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由你作主”!围观的芋手们有点搞不懂了,柳下聪本人更是有点晕了。被勒索的五十两银子就算如数退还了,咋个就还可以加利息呢,而且六十、七十甚至翻一番达到一百两,都让自己作主自己说了算。这钱嘛倒还无所谓,反正知县有的是钱,那人呢,怎么那几个城防队员的生杀大权也交到我柳下聪手里了呢,要打要罚要关要杀,就看我一句话,这不是开玩笑吗!柳下聪仔细在知县的脸上找答案,可找来找去看不出半点虚假的成份,那知县还用一副诚恳的面孔在等着柳下聪的抉择。
这时候柳下聪的感觉就有点象第一次坐飞机的人那样,有点昏昏然飘飘然了。在芋手们一片急切的喊“杀”声中,他也不由自主地把右手抬起来用力往下一劈,脱口而出斩钉截铁一个“杀”字就蹦出了喉咙。
那知县立即起身朝外走,一边走一边应道:“杀、杀,该杀,我这就去转达柳先生的意思。”
知县这一起身,众芋手顿时就哑了口,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会是真的,他们以为知县这是在逗柳下聪玩儿,只要让你当事人的气消了,也就算把事情摆平了。没想到知县却当了真,真的起身要出去安排杀人。这些芋手们哪里遇到过这样的考验呢。有的人就想拦住知县给知县大人陪个不是,说咱们小老百姓闹着玩儿。有的心眼多一点的还担心知县会回过头来收拾你几个跟着起哄的好事之徒。而柳下聪呢,他本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在大伙儿的哄闹之下一股热血涌上来就跟着叫了一声“杀”,他的本意并不是要“杀”。可不想杀人他又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打也好罚也罢,关也好杀也罢,似乎都不是他柳下聪该作的决定。现在好了,知县得到你柳下聪的实话就要出去照你的意思办,就要去杀人了,这柳下聪当然就慌了。情急之下他要起身下床去拦住知县,他忘了自己还躺在床上养伤,慌急中一动身就从床上歪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当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柳下聪重新抬到床上以后,柳下聪对知县一个劲儿地摆手,嘴里不停地说道:“别别别,别真的杀人。”
知县其实内心根本就不想真的杀人,只不过是齐缗王有话要柳下聪作主,而柳下聪说要杀,他也不能说不杀。现在一看柳下聪的这副模样和众芋手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这帮穷酸之极的所谓的文化人所谓的艺人,一个个说话尖酸该薄,其实全是意气用事。要对付他们那只是小菜一碟。
把这帮人和柳下聪的底摸清了以后,知县就摆出更加严肃诚恳的姿态对柳下聪说道:“那柳先生的意思是?”
别说柳下聪,就是整个乐队的芋手,其实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沉默了一阵之后,有个胆子大的芋手突然喊了一句:“要他们赔一百两银子,还要负担医药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
知县于是就问柳下聪:“你看这样行吗?”一连问了三遍,把柳下聪*急了就气呼呼的答道:“我怎么知道行还是不行!”
话说到这里,知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就一拍大腿,好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柳先生看这样行不行,勒索的五十两银子如数奉还,另加五十两作为利息。同时,柳先生的医药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没有个明确的标准,我大着胆子估算为五十两。这样三项加起来一共一百五十两,要他们在三天之内亲自交到柳先生手上如何?”
但凡处理这样的事情,最怕的就是人多嘴杂,从古自今都是这样。那柳下聪听了知县的话都已经在点头了,乐队中又有芋手嚷道:“不要以为有几个钱就有什么了不起。别指望拿几个钱就可以把事情摆平。钱是一回事,人格又是另一回事。这事情虽然发生在柳下聪身上,但它不是简单的针对柳下聪一个人,这让我们整个乐队都受到极大的伤害。一定要打人凶手当众赔礼道歉,并要给予适当的处罚。”
知县虽然在心里暗暗骂娘,但脸上却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答道:“说得对,说得好。一定要他们当众赔礼道歉。但这个这个,这个处罚嘛究竟咋个搞才好呢?”
乐队的这帮酸人儿哪里知道应该怎么个处罚法呢。还是刚才那个胆大的好象思考得很成熟似的说道:“让他们来给咱们乐队打扫十天的清洁卫生!”
听了这话,知县差点没有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他说:“十天太少,罚他们一个月怎么样!”
众芋手于是就一阵欢呼,有人还稀稀拉拉鼓起了掌。然而事件当事人的柳下聪却并没有被众人的欢呼和掌声所打动,他对知县的提议也没有一个态度,他的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这个知县大人为什么老是让人感觉是在做戏,让人心里老是不踏实。他不应该这样低声下气地对待这帮子人啊,他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呢。
不管柳下聪怎么在那里煞费苦心地想,知县都把他当作是同意了自己提出的方案。
知县就屁颠屁颠乐滋滋地跑去找米将军,向米将军通报事情的结果。这知县为什么这么急着就找米将军呢,这里有个原因他清楚得很。虽然说的是县衙和城防部队共同负责城区的治安,共同组织实施宵禁,但他县衙基本就是挂个名,城防队的人都是部队出的,要处理人必须要经过米将军的同意。他知道齐缗王说的让柳下聪作主的话不一定就管用,真正管用的人是拿枪杆子的。在乐队的时候他之所以说什么打呀罚呀关呀杀呀的全都由柳下聪作主,一方面是因为齐缗王确实是这样说的,另一方面是他笃定柳下聪不会太让人难堪,所以才大着胆子在那里装气派。现在事情有了眉目,他就有点忘乎所已。因为军队和地方长期以来就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没有解决好,两个人的心里都揣着疙瘩。在此之前这个米将军又不愿意同他一道到乐队去,他觉得你不去我也照样搞定了,看你还能说什么。
没想到这米将军听知县讲完以后脸色就很难看,可以肯定他对知县这次的协调工作不是太满意。当然,心中再不满意他也不会直接指责什么,因为两个人的级别一样,面子上还要过得去。他说:“那五十两银子可以还给他,但多出的一百两我可没有办法,你知道我部队的开支也是十分紧张的。让我的人给他道歉也不是不可以,但还要去给他乐队打扫一个月的清洁卫生,这有点过份了吧,这叫我以后怎么带兵!”
知县当然拗不过拿枪的人,只好自己从县衙先借支了一百两银子,连同那几个兵勒索来的五十两一并送到乐队交到柳下聪手里。而赔礼道歉和打扫清洁卫生的事却一直拖着没办。
对军方的这个态度,知县只有保持冷眼旁观,而乐队的芋手们也无可奈何。一转眼就是十来天过去了,柳下聪的伤势却没有完全好转。最关键的腿上的骨折没有愈合,虽然可以下地了,但走路仍然一瘸一拐的。眼看着离齐缗王提出的举行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柳下聪心里就感到很烦躁。
这一天柳下聪正在床上躺得无聊,突然后宫的总管赖星河进来了。赖星河是奉了齐缗王的命令前来打探情况的。
齐缗王为什么如此着急呢,原来那鸾鸯姑娘自打由钟太后作主许给了柳下聪以后,没过多久就遇到了钟太后仙逝。这鸾鸯姑娘也是个性情中的人,待她如亲娘一般的钟太后一走,她也就哭着闹着要同钟太后一块儿走,要到阴间去伺候钟太后。这个事情让齐缗王非常感慨,心中不免对鸾鸯姑娘就生出了几分敬意,他觉得现在这样的人太少了。于是就让她在宫里继续呆着。本来按照惯例,主子死了,宫女或者使女是要立即重新安排的,要么去跟随新的主子,要么出宫走人。但这鸾鸯姑娘是老太后生前最喜欢的人,对老太后又是如此的忠心耿耿,加上齐缗王又答应过要让她嫁给柳下聪,所以继续呆在宫里也没人说什么空话。那齐缗王三天两头的就要在宫里撞风鸾鸯一回,一见到就要想起出嫁的事,怎么这许多天了还不见柳下聪那边的动静,所以就派赖星河过来看看情况。
这一瞧不要紧,把赖星河本人都吓了一跳。一见到柳下聪他就大呼小叫地嚷道:“我说柳先生你是怎么搞的嘛,大王都替你着急了,你怎么还在床上躺着呢。你是不想娶人家姑娘了还是怎么地,一点看不出要办喜事的样子啊。”
赖星河在这里冒火,柳下聪在床上无奈地摇头叹息,他说:“你看我这个样子还办什么喜事哟,能够下地好好走路就不错了。”
赖星河就问是怎么回事。当得知柳下聪的腿伤还有问题时,赖星河就不断地摇头。后来又扯到城防队打人抓人不道歉的事情上,把赖星河也听得心里怪不舒服。回到宫里,赖星河就一五一十地禀告了齐缗王,齐缗王也觉得军队的人没有把事情处理好。
一见到齐缗王的态度有点偏向于柳下聪,赖星河就把眼睛一眨,给齐缗王出了一个主意,说得齐缗王不住地点头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