米将军就有点尴尬,站起身来想告辞,却被齐缗王按住了。齐缗王说:“爱卿且慢起身,听寡人说个明白。这柳先生是先王招来的吹芋高手,也是先王创办这支乐队的顶梁柱。前些日子受了点冤枉气,其实说穿了是一场误会。对此,柳先生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怨言和要求。两位爱卿为了圆满解决此事也动了不少脑筋、费了不少精神。现在大家坐在一起把话说开了,都不要在心里存有什么芥蒂。不然的话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听了齐缗王的这一番谈话,那临淄知县立即就明白了齐缗王今天无缘无故叫他们进宫喝酒共进午餐的真正目的。他赶紧顺着齐缗王的意思接着说道:“哪里哪里,是大王考虑周全,也是柳先生海涵。其实从一接到大王的旨意开始,米将军就做了不少工作,他狠狠地教育了那些肇事的士兵,以后再不会出这样的问题了。”
而那个米将军却在那里绷着脸不开腔,任凭赖星河隔着桌子在那边怎么使眼色打手势,任凭知县怎么在桌子底下踢他的脚,他就象一座泥菩萨一样一动不动地装着懂不起。
齐缗王把这些情况全都看在眼里。他眯着眼睛象是开玩笑地问知县:“爱卿的记性好,那大齐刑律上规定的对无端滋事祸害百姓的士兵该如何处罚呢,对长官纵容下级滋事扰民的又该如何处罚呢!”
这一回米将军听懂了,没等到知县回答他就抢着说道:“回大王,城防队永远是大王的忠实奴仆,大王指向哪里我们就打向哪里。在柳先生的事情上,是我管教不严造成的,责任在我。大王说咋办就咋办呗。”
一见米将军转变了态度,齐缗王就哈哈大笑:“爱卿也不要过于自责,部队里士兵那么多,你要一个一个的管你管得过来吗。这事儿我看就这样办,还有几天就是柳先生结婚的大喜日子,前些天在养伤,什么准备工作都没有做,现在伤还没有完全好,就麻烦二位爱卿帮忙筹办筹办。这事儿由米将军全权负责,知县尽地主之谊全力配合。你们觉得怎样、”
不管他们觉得怎样,你齐缗王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不答应吗。在知县和米将军都没有提出意见的情况下,齐缗王就让柳下聪给二位大人敬酒。柳下聪刚想要推辞,旁边的赖星河已经把酒杯递到他的手上,容不得他分说,就把他拉到了知县面前。知县说:“柳先生真是客气,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吧。”说完就喝下了柳下聪为他倒上的一个满杯。接着又转到米将军面前,米将军说:“小杯子喝酒不痛快,换成大碗如何?”
柳下聪还没有回话齐缗王倒抢着说道:“大碗就大碗,男子汉大丈夫岂在乎区区一碗酒么。”柳下聪只好皱着眉头硬着头皮把脖子一仰,咕咕咕咕地把一大碗酒全喝进肚子里去了。喝完之后还特意把碗朝下一翻,示意自己已经喝干并大着舌头说:“米大人请,我先干为敬了。”那米将军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跟着喝干了碗里的酒。喝干之后,米将军拍着柳下聪的肩膀说:“柳先生的婚事就包在我米某人身上了!”
坐在正中椅子上的齐缗王看到气氛很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让大家全都举起杯子,为柳下聪的婚事提前干杯、为米将军和知县的*劳提前干杯。
这齐缗王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这样处理了柳下聪的事情,他当国王的至少可以得到五个方面的好处。一是他没有再提什么让士兵去乐队道歉和打扫清洁卫生的话题,轻易地就化解了军方的怨气,让米将军觉得没有丢面子,可以使军队更加忠于自己。二是他让米将军去费力劳神地为柳下聪*办婚事,使乐队的芋手们觉得这个面子也不小,天下有谁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这就可以让芋手们更加卖力地为自己唱赞歌。三是把柳下聪的婚事办了,算是兑现了自己向钟太后的承诺,不至于让别人说什么人走茶凉、不尊重钟太后之类的空话。四是客观上也算借此机会压了军方一头,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米将军等人不要玩得太过份。如果过份了,我齐缗王是有办法收拾你们的,也可以说是给他们这帮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敲了一下警钟。五是柳下聪婚事本生的政治效应。人们可以想一想,一个乐队的普通芋手结婚,用得着他大齐国君来亲自过问吗。即使有钟太后的嘱咐,他也可以让别人比如赖星河这样的人去办就是了,何须亲自出马。而一旦这样做了,人们的反应就不一样。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玩的就是政治,要的就是人心。说白了,这就是借平凡人平凡事儿而演出的一场政治秀。在这场颇具喜剧色彩的演出中,他齐缗王是稳赚不赔,他赚的不是钱而是人心,赚的是所有政治家都十分看重的比钱更要紧的东西。所以,当赖星河把这个主意给他一说,他立刻就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意义,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离开后宫以后,赖星河跟着米将军的屁股就来到了城防部队办公的大帐,他要把事情落到实处。
米将军平时最瞧不起赖星河这样在国王面前象个哈叭狗一样的人,坐在自己的大帐里也不让手下给他搬个椅子,就让他在那里站着说话。
米将军说:“我已经答应大王了,负责要把这件事情办好。你还跟着过来干什么?”
赖星河说:“我只怕你嘴上答应心中不答应,到时候出了力不讨好,反而要落下骂名得罪人。”
米将军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赖星河说:“你先说说打算怎么办这件事吧。、”
米将军就有点不高兴地答道:“怎么办,派几个兵去帮一下忙不就得了吗。”
赖星河说:“错。幸好我过来督办这事儿,不然米大人你真的要吃亏啊。”
椅子上坐着的米将军还在那里呆起没有听懂。赖星河就提高嗓门大声说道:“快搬个坐的来,快倒点喝的来。我为你好才过来提醒你,你可不要不识好人心哦。”
待坐进椅子的赖星河呷了送上来的几口茶水之后,米将军又急切地问道:“有什么话你就明讲啊。要让我猜我是猜不出的啊。”
放下茶杯的赖星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反问句故意吊他的胃口,他说:“你知道那柳下聪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大王为什么让你去办婚事而不让别人去吗。我老实告诉你,这事儿要是办得不好看,可能你这城防司令就当到头了。”
没容米将军再行多问,赖星河就继续朝下说:“那柳下聪是个穷光蛋,要钱没有要房也没有。你的事情第一是要找房子,第二是要置办家具,第三是要象模象样地搞一次婚宴。就这么简单。”
米将军听得张口结舌:“这这这,这让我上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啊。我的士兵还饿着肚子的呢。”
赖星河叹了一口气:“没有钱你不会去找吗。你出力知县出钱不是正好,大王不是叫他全力配合吗。”
婚事的筹备工作就照赖星河给米将军说的由军队的人办,由知县负责出钱,紧紧张张地进行着。
对乐队芋手们为柳下聪在城里找的房子,知县和米将军都不满意。结果就在另外一个地方重新找了一处。房子就在临淄城最繁华的夫子庙后边,是一处一院三进的独立园子,面积大约有两亩多一点点。从大门进去是一个小花厅,一溜泰山石铺就的小径通到二进的大堂,过了大堂才是一处三面房屋的起居室。这套住宅在当时应该算是豪宅,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它的价值不匪。房子是从别人手里买的,可以说是二手房。至于买成多少钱没有人知道,反正是临淄知县从县里的账上走,用钱的管钱的都是他,只有他才说得清楚。在多年以后才偶然发现这处豪宅原来就是知县的,自己买自己卖,赚了多少天知道。当然这是后话,连齐缗王都没有机会管的。
房子是这样的豪华。家具也不能落后。负责采买置办家具的是米将军手下的人。家具的花样之多是柳下聪这样的一般乐手从来也想象不到的,柳庄半个庄子的人家加起来恐怕都及不到它的一半。家具不仅数量多而且式样新颖,可以说是领导了当时的时尚潮流。质量上那就更不用说,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做出来的高档品。至于钱嘛,好说,拿着条子上临淄县衙找知县划一个押再到师爷那里提着口袋朝里装就是了。总之,办这件差事,米将军乐意,跑腿的士兵也高兴,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没几天功夫就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