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佳人有约
梅如筠2015-10-25 03:033,513

  小二答道:“我们这里属于湖州府地界,前面三里就是东塘镇。东塘去杭州,也就只有三十余里路程。”王卓闻言,才知自己正在往杭州的路上,心想父母与舅舅可能现下就在杭州。念及至此,心中不由得砰砰乱跳起来。

  那汉子见王卓吃罢,自口袋中掏出一锭小元宝,足有五两。将元宝往桌上一撂,道:“不用找零了。”起身便走。按照当时物价,这一餐酒菜,顶多花得五百钱,而五两银子足可买得一头耕牛了。那小二见他出手阔绰,喜笑颜开,一直将二人恭送出门,又亲扶王卓上了马,二人行出百余步远了,犹站在道口,招手相送。

  王卓已知前路是往杭州而去,心中高兴,话也就多了。只是那汉子却不搭腔,不疾不徐地走着。行不多久,果然看见前面一座大市镇,便是那小二所说的东塘镇了。

  二人进得东塘镇。那汉子却似心事重重。一双眼四处乱看。行到镇中一家宾来客栈门前。那汉子停下脚步,看着客栈门前的墙壁,微微发愣。王卓顺他目光看去,只见墙上画着一只怪鸟,鸟眼似闭非闭,单腿独立,鸟冠一根羽毛高高耸起,寥寥几笔,就好似是顽童随手涂鸦而成,却甚是传神。

  店中堂倌看二人在门首逡巡不去,忙殷勤迎出,道:“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小店有东塘镇最好的客房,酒水茶点,一律供应,包您满意。”那汉子也不答话,负手迈步进店来。

  那汉子到柜台前站定,问道:“这店中可住有一位湘北来的客官?”掌柜的笑道:“小店客人众多,别说是湘北的,即便是关外来的也有几位,不知客官是找哪一位?”那汉子道:“是一位三十余岁的老爷,黑黑瘦瘦的,样子很凶狠,腰里总是挂着一个酒葫芦。”那掌柜看着他,也不说有,也不说无,笑*地道:“这个我怕就不是很清楚了,不如客官且先住下,小的叫过伙计来慢慢问问,再告诉你如何?”

  那汉子眉头一皱,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元宝,也约莫有五两左右,往柜台上一扔,甚是不耐地说道:“别跟大爷拐弯抹角,如果有,爷就在这住下,这锭银子,就是房钱,如果没有,爷就走了。”那掌柜看了元宝,眉开眼笑,忙要伸手去拿,忽然从那汉子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将银子抓在手中,一个声音道:“小蓉儿也太大方了,这个还是留给四叔吃酒吧!”

  那汉子闻言,一回头,只见一位中年汉子,左手握着个酒葫芦,右手将那锭银子把玩着,醉意醺醺地看着他。那汉子满脸带笑,欢喜道:“黄四叔,可见着你啦!”

  黄四叔一龇牙,佯作凶狠模样道:“你这机灵鬼,我很凶吗?到处败坏我的名声!”正是一口湘北口音。

  那汉子眉开眼笑,连声道:“不凶不凶,四叔是最和蔼可亲的了。”

  黄四叔呵呵一笑,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道:“怎么现在才到?耽误了大事,当心风婆婆再也不准你出门,让你天天在家绣花就好了。”

  那汉子嘻嘻一笑:“才不会哩,我帮老爷办成了一件大事,只怕奶奶表扬我还来不及哩,又怎么会责怪我。”

  黄四叔摇摇头,笑着道:“别在这里强嘴,你看这都耽误两天了,还不知道李香主哪里,等得如何心急火燎哩!快去把这脸上的脏东西洗洗,看着都恶心。”那汉子闻言,吐了吐舌头,跟着黄四叔便往客房走。

  王卓看着一头雾水,心想:“一个大男人怎么名字叫蓉儿?又被*着天天在家绣花?真是奇怪,不过这人浑身都透着一股邪气,有这样香软的名字,自然不足为奇。看来他早已和人在此约好了,却不是要往杭州去。”正迟疑着是否跟去时,那汉子回头叫道:“嘿,呆子,还不快进来。”不得已,只得下马跟了过去。

  那汉子走到一间客房前,黄四叔努了努嘴,道:“这间是为你安排的。”那汉子闻言,推门进去,又反手将门带上。

  王卓过来,看见那黄四叔倚着回廊的栏杆,腰间乱七八糟挂着不少东西,除一个布袋之外,还有一把短刀,一个拳大的酒葫芦,刀柄葫芦相碰,咣当作响。左手捧着一只雪白信鸽。右手心搁着几粒白米,挑逗着引它吃食。他见王卓近身来,斜眼看了他一眼,道:“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王卓道:“晚辈姓王单名一个卓字,平江府枫桥村人。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黄四叔道:“我姓不尊贵名字也不大,你就叫我黄佐吧,在家排行老四,你叫我黄四也可以。看你文绉绉的,是个读书人吧?”

  王卓道:“晚辈曾随家父读过几本书,学识浅薄,实在是不敢亵渎了这读书人三字。”

  黄佐冷哼一声,道:“读书人有什么了不起?说什么亵渎不亵渎!老子就最见不得这种酸劲。小子,你不在家陪着你老子念书,跑这里来干什么?”

  王卓闻言,心中不由苦笑,暗想道:“可不是我要到这里来。”见他言语粗野,情知不是可与语之人,当下道:“晚辈也是身不由己,是适才那位大爷将我抓来的。”

  那黄佐闻言一愣,满脸疑惑地道:“大爷?哪位大爷…”顿时省悟过来,仰头哈哈大笑,一口酒几乎喷洒出来,道:“哈哈,大爷…这鬼丫头精灵古怪,总令人防不胜防,不过易容术那就…哈哈哈,只怕也只有你这样的书呆子,才察觉不出吧…”

  正说着,只听见客房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从房内轻盈蹦出一位少女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口,撅着嘴道:“四叔,我的易容术怎么了?这可是李元老教我的,你笑话我,就是笑话他啰,我告诉他去!”黄佐将信鸽装入布袋,双手乱晃,求饶道:“别别别!我们蓉儿姑娘深得李长老真传,这易容换形之术,堪称天下一绝,谁人敢在后面乱嚼舌根?”言下对那李长老甚是敬畏。

  王卓听这少女便是那驼背的声音,只是皮肤嫩滑,早非先前黑黄模样,颌下的山羊胡须,也没了踪影,体态娇小,穿一件淡紫色短裙,脚蹬鹿皮小靴,年纪约莫十五六岁,一双黑眼珠,滴溜溜乱转,甚是娇媚,心中不由暗叫惭愧,思忖道:“原来她不仅不是驼背,还是个小姑娘,怪不得一路上扭扭捏捏。”想到自己一个青壮男子,却仰仗这小姑娘搭救,不由脸上一阵发烧。

  那蓉儿姑娘瞪着王卓,嗔声问道:“喂,呆子,你来说说,我的易容术怎么样?”

  王卓窘声道:“姑娘技艺超凡,小可佩服得紧!”心想:“她如此年幼,竟然胆敢盗取官马,和那军爷过招,看来我这十六年,竟是白活了。”不由对她心生敬慕,所以言真意切,甚是诚恳。蓉儿姑娘闻言,矜持一笑。

  三人进客房来,只见房内陈设,甚是简陋,仅一床一几,另加几张靠椅而已,只是收拾得甚是整齐干净。

  黄佐在椅中坐下,一拍桌沿,故意狠声道:“老爷命我们出来办事,你却在姑苏城闲玩,该当何罪!又是为何耽误时间,还不老实讲来。”

  蓉儿嘻嘻一笑,道:“呵呵,玩是玩了两天,不过可不是闲玩,我可是顺便给老爷带了一件大礼物!”言中甚是得意。“可气的是,往这边赶的时候,碰到这个书呆子,愣头愣脑的,硬往小青龙嘴上撞,小爷我深知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僵倒而毙吧,所以略施手段,救了他小命,所以才耽误了这两日时间。”

  王卓见她小巧娇憨,却口口声声自称小爷,想是几日乔装改扮,甚觉好玩,所以一时半会也不愿改口。再一想,她放蛇实为防身,愿非伤己,说是自己愣头愣脑往蛇口中送,也不为过。

  黄佐闻言,眼睛一亮,语带巴结地道:“是什么大礼物?给四叔见识见识。”蓉儿姑娘笑道:“这个却要保密,等回鼎州交接差事,到时候自然知道了。四叔,我们现在就走吧。”

  黄佐点点头,抬头见王卓木愣愣地站在那里,向蓉儿一使眼色,努了努嘴,意思是说,带着这么一个外人,如何上路?

  王卓看在眼里,忙抱拳说道:“有劳蓉儿姑娘大恩,王卓无以为报,还耽搁了姑娘的行程,实在抱歉。我们就此别过。”

  蓉儿将眼一瞪,道:“我这蓉儿两字,岂是你口中叫得的?”

  王卓闻言脸上一红,嗫嚅道:“真是抱歉,小可唐突了,不过不知姑娘芳姓大名,这个…这个…”蓉儿道:“什么这个那个,本小爷姓沐,你叫我沐老爷就是了。”王卓忙道:“是,是。”

  沐蓉狡谲一笑,道:“你现已和家人走散了,身无分文,准备往哪里去?”

  王卓道:“我原和父母约定,随舅舅往杭州去拜会一位施老爷子,现下这里距离杭州已经不远,我自去便了。”

  沐蓉说道:“你体内蛇毒尚未清除干净,动不得力气。四叔,我们正好也要去杭州,就带他一起去吧。”黄佐沉吟半刻,思忖道:“这小子的伤势,终究也是因蓉儿而起,再者他一个毛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坏我大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就带他一起走,想来也无妨。”思绪至此,缓缓点了点头,表式应允。

  王卓大喜,先前所谓自行去杭州,也不过是性鲠好强之言,今见可以和他二人结伴而行,自可省却许多麻烦,忙谢过了。

  收拾罢行李,三人出店来。黄佐自去柜台前结了房钱。那掌柜眼见到手的银子飞了,挂着一张苦瓜脸,唤伙计牵出马来,却有两匹。原来黄佐在此等候蓉儿,已将马匹备下了,加上蓉儿盗来的黄骠马,正好一人一匹。

  三人翻身上马,沿着大道,策马往南,直向杭州府而去。

继续阅读:第7章 平靖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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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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