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山谷的顶端悬挂着一轮弯月。弯月周围朦朦胧胧罩着一层雾气,让人有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
微弱的月光倾斜而下,照在两峰之间的山谷内。远处传来阵阵的狼的嗷叫声,似是也觉察到什么异样的地方。
在汉朝北方,一个不知名的小山中,聚集了十几万人。有些人注定无法见到明日的太阳。
透过依稀的月光,一个人影迅速闪过,紧接着另一个人影也穿了过去……
他们摸索着、小心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生怕打扰了别人的美梦。不过,他们注定无法安心的穿过这里。
只听的一阵锣鼓声,众人的周围竖起无数的火把。
“放箭!”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无数的箭矢顿时如雨一般飞了过来。
躲无可躲的众人下意识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却是起不到一丝作用,众人还是被当场射成了刺猬。
一直躲在后面观察着的白马铜,眼见众人已经摸到了并州军的防线,却突然这般伤亡殆尽,顿时血往上涌,一种被别人摸清心思的耻辱感凸显出来。
“众军听令,前进者生,后退者死。”白马铜脱掉身上的红袍,直接冲了上去。
主帅亲临前线,没有比这个更加振奋军心的事情了。诸多的屠各军士卒俱是大声吼叫着往前冲去。
狭窄的隘口便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无数的生命在这一刻瞬间陨落。
一股股屠各军士卒前赴后继,攻向并州的防线。如此不要命的战法,即使并州军火力再猛,也无法阻止漏网之鱼冲进营中。
一名屠各士卒终于冲到了并州军的阵前,就在刚才,与他一起冲锋陷阵的军士们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短短五百步的距离,他一直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冲到对面。可真等到冲进了并州军的大营,他便如失去了灯塔的海船,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看到周围一群群的并州军,如今的他如一个找不到大队的孤雁般,形单影只。
自己似乎应该做点什么。士卒心中大定,冲向一个武将模样的男子。
只是武将似乎从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即便是他已劈下了自己的环首刀,可是对方依然不为所动。
士卒面上露出狂喜之色,只要等那么一点时间,连眨眼的时间都不用,自己便可能杀掉面前的敌人。
说时迟、那时快,士卒舞起的环首刀在离武将的脖颈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好快的刀!”他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的敌人,心有不甘的朝后倒去。
他的胸前插着一柄不足一尺长的短刀,取他性命的正是这个重创其要害的短刀。
高顺望着倒在面前的敌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一张还为脱离稚气的脸庞,似乎连胡须也没有长出来。
在世家大族中,这般年纪,或许正在太学读书,或者在家中安享父母的宠爱,而如今,他九死一生,穿过礌石滚木的攻击,躲过了箭雨的覆盖,好不容易冲到自己面前,还来不及歇息,便倒在了自己的手中。
自己当初无数次梦想着驰骋沙场、奋勇杀敌的场面。等自己真正成了军人之后,高顺才发现现实与梦想的差距。
不过高顺唯一没变的便是那股赤胆忠心,那份对忠义的执着。
“上火箭!”高顺面色冷静,心中的涟漪转瞬即逝。
一道道火光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钉在了并州军的防线前。星星点点的火苗,一沾地,立刻燃起熊熊大火。措不及防的屠各军立刻被点成了火人。
四处乱奔的火人不是死在并州军的箭下,便是被自己人所斩杀。
熊熊燃烧的大火顿时照亮了那一片天空,也阻断了屠各大军前进的步伐。然而大火能暂时阻断屠各人前进的脚步,却阻挡不了屠各人突破出去的决心。
攻上来的屠各士卒在出现短暂的混乱之后,再次变的有序起来。所有人都退了下来,显然,飞窜的火苗给屠各军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波进攻,高顺唯一记着的是,身边的弓箭手如收粮食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可屠各人却如赴死一般,毫不畏惧。
眼见鹿角与沟壑已失去了作用,高顺立刻调一百盾牌手与一百长枪手护在弓箭手前面。三种兵种的配合,取长补短,进可攻,退可守,发挥了极大的优势。
高顺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等此战过后,自己定要向孟昉请示,组建一个多兵种配合的战斗集团。让其成为陆地战争的王者。
不过高顺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屠各军再次攻到了面前。
以两人为作战单位的盾牌兵与长枪兵一前一后,盾牌兵负责防守,长枪兵负责进攻。如此简单的配合,却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屠各人在阵前留下一堆尸体,再次退了回去。
“奶奶的,跟我来!”白马铜大吼一声,这便要冲过去。
“大人不可!”金璧慌忙出身阻拦,“大人是三军主帅,又岂能亲犯险地?”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那么多废话。”白马铜不耐烦的一脚将金璧踢开,率先冲了过去。
白马铜的亲卫们,寸步不离的跟随白马铜左右,冲杀而去。
众多的屠各士卒见白马铜身先士卒,顿时像打了鸡血般兴奋,一个个嗷叫着冲了上去。
三军用命!
此时的屠各军可以用无往不前来形容。不少士卒挡在白马铜面前,为其遮挡并州军的弓箭与礌石。不断有人倒下,却不断有人自觉的补充上来。
这伙屠各大军如此不要命,显然与面前的将领有这极大的关系。
面色沉重的高顺,转头朝身边士卒交耳道:“请典门侯前来!”
自从被孟昉任命为军假司马的那一刻,高顺就告诉自己,以后冲锋陷阵便与自己无缘了。
不是高顺变的怕死了,而是他的职责是协助孟昉管理并州军,他才是并州军实际的领导者,这种身份,使得其无法亲上战场与对手厮杀搏命,一旦其有个闪失,并州军便如失去了灵魂一般,素手无策。
所以他需要典韦,其实赵云也能担当的起这个责任,但是赵云还要负责山上的防务,因此典韦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对于高顺申请调用典韦,孟昉几乎没考虑便答应了下来。如今自己只要坐等高顺的成果就成了,根本不需要亲临战场,留典韦在身边,自然也没有多大的用途,还不如到战场上多杀两个敌人。
看着越来越近的屠各人,高顺面色凝重,转身朝典韦吩咐道:“则长,你定要抵挡住这番进攻,若是被屠各人冲开防线,我军这两日的努力便功亏一篑了。”
“义长且放宽心,除非他们从我身上踏过去,不然休想过去一人。”典韦高声应诺道。
只见杀神一般的典韦立在阵前,身后数百并州军以其为中心,严阵以待。
终于冲到这里了!
白马铜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大声朝众人说道:“兄弟们,冲过这里,我们便自由了!”
跟随白马铜的屠各军顿时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声。
“兄弟们,莫忘了家破人亡之耻,想要报仇的,便不要放他们过去。”典韦亦朝身后众军打气道。
一个欲寻求生路,一个欲报仇雪恨。
两军,如今正是针尖对麦芒,迸出一番火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