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昉留下伤残的七百人马,带上六千精兵往西追逐而去。
太原以西百里之外,有一悬瓮山。
悬瓮山是一座石头山,山势陡峭,是西去的必经之路。一路上攻城略地,特别是攻占晋阳城后,屠各军搜刮了大量的金银以及充足的粮草。
沉重的辎重完全拖累了屠各军的行进速度,两日的时间,屠各军才浩浩荡荡的行进百里。而并州军却是轻兵兼道,很快便追了上来。
“大人,我大军西向,却带有这般多身外之物,若是并州军尾随而来,为之奈何?”令狐征望着蚯蚓一般挪动的大军,担忧的朝白马铜说道。
“我们横扫并州,好不用意得来这些东西,难道要丢在此地不成?”
好不容易攒下这点家资,让白马铜放弃,无疑是在他身上割肉。过惯了穷日子,白马铜早成了一个舍命不舍财的主。
“大人,钱财没了还可以再得,若是命没了,如何复生?若今不当机立断,后悔无及啊!”令狐征又苦苦劝道。
既然要跑路,自然越快越好,可是照这般速度,又何时能逃到安全地区?对令狐征而言,只有性命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他才会心安。
“令狐主簿莫非是被孟昉吓破胆了?”白马铜幽幽的望着令狐征,出言讽刺道。
被白马铜这般揶揄,令狐征面上一滞,心中堵闷,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白马铜行军多年,又岂能不知辎重过多,速度过慢,会被并州军追到?按主簿所言,并州军有五千人马,经过马邑一战,即使是大胜,也会损失了一两千人马,如此并州军只余三千人马。我有大军十万,孟昉若是追来,岂不是以卵击石?”见令狐征不吭声,白马铜得意的笑了笑,转身朝左右言道。
周围俱是响起一阵大笑声,白马铜的话,无疑也说到了他们心中。
令狐征无奈的叹了口气。忠言逆耳,但是永远不容易被人接受,更何况,对屠各人而言,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而已。
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失去了家园的并州军,定然以一当十,奋勇争先,即便无法打败屠各人,只怕也会从白马铜身上,狠狠的撕下一块肉来。
结局如何,看来自己只能向上天祈祷!
悬瓮山东口。
马声嘶鸣,一大群骑兵正立在山口之前,观察着大山的形势。
“报!”一员斥候策马奔来,飞马而下。“前方十里之外山谷之中发现了屠各大军,还请主公定夺!”
“再探!”
“诺!”
十万屠各军对如今的并州军而言,无疑是一个身体巨大、行动缓慢的猎物,而并州军则是随时准备进攻的狼群,而且是一群伺机报复、不罢不休的恶狼。
这样的狼群,即便是兽中之王老虎都要忌上三分,更何况屠各大军最多是一只长着一双长角的肥鹿而已。
“义长,大单于的大军如今到了哪里?”孟昉转头朝高顺问道。
“半个时辰前,斥候来报,匈奴大军已穿过大陵,绕到了屠各大军背后,此时应该快到悬瓮山西口了。”马背上的高顺沉声答道。
孟昉口中的大单于指的自然是南匈奴大单于羌渠。在得知晋阳被攻陷的那一刻,孟昉便派人飞马奔赴南匈奴王庭,邀其出兵,绕道西山,共击白马铜。
接到消息的羌渠几乎没有考虑,便应承了下来,当下立刻点播兵马,亲率族中大军三万,奔赴晋阳,截击屠各大军。
有了匈奴大军的支持,孟昉的底气无疑要硬朗了很多。
“好,再派人去联络,要随时了解匈奴大军的动向。”
“主公,某倒有一计,只是不知主公敢也不敢?”高顺没有答话,却是转移话题问道。
高顺一句话,倒激起了孟昉的傲气,当下大笑一声,放言道:“我孟昉自从娘胎里出来,便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孟昉一句话,顿时引得周围俱是大笑起来。
“悬瓮山山势陡峭,巨石林立。山中只有一条贯通南北的要道。只要羌渠单于那就位,咱们可以……”高顺双手做了个合围的姿势,狠狠的说道。
“瓮中捉鳖?”孟昉惊叫道。
高顺好大的胃口,竟然想将十万之众的屠各尽数吃掉,演绎一出现实版的蛇吞象!
高顺猛然点了点头。
“屠各胡有大军十万,我们想堵住这个口子,已是万分艰难。哪里还有余力进攻?若是屠各人被*急了,到时反咬我们一口,就得不偿失了。”赵云谨慎的分析道。
“不试试怎能知道?更何况我们只要守住便可,根本不用主动出击!”高顺傲然的答道。
“不主动出击?难道高将军想困死屠各人不成?”赵云何等聪明,自然瞬间便想到高顺此话的真实意图。
“屠各人一路上四处劫掠,晋阳城中的粮仓也被搜刮一空,这些粮草足够十万大军吃上个一年了。我等岂不是要在此地等上个一年?”孟昉摇摇头,出声质疑道。
“呵呵,主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望着孟昉苦恼的表情,高顺呵呵一笑,解释道:“某从小便在山中长大,这悬瓮山,少说来过近百次。悬瓮山纯粹是个石头山,地下五丈之内全是石头,根本找不到水源。”
“水?”孟昉又是惊叫一声。
对呀!自己怎么忘了,人除了要吃东西,还要喝水。屠各人随身带了大量的粮草,定不会也带着那么多水,毕竟一般情况下,谁又怕找不到水喝。
“只要能守住五日,屠各人定会缴械投降。到时要杀要留,还不是主公一句话?”高顺耐心的劝说道。
此时轮到赵云和典韦震惊了,兵不血刃吃掉屠各人十万大军,高顺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本来,孟昉将高顺提为自己的副手,典韦与赵云虽然没有任何异议,但是心中难免有些疙瘩。
论武艺,典韦与赵云眼中只有对方是个对手,高顺,只不过会领几个兵而已。典韦与赵云从没有将其看在眼中。
可是现在看来,孟昉的决定无疑是万分正确的。高顺此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会冷静的分析敌我的形势,寻找着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的机会。这种人,是天生为战争而生的人。
十万屠各大军,在高顺的眼中,不过是一块让人嘴馋的肥肉而已。
不过孟昉的确心动了。
《后汉书•郑泰传》记载:“天下强勇,百姓所畏者,有并、凉之人,及匈奴、屠各、湟中义从、西羌八种”
屠各胡本是天下精兵,与精兵之首的凉州兵也不逞多让。若是能尽数收编,孟昉的实力无疑会瞬间扩充几倍。
更何况,偌大的太原郡,被屠各胡闹的鸡犬不宁,如今很多土地,都是无主之地。
这些与汉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的屠各人下了马便是农民,孟昉完全可以采取屯田的方式,将太原周围的土地租给屠各军的家属去种植,以从中抽取一定比例的赋税。
要知道此时的太原郡被屠各人如此一闹,境内的大族早已消失殆尽。盛极一时的四大家族,都在屠各人的铁蹄下消失不见。即便是普通的农民,也逃亡各处。这也为孟昉的民屯提供了很好的外部条件。
历史上,屯田制度促使北中国的经济迅速恢复,并为曹*的统一北方和司马氏的吞蜀并吴准备了重要的物质条件。屯田制度使曹魏“所在积谷,仓廪皆满”,“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
这种绝对的经济优势,是曹*能够“摧灭群逆,克定天下”和司马父子能够吞蜀并吴的主要原因。
此外,屯田制度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解决了两汉以来的流民问题,削弱了地方大族的势力。因此无论从现实利益还是从长远发展来看,屯田制都是孟昉势在必行的长远政策。
而今,所有的基础都已具备,孟昉又岂能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