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齐国境内的柳下聪安排人员把顾同和三个受伤的贴身保卫送回临淄治疗,他自己却随着一剪梅剩下的十多个人把一剪梅的遗体送上了大龙山。
一剪梅的葬礼就在大龙山主峰上的磨盘岭举行。一剪梅手下所有活着的人都参加了葬礼,山里四乡八邻的百姓也有不少人放下了手中的农活赶到了葬礼现场。现场的正中是柳下聪亲自挥笔写下的挽词:山之王兮,离之痛兮。
齐之民兮,去之痛兮。
吾之友兮,失之痛兮。
尽管柳下聪参加一剪梅的葬礼是以个人以朋友的身份,没有张扬他国师和相国的牌子,但人们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的事情,很多小土匪都认识他这个人。他为一剪梅献上的这一幅挽词可以说是对一剪梅本人的评价,也代表了他作为朋友此时的悲痛心情。一剪梅的那些喽罗们一见到柳下聪写的挽词,好象那挽词把他们心中的话写出来了一样,全都在那里趴着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大龙山的百姓虽然是生活在土匪的窝子里,但他们也受过一剪梅不少恩惠,一剪梅的人从来也没有动过大龙山百姓的念头。不仅如此,这一剪梅似乎还成了这一方的保护神,自一剪梅在这里占山为王以来,大龙山百姓就没有受到过任何土匪的骚扰。其实一剪梅是个很有政治头脑的匪酋,不骚扰百姓,有把大龙山建成自己根据地的意思不说,还懂得分析判断诸侯情势,了解侯际关系,对齐国当前的问题也能够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是柳下聪在与他接触过程中认识到的,也是柳下聪最佩服他的地方。至于义气、豪爽,疾恶如仇就不必说了,这是一般绿林之人的共同特点。他柳下聪一生见的绿林好汉虽然不多,但象一剪梅这样让他上心,让他念念不忘,人死之后又这样痛心的,这一剪梅还是头一个。所以从边境哨卡那里一路护送一剪梅遗体上大龙山的路上,柳下聪心里都在哀叹,一路上都在为一剪梅祈祷。
当葬礼的司仪,也就是主持人宣布请一剪梅的挚友柳下聪先生讲话的时候,柳下聪走到前台之后只说了两句话,他说:“你们的头领是为我而死的。我现在心里很痛。为了表达我对死者的悼念,我就吹唱一支曲子,算是为好友招魂吧。”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掏出那支古铜带坠儿芋,一边吹着又一边唱了起来:一枝梅花秀,深山有奇雄。
想来他就来,想走他就走。
大秤分金银,大碗吞酒肉。
路见不平事,一定要出手。
只恨箭矢急,梅花未出口。
胸中意难展,热泪湿衣袖。
呜呼哀哉,风狂雨骤!风狂雨骤!
柳下聪的曲子吹完,挽歌唱完,底下喽罗们已是哭声一片。
一剪梅的葬礼一完,等不到大龙山新头领产生,柳下聪就匆匆下山回了临淄。那个即将上任的新头领把柳下聪送过火神庙就打马回去了。柳下聪一个人边走边回头,望着远处磨盘岭轻轻地哼唱他那首挽歌。走出火神庙还不到二里地,路边树林里突然钻出四五十人人来,柳下聪仔细一打量,这些人都是一剪梅手下的喽罗。为首的那人走上前来向柳下聪行礼并对柳下聪说明了情况。原来他们都是一剪梅生前最信赖的人,现在一剪梅去了。他们也不打算再在这大龙山呆下去了,他们要求跟着柳下聪到临淄去,在柳下聪的手下找个差事干。柳下聪有些为难地说:“这事你们新头领知道吗?”那人就支支吾吾的不直接回答。柳下聪说:“你们这不是在为难我吗?”可是这些人的态度都很坚决,柳下聪也只好带他们一路就回到了临淄。
葬礼完毕之后,在送柳下聪下山的路上,柳下聪对这个二当家的说:“我这次上大龙山,除了参加大头领的葬礼之外,还有一桩心事。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就没有办。能否拜托二头领帮我了却这桩事情。”
二头领答道:“相国大人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柳下聪就说道:“我于多年以前偶然得到过一把大龙山宝剑和一把大龙山出的虎头匕首,一直把它们视为珍爱之物。可后来四处漂泊却将这两件心爱之物弄丢了。烦请二头领替我向那刘氏铁匠定制一把大龙宝剑和虎头匕首。不知二头领可否抽时间到刘家庄走一趟。”
二头领当时就答道:“这有何难。我立马派人去一趟不就得了。只不过那刘铁匠已经过世了,现在是他儿子小刘铁匠在掌火。这小刘铁匠的手艺一点也不比他老子差。如果相国大人急用,我这随身佩剑就是老刘铁匠所造,不妨先拿去用着再说。”说完就要解下自己腰间的那把剑来。
柳下聪急忙拦住道:“君子不夺人之爱。既然这老刘铁匠已经过世,其亲手打造的宝剑就成了稀世珍宝。头领还是自己留着的好。放在我这里其实也就是一个摆设,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
最后二人说好由二头领去找小刘铁匠把宝剑和匕首造好以后派人给柳下聪送到临淄去。
柳下聪离开大龙山就连夜朝临淄城赶。到了临淄城以后,饭没顾得上吃,水没顾得上喝,直接到米将军的大营把那四五十个人交给他安排以后就径直回到了他的相国府。
从踏进临淄城的那一刻起,柳下聪就明显地感到有些异样。大街上的人流虽然还是那样熙熙攘攘,但却不象他离开时那样惊慌失措、面带恐慌。商铺里也是秩序井然,没有了那种抢购的迹象。在他的臆想中,二十来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临淄还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哩,说不定那些老百姓都快要造反了。可是他现在看到的情况不错啊。经过四旺大街的时候,那些饭馆酒楼茶楼全都敞开着大门,客人虽然不是特别多,但也不算冷清呀。那个烤饼铺的老板看到柳下聪过来了,还从店铺里跑出来与他打招呼:“相国大人早啊。”于是柳下聪就停住脚步问道:“早、早。这一向生意可好啊?”那老板就答道:“托相国的福,这几日客人多起来了,生意也好得多了。”柳下聪一边答着“那就好那就好”一边就朝相国府里走。
走进相国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何用。离开这些天,他心里除了担心那个经济战之外,还老挂着相国府。那个时候也不象现在有个什么副首相、副总理之类的可以顶替一下。他临走的时候走得匆忙,府里的事情也没顾得上仔细交待,只是让何用帮着照看一下而已。他担心的一是各个部门的工作究竟怎样了,二就是这个何用无职无权的压得住人吗。
可是他让人里里外外地找了个遍也不见何用的影子。有人就告诉他说:“相国大人别再找了。何用这些天根本就没来相国府上班。”
柳下聪问道:“不来上班他干什么呢?”
那人就答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有人经常看见他在前面四旺大街的茶楼里同一个什么人喝茶聊天,有的时候晚上都还住在那里。”
这样一说,那柳下聪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就让那人上四旺大街的茶楼去找何用,让何用跑步回相国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