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祸不单行
梅如筠2015-10-25 03:033,233

  杭州,自古便是江南第一大都会。风景秀丽,人文荟萃,经济繁荣,生活富足。宋仁宗朝的一位风流才子柳永,常年流连于此,曾自创一词牌《望海潮》,以生动的笔墨,将这座城市的富丽堂皇描绘得令人羡慕。词曰: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睛,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囊,归去凤池夸。

  柳永词流传极广,有云“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而世人多传说,这首词传播到东北,大金皇帝听了“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句,不禁欣然景慕,遂有投鞭渡江之意。①六日之后,钟子仪和莫道长赶到杭州西湖时,已是薄暮时分。时人有云,杭州之美,大半在西湖,纵目望去,岸边垂柳拂水,烟雾蒙蒙,湖中荷叶如盖,游船画舫,往来游弋其间,红酒绿女,莺歌燕舞,一派繁华喧嚣景象。远在千里之外的宋金之战,似乎没有给这里带来任何影响。

  连日昼夜不停地赶路,钟子仪和莫道长已是人马劳顿,极度疲乏。在苏堤旁一家酒馆坐定,点了几样酒菜,也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吃起来。莫道长数日滴酒未沾,虽说店中没有烧酒,只有一些入口甜糯的绍兴花雕,没奈何,将就着连尽了五六蜿,方才解瘾。

  唤过店小二问道:“小二,向你打听一下,福来茶庄怎样走?”店小二闻言满脸惊诧,道:“这位道爷,你问福来茶庄怎的?”莫道长说:“老道有位朋友,在茶庄中做事,此次准备去拜访拜访。”

  店小二咋咋舌,连连摇头道:“道爷,这次你是白跑一趟了。你那位尊朋只怕是凶多吉少呀。不过,幸亏你老人家来得巧,头七未过,奈何桥头还赶得上送他一程。”莫道长闻言一惊,问道:“这是为何?”

  店小二给他斟上一碗酒,道:“我说了道爷你老人家可别着急。福来茶庄离小店也不远,顺着这湖堤往北,走上四五百米也就到了,只是被一把火,已经烧得一干二净了。听说一庄子的人,连老板带伙计二十多口人,都没有逃出来,唉,可怜呀!”

  莫道长闻言,手中一颤,一碗酒几乎全泼到了桌上。钟子仪啊的一声,更是就要立起。莫道长摇摇头,使眼色将他制止住。稳了稳心神,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店小二道:“至今已有七天了,七天前那个晚上,只怕已经过了丑时,小的已经睡过一觉了,因晚饭时多喝了两盅,起来解手,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出门一看,我的妈呀,那火将半个西湖都映得红彤彤的一片,早上起来,四下里都在议论,才知道是福来茶庄走了水,听说连带着还烧了隔壁的好多住户,官府派了仵作去检验,从茶庄里抬出了好多的尸体,在苏堤上摆了好长一溜儿,男女老少,一个个烧得焦干乌黑,好不恐怖!可怜李老板为人和蔼,左右邻居多受过他的恩惠,即便是小店,日常也没少从他那里赊欠些茶叶山货,从来也不见他来催款,唉,怨就怨老天爷不长眼,好人不得善终。”说着,连连摇头,一脸的惋惜之情。

  莫道长心中震惊,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又问道:“谢谢小二哥了,不知道那些尸首现在何处?老道想再见我那朋友最后一面。”店小二道:“听说全部被拉到飞来峰下的坟场埋了,这次李老板一家老小,一个不留的都送了性命,可怜连个烧纸上香的人也没有。”正说着,店中又进来客人,店小二自去招呼。

  二人此时食欲全无,会了帐,出店来。上马往北而去。不多时,果看见一处被焚毁的大庭院,占地约有十亩之多,五开三进,规模宏大,只是现在都已经成了残垣断壁,门首两尊石狮,高过人顶,圆口怒目,威风凛凛,却也被烟火熏得乌黑。莫道长也不停留,趱马往前直走。不一会儿,行到一家客栈门前,二人下马,找了一间客房住下。

  莫道长眉头紧锁,闭口不语。进了房来,轻轻将门栓了,钟子仪迫不及待道:“莫三叔,怎会这般巧?两日之内,我们两处堂口就都发了大火?并且都是满门被害,无一幸免?”

  莫道长面色凝重,沉声道:“现在几可断定,确是有人故意和我们天载社为难了。”

  原来,福来茶庄乃天载社设在杭州的一处秘密堂口。自魔教方腊起义之后,朝廷明令禁止民间帮会社团活动,更不得在各地设立分支机构,所以福来茶庄平日里以贩卖茶叶山货为掩护,暗地里留意江浙一带江湖动静,同时也为天载社聚集资金,是天载社除鼎州总部外最大的一处堂口。香主李明道为人谨慎,外貌憨厚平和,虽有一身功夫却掩藏得极为隐秘,不料今日却还是着了别人的道,遭此荼毒,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钟子仪道:“是什么人下的手?会不会和杜香主之死一样,也是受同一伙人所害?”莫道长摇摇头道:“应该不会,敌人决无可能一日之间,往返千里。李香主素日里最是小心谨慎,断没有被一场火烧死的道理,其中一定还有其它缘故。”

  钟子仪道:“大哥让我们来杭州,联系福来茶庄,没想到,敌人倒抢在我们前面下手了。莫三叔,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初涉江湖,竟接二连三碰到这么多的谜题,一时不由得手足无措。

  莫道长道:“我们先歇息一会儿,等天黑定之后,去福来茶庄摸摸情况再说。”钟子仪点点头,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说是歇息,却如何睡得着?钟子仪和衣而卧,在床上翻来覆去,浑身象被架在火上蒸烤,就好像要炸裂一般。耳中听得莫道长轻微的鼾声,鼻息轻缓绵长,睡得十分安稳,自己脑中却越发的清醒。辗转折腾了近两个时辰,看着如水的月色,从窗棂的缝隙间流泻进来,照在桌上的茶壶之上,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模糊的投影。夜风习习,那投影也跟着摇晃。思忖道:“在鼎州,父亲管教甚严,天载社中的几位叔叔伯伯也是日夜督促我练功,原以为自己已经学习得许多知识,行走江湖自然不成问题,不料真的到了江湖中,仍然像是盲人骑瞎马,摸不清东南西北,唉,只怨自己一味贪玩,辜负了父亲的一片苦心。”

  正胡思乱想,忽听得身边莫道长蘧然起身,从床头抓过宝剑,一跃而起,攸忽间身子已到了窗前,贴身透过缝隙往外张望。钟子仪一偔,正要出言相询,莫道长竖指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忙闭了口,下床蹑手蹑脚地也挨到了窗边。

  隐隐约约中,听得窗外衣襟带过的风声,不凝神谛听,根本察觉不出。这声音好快,刚才还在对面客房门首,眨眼功夫就到了自己屋顶上。听得一两声细碎的瓦砾声响,似乎不止一人,在屋顶窃窃交谈了两句,声细入微,根本听不清所言何事。过得半响,听得屋后滴水檐间瓦铃响起,那伙人已经跳到了客栈后面去了。

  又过了半晌,四下里一片死寂,再无动静。莫道长用剑尖轻轻拨开窗棂,刚够侧身而过,身子一晃,已跳到外面的回廊中。钟子仪也跟着爬出去。轻手轻脚地跟随在他身后。莫道长也不走客店正门,轻轻推开后门,只见正对着一条悠长狭窄的巷道,月色虽然明亮,却照不进巷来,只见得两侧飞檐高耸,也不知此路通向何处。

  也不敢骑马,二人顺着墙角摸索前行。大约顿饭工夫,听得哗哗水响,不知不觉竟又转到了西湖岸边。这时月已升上半空,游船画舫静静地泊在岸边,天无纤云,如水的月光泼洒在平静的湖水上,上下一片晶莹,越发显得皎洁凄清。

  钟子仪道:“莫三叔,刚才是什么人?轻功如此了得?”莫道长皱了皱眉,道:“不清楚,不过看情形,不像是冲我们而来,倒像是早已在这客栈约定了。”说着,一脸焦虑地道:“小少爷,这杭州城是江南第一大城市,藏龙卧虎,还不知有多少厉害角色藏在暗处,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特别是要慎言谨行,不可露出一点痕迹才是。”钟子仪深知这位莫三叔功夫高深,平常性子放达疏狂,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甚有主张,否则大哥也不会让他带领自己亲涉险地,不想今日也变得如此谨小慎微,看来面对的敌人绝不是等闲之辈。当下惕然而应,道:“三叔放心,子仪一切眼色行事。”

  莫道长点点头,道:“倒不是敌人有多厉害,只是现在他们身在暗处,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骤然而至,常令人防不胜防。我们要多几个心眼。”心想钟子仪初涉江湖,碰着突然变故,缺乏应对;再者他是钟相幼子,深受宠爱,现在孤身和自己在外,更不能有丝毫闪失,所以,肩负的责任也就显得更加的沉重。

继续阅读:第12章 掘尸验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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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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