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刚才城外迎接妹妹的人群中,有一姑娘站在你身后,莫不是我那侄女如雪?”
“正是小女!”王枫疑惑的望着王氏,下意识的答道。
“十几年未见,我当初出嫁之时,她还只是一个不会走路的娃娃,却不想如今出落的如此水灵。”王氏欣然的点了点,却又话锋一转,笑着问道:“不知如雪可已许配人家?”
“哎,别提了,你不提还好,提了我就窝火。前后给她介绍了几户人家,皆是门当户对,可是她就是看不上一个。她母亲死的早,自打她从小,我便一直宠着她,却不想今日宠出问题来了。前些日子,晋阳的令狐家也曾上门提亲,可她还是不同意。我都想好了,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再这般任性了,不然成了老姑娘,嫁都嫁不出去了!”王枫拍着大腿,懊恼的说道。
“哦。如此岂不正是缘分未到。好!好!好啊!”王氏闻言,顿时乐开了花,更是双手鼓掌,连声叫好。
王氏如此反常,让一旁的王枫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嫁不出去,也是好事?”
王氏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打个哈哈,笑着说道:“若果真如此,妹妹愿做个红娘,帮如雪选一个如意郎君!”
“哦,不知是哪家公子?”王枫听说王氏要做媒,顿时笑了出来,随口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氏指了指房外,故弄玄虚的说道。
“莫非是孟别驾?”王枫试探着问道。
王氏一副不是他还有谁的表情,出声说道:“正是此人。孟景玄生的一表人才,如今又是尚未娶亲,岂不恰好与咱家如雪才子配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孟别驾好是好,只是令狐家已三番五次上门提亲,我虽然不曾答应,但也算是默许了这门亲事,若是骤然反悔,只怕这面上过不去。”王枫摸了摸脸皮,懊恼的说道。
“不是妹妹说你,婚姻大事岂能草率?孟景玄不但是并州别驾,更是蔡邕大师的关门弟子,名扬天下的名士;出了太原,谁又认得他令狐家是谁?孰轻孰重,哥哥应该看的清楚。既然哥哥并未明说要将如雪许配给他令狐家,那就是未曾订婚,如此哪里又谈的上什么悔婚?哥哥可要好好想想,如雪的幸福可全在你一句话上。”王氏郑重的叮嘱道。
王氏的话吸引力太重了,王枫显然已经开始犹豫起来。他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朝王氏摆了摆手,说道:“容我再好好想想。”
见王枫还是犹豫,王氏早急的双眼圆瞪,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哎呀,我的好哥哥,等你想好了,黄花菜都凉了。我们这次来,说不定过几日便走,到时候,误了如雪的终身大事,你可不要后悔。”
见王氏说的严重,王枫心中更是焦躁起来,他又来回踱了几圈,这才咬牙,如做了生死抉择一般,一脚跺在地上,朝王氏说道:“便依妹妹之言,为兄答应这门亲事便是。”
不等王氏答话,王枫又像想起什么一般,忧虑的说道:“可是若是如雪不答应,为兄又当如何?”
见王枫问出此话来,王氏顿时失了笑容,正色朝王枫说道:“自古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哪能轮到她小辈做主?哥哥万不可有妇人之仁,以免遗恨终身。”
人常说,女人是最不讲理的,此事从王氏的话中可见一斑。刚才王氏还让王枫以如雪的幸福着想,如今便变了脸,完全忽视了如雪的发言权。
“好,为兄这便去告知如雪一声。”王枫点了点头,这便要去通知如雪。
“哥哥哪里去?”王氏慌忙拉住王枫,“哥哥好生糊涂,你若是提前告诉了她,她不同意又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被王氏这一句问,王枫也失去了主张,不知道如何是好。
“依妹妹看,不如这样,等会哥哥设宴款待我等之时,可让如雪在座,到时候,妹妹在旁边应和,哥哥便当众许亲。我看如雪也是一个孝顺孩子,定然不会当众拒绝,让哥哥难堪。”
王氏的话确是好计,不过她针对的不是如雪,而是王枫。兄妹几十年,王氏又岂不知王枫的脾气。优柔寡断,耳根子软。若是让他提前告知如雪,只怕如雪一闹,王枫便又收了成命。
可是王枫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极好面子。只要王枫当众许亲,无论如雪同不同意,都失去了意义。王枫当众说出去的话,定不可能轻易的收回。
“好,便依此计。”
天色已晚,祁县不少人家都已入睡,唯独城东的王家还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王家后堂。
王家家主王枫正设宴款待孟昉一行。
令孟昉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见到的那名少女赫然在座。
少女低着头,一声不吭,除了偶尔抬起头,偷偷看上孟昉一眼,便再也没了其他动作。看到少女那娇羞的模样,孟昉哪里还顾得上猜测王枫为什么会让她陪客,心中早已是心潮澎湃,“春意荡漾”。
孟昉亦是刚才才知道此女是王枫的女儿如雪。不过看到此女,孟昉也不的不感叹,样貌平平的王枫能生出如雪这般姿色颇佳的女儿,还真是他的造化。
“刚才听内妹所言,此来并州路上,曾路遇山贼?”王枫似是无意的问道。
“不错,我等路经上党郡长子县,曾遇到一伙山贼,天可见怜,昉终保的嫂嫂无恙,不然昉纵然身死,也无法原谅自己。”孟昉豪气干云的说道。当着美女的面,他似乎也回到了前世的厚脸皮模样,当下忙着给自己树立形象。
“若不是孟别驾英勇,只怕哥哥此时也看不到妹妹了。哥哥不知道,孟别驾以一敌百,身受重伤,却也毫无惧意,妹妹可是看的真切。”其实这话,王氏早已对王枫说过,此时再说来,自然是说给一旁的如雪说的。
果然,三人一台戏,几句话,已然说动了如雪的心,只见娇羞的如雪,美目连连,频繁朝孟昉瞅来。
“孟别驾果真是英雄了得。来,我等为孟别驾英勇满饮此樽。”王枫举起酒樽说道。
如今的孟昉还不能过多饮酒,当下也只是喝了一小口。
“老夫也曾闻言,孟别驾七律冠绝古今,更写得一手好字。”王枫伸出大拇指夸赞道。
“那可不是!不然以蔡大家之眼光,怎么会收孟别驾为弟子。”一旁王氏又接话说道。
“嫂嫂过誉了!”孟昉忙谦虚的拱了拱手。
王枫兄妹这一唱一和,的确让孟昉极为高兴,亦是有些疑惑——难不成这王家的团聚餐成了自己的表彰会了?
二人显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几乎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毫无死角,里里外外把孟昉夸赞了一番。
不过当着美女的面,被这般夸奖,孟昉也是极为受用,当下也不点破,任由二人夸赞。
二人夸了孟昉一番,已然是几樽酒下肚。
不经意间,王氏朝王枫使了个眼色,王枫会意,突然话题一转,朝孟昉说道:“孟别驾文武双全,又兼一表人才,天下名士,家中定然是妻妾成群,子女众多了?”
见王枫提到这事,孟昉也是有些郁闷。这王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瞒王公,在下至今尚未婚娶。”
“哦,竟有此事?定然是孟别驾*劳国事,无瑕儿女私情。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孟别驾还是早点娶亲的好!”王枫“语重心长”的劝道。
“昉何尝不想成家立业?只是无奈昉家世破落,身份低微,无人愿嫁女孟昉为妻。”孟昉黯然说道。
他孟昉一直都在为生存而努力,哪里敢谈什么娶妻生子?即便是遇到邹氏那般女子,也只得无奈放弃。
前世之时,买不起房子,结不起婚,想不到回到几千年前,自己仍然是娶不到媳妇,这般苦楚,又有谁能体会?
“哦。竟有此事?”王枫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俱而低头沉思道,“凡夫俗子,哪里认得真龙?别驾英雄,何愁找不到如意贤妻。”
“多谢王公箴言,昉不胜感激。”
“哎,哪里!”王枫摆了摆手,却又下意识的看向如雪,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恍然说道:“老夫倒有一女,样貌、品德俱佳。欲嫁于别驾为妻,不知别驾意下如何?”
听闻此话,如雪身子顿时一颤,偷偷看了孟昉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王枫一句话,也让有些出乎意料的孟昉又惊又喜,“这……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王氏接过话说道,“叔叔父母早亡,家中又无其他兄弟。既然你喊奴家一声嫂夫人,那此事便由奴家做主。这婚事便这么定了,等看过良辰八字,定过日子,再将如雪娶进家门。”
王氏那颇具强势的几句话,唬得孟昉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对于如雪,孟昉自问没有一丝不满之处。更何况,若是能与王家结亲,无疑对孟昉日后的仕途有着极大的推动作用。
不过这王枫愿意把女嫁给孟昉,自然也是看上了孟昉并州别驾的身份。
孟昉不愿自己这第一次婚姻只是一个政治婚姻,这种婚姻并不是孟昉想要的,虽然他对结婚的对象极为满意。
此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内心深处还装着一个人——那个已嫁为人妇的蔡琰。
可是即便自己心中还中意着蔡琰,只怕她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师兄吧?
罢了!
孟昉心中一阵苦涩,似是看透了一般,抬起头,对王枫拱了拱手,说道:“昉倒是没有意见,只是不知如雪姑娘意下如何?”
见孟昉如此相问,众人皆是望向了已羞的不能自已的如雪。
只见如雪憋红了脸,口中挤出一句几乎听不到的话,“但凭爹爹做主!”
话刚说完,如雪便掩面奔出了后堂。若是再让她留在这里,只怕她会羞到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对于如雪的反应,孟昉有些欣慰,也有些意外。
我孟昉也是要结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