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西湖风日
梅如筠2015-10-25 03:032,803

  二人回到客栈时,店中伙计正开了门,在院前打扫。见他二人自外进来,满脸疑惑。莫道长故意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腰,道:“伙计,等一会送点早餐到房中来,妈的,一夜没有好好睡觉,困死了。”那伙计闻言会意一笑,只道是二人夜间偷偷溜出去寻花问柳去了,连声道:“道爷,杭州夜间可好玩吧?要不要小的给你送些好东西,补补身子?”莫道长呵呵一笑,道:“也好也好,有劳小哥了。”

  进了房,刚擦洗了一把,那伙计果然端了一大托盘进来,仔细一看,都是些羊肾狗宝、鹌鹑牡蛎等滋补食物,甚至还有一大盘红烩鹿肉,旁边放着一个青瓷酒瓶。伙计笑道:“道爷,这个是我们杭浙一带出产的鹿茸酒,就这鹿肉吃,补身子最是管用。”莫道长摸出一块银子,足有四五两重,“啪”的一声抛在桌上道:“谢谢小哥费心了,这银子你拿去。”那伙计闻言,眉开眼笑,一把抓过银子,在袖兜中掖了,谄笑道:“谢谢道爷的赏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两位爷请慢用,小的就不打搅了,”莫道长鼻中唔了一声,那伙计乐颠颠地出去了。

  钟仪一脸迷惑,道:“三叔,我们两人如何吃得了这许多?这菜也古怪得紧。”莫道长低声道:“这兔崽子还以为我们昨夜出去嫖妓呢,送来了这么一大桌子好酒好菜,给我们俩补身子,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惹人心疑。折腾了一夜,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来来来,尽管吃。”钟仪闻言不由得面红耳赤,盛了一碗饭,夹了几筷子蔬菜,埋头吃起来,那些羊肾鹿肉却动也不动。莫道长知他面嫩,哈哈一笑,抓过酒瓶,也不用酒盅,对着嘴就喝了起来。

  两人吃得肚饱,一桌子菜也没去得三停。钟仪放下碗筷,问道:“莫三叔,福来茶庄也被人烧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莫道长从腰上取下酒葫芦,将瓶中饮剩下的酒都倒了进去,道:“这事都由那施惠老儿的一张请柬引起,我们自然要去施家拜访拜访。”钟仪点点头,道:“不知道爹爹是否已经知晓这边的变故,也好早做防范。”莫道长道:“这个不用担心,会社中每日有人暗中和福来茶庄联络,这边的事情老爷很快就会知道。再说,,谅他们也没有这熊心豹子胆,敢向老爷寻隙滋事。”钟仪闻言,心中稍安。

  二人出房来,那伙计远远看见,一溜小跑过来,道:“二位爷早餐用好了?可还满意?”莫道长点点头,道:“不错,不错。”伙计道:“二位爷不休息休息?这是要出去吗?”莫道长负了手,故作傲态道:“我们要到城中去拜访施中谷施老板,不过老道是初到杭州,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他的宝宅具体在哪里呢?”

  那伙计闻言,不禁肃然起敬,一张脸笑得更加欢了,道:“原来二位爷是施大老板的朋友,怪不得出手这样潇洒大方!我们这杭州府里,问现任的知府太爷是谁,大家不一定知道,可是提起施大老板,那可是妇孺皆知呀,人人都得翘大拇指,称赞他轻财仗义。他家也好走,从小店往东,进了涌金门后往前直走,一条路一直走到头,左拐就是临清街,这一条街两里多路,大半都是施大老板的产业。”

  莫道长自去柜台前结了房钱,那伙计已将马匹牵了过来。莫道长说声谢了,和钟仪二人上了马,踢踢得得往涌金门而去。

  骑马沿着湖堤缓行,这白日西湖风光,看来和昨夜又有不同。时当清秋,金风飒爽,触目所见,碧草如丝,落花如霰,林间鸟雀声啭,泉水叮咚,处处都是一幅安逸祥和景象。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曾有一首描写西湖胜景的七律,诗曰:“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钟仪口中低声吟哦着白居易的诗句,心中想到:“可惜现在不是初春时节,无法领略那种草长莺飞、乱花铺锦的美景。唉,不过再秀美的江山,金兵一至,却也难免飘零破碎的命运。”心绪至此,不由得连声哀叹,黯然神伤。

  莫道长听他口中嘟嘟囔囔,好奇问道:“小少爷,你在说什么?”

  钟仪道:“莫三叔,你知道这湖堤叫什么名字?”莫道长哈哈笑道:“管他娘的什么名字,不过是道湖堤罢了。”钟仪道:“这一段湖堤可是大有来头,乃唐朝诗人白居易所修筑,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了。”

  莫道长于江湖掌故知之甚详,于文字诗赋却是所知寥寥,别说白居易,恐怕除了孔子而外,他连一个读书人都不曾听闻过。但眼见小少爷兴趣盎然,也不好拂他意趣,再者钟仪经这几日变故,心情甚是郁闷,正好陪他说说话,散散闷气,当下故意说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小少爷说来听听。”

  钟仪道:“这白居易乃唐朝自李白、杜甫之后的又一位大诗人,他的诗注重写实,语言通俗,讽喻深刻,一生写下无数诗歌,流传至今的也有二千八百多首。”莫道长连连咋舌,道:“写了这么多,那可得费多少工夫!”钟仪道:“是呀,书上说他写好一首诗之后,就读给不识字的小孩老太太听,如果小孩老太太也能听得明白,他才高兴,认为这首诗写成功了,正因如此,所以他的诗流传很广。”莫道长笑道:“呵呵,这个倒合我的脾胃。我就喜欢这样直白的,见着那些云遮雾绕的所谓精妙诗句,这头就疼得厉害。”

  钟仪道:“还有合你胃口的呢,白居易一生嗜酒,流传下来的二千多首诗中,写酒的就有八百多首。”莫道长哈哈大笑:“好好,这个白什么易既然爱酒,想来也是好人。”

  钟仪笑道:“喜欢喝酒的就是好人吗?后来白居易做了杭州刺史,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天天喝得大醉,最后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九天里只能够醉一次,他说,不要小看一天的醉酒,这是为消除九天的疲劳。如果没有九天的疲劳,怎么能治好州里的人民?如果没有一天的酒醉,怎么能娱乐自己的心情?他为求一醉,竟然偏偏要为自己找着许多借口。呵呵,你说好笑不好笑。”莫道长正颜道:“这才是真正懂得酒的人,既不耽误公事,又不委屈自己,好,好,如果这位白什么易还活着,我一定敬他一大碗。”

  钟仪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这道堤就是他当杭州刺史时修建的,即能蓄水灌田,又可以防洪抗涝,再者也为杭州城的老百姓增加了一处游玩的好去处,真可谓是一举三得,功德无量。后来人们为缅怀他的功德,就把这道湖堤命名为白堤,三叔想敬他酒,就对着这白堤敬吧。”莫道长闻言,果然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拔下塞子,往地上酹洒了两滴,道:“白老倌,我莫某人敬重你是个爱酒的君子,又是个爱民的清官,今天就敬你一盅了,好,为聊表敬意,我先干为敬。”说着,口对着葫芦口,咕噜咕噜一气竟将半葫芦酒喝了个底朝天。

  钟仪笑说:“后人知道白居易嗜酒如命,去他坟头祭拜他时,都用酒做祭奠,所以他墓碑前面方丈之内,土一直都是湿漉漉的,从来就没有干过,哪里象三叔这样吝啬,敬人也就这么一两滴?可见其心不诚。”莫道长莞尔一笑,道:“这小少爷就有所不知了,我们酒鬼门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规矩,就是血可流,头可杀,但是滴酒不能撒,那白老倌既然爱酒,想来也是我同门的好兄弟,自然懂得这个规矩,不会怪罪我小气,他一定会说,与其用来浇地,还不如润润老道士的肠子。”钟仪闻言,哈哈大笑。

  笑声中,二人已打马穿过涌金门,进了杭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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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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