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赵寒,张祥总会感觉到内心中有一处很充实。尽管现在的赵寒并没有在镇上,而是去了沿海所谓年轻人实现梦想的地方。
想着想着,张祥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现在的赵寒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除了对于曾经当过的兄弟仍旧耿直友好外,对于其他人是不是还是那样不在乎!
前面那话有是来由的,比如其中,他对班上的女生的骚扰行径,实在是有些过分。
张祥有起早床的习惯,赵寒也有。去学校去得早,张祥一般是读读书,并且尽可能的提前记下老师尚未教授的课文段落或诗词。而赵寒,却总是一个人躲在门背后,有女生进来的时候就吓她,甚至用手去触摸她们的脸。说真的,这是张祥一直都很鄙视的行为,但那时候似乎觉得朋友的意义高于一切,或许也是因为班上的个别女生本来就有些,怎么说呢,开放吧!其实赵寒也不是没有选择性,有些成绩好的,平日里比较乖巧、比较安静的女孩子他是不会去骚扰的。只是有一次,赵寒闲来无事竟摸了班上一个很漂亮也很开朗的女生的脸,尽管那女生平日里很少发火,这次脾气却一下子就上来了,并且不依不饶的和赵寒争执。可是和赵寒那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呢!那女生玩得好的朋友都去劝她,而赵寒依旧是嬉皮笑脸地站在那里。
回忆到这里暂时停顿了一下,张祥不经意握了握拳头。那年的那个时刻,张祥是真忍不住了,于是走向赵寒并让赵寒给那女生道歉,而赵寒不但不听,还有些怪怪地甚至有些挑衅似地看了看张祥。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张祥冲上去就把赵寒推了一把,并说你怎么就死性不改!他开始有些莫名其妙,但估计是男生的自尊心在作怪,众目睽睽之下,便也还了张祥一下,还说你是不是喜欢她啊!有本事和我单挑啊!说着就走出了教室。张祥看了看那女生的脸色,而她望着张祥的眼神好像带有愧疚,另外,几个平日里和张祥要好的男同学也来劝他。说实话,张祥还真没有信心打赢赵寒,那时候的他已经很健壮了,并且时常穿着黑色的紧身衣,那肌肉一块一块的,显得很是分明。单说拳头吧!也比张祥大很多。可是张祥还是出了教室门和他面对面站着。就这样,张祥和赵寒打了一架,平生和赵寒打的第一架,也是唯一一架。
似乎那时张祥的脸和赵寒的脸都有些微肿。很奇怪,当时张祥竟没有吃亏。完毕,张祥和他什么话也没说。走进教室,各自做着各自的事,而那一天的课上,赵寒居然显得很规矩,除了睡觉外。而张祥却总觉得像是在忍受某种煎熬般。直到放学后,赵寒约张祥,说是去吃点东西吧!张祥说去吧!好像之前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张祥和他又和好了。至于以后,他也没计较这件事,并且再没有如此轻浮的对班上的女生。
另外关于赵寒的一件事就有点严重了,好像是五年级快结束的时候,那时候,许多摊子上已经在卖玩具枪。赵寒买了一把较长的步枪,小杰那次也在,不过买的是一把手枪,好像是叫什么“沙漠之鹰”。
那是在一个假期,赵寒、小杰和张祥三人一起去的。赵寒说中学的(镇上有两所中学,那次去的那所中学不是之前所提的县中)外墙可以翻进后院,而后院那里葡萄已经熟了,枝条延伸到外面,我们只需坐在围墙上就可以吃到。于是去了。到了之后很轻松地爬了上去,一看,果然有。正准备摘来吃的,看见有几个老师从后院的铁门里走了进来。这时,赵寒忙说看我的。说着就用步枪瞄准了其中一个老师,“砰”的一声,那边的一个老师忽然用手蒙了一下腹部,很快,那些老师的眼睛都扫向了这里,并大喊:“不准跑!”因为当时不是张祥开的枪,事实上张祥在了解到赵寒的意图时已经劝过他,但他没听。赵寒见形势不妙,丢下枪立马就跳下了围墙,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张祥和小杰。小杰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呆了,忙看向张祥。张祥就说:“让赵寒跑吧!我们又没做错事,那些老师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事实上,如果当时张祥和小杰也跑的话,是绝对能跑掉的。
那些老师要到达张祥等人之前所处的那个地方,首先得跑上一两分钟去学校的后门,然后走上河堤,再跑两分钟才能到。或许独不只前面所说的那几分钟,而赵寒跑去的那边,有很多小路,也有巷子,并且有好几个巷子。
老师来了,来的时候张祥和小杰已经站在了地上。那些老师仍旧远远的就开始喊:“不准跑啊!”前面说,赵寒离开的时候没有带枪,这会儿枪在张祥手上拿着。他们见此,一下就将枪夺去,并且用力地砸在水泥地上。然后将张祥和小杰又推又催的直到他们的办公室。小杰一路上很害怕,一个劲儿地拐着张祥的胳膊。张祥仍旧故作镇定,说是没事。
到了那里,那些老师各自坐下,一面翘着二郎腿,一面点上了香烟吞吐着烟雾。张祥和小杰坐在位于办公桌里面的位子上,感觉有点像罪犯。其中一个老师发话了,说是你们谁打的枪。张祥说不是他们。他问是谁。张祥说:“你没有看见吗?”他说没有,还说如果你们不坦白的话,就当是你们开的枪。张祥当时听他们这样说心里很是气愤。于是张祥干脆说了:“赵寒你们知道吗?”这时其中一个老师忽然笑了起来,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还和另外几个老师谈到,“那小子的父亲小时候就是个混混,现在倒是有点“方儿”(有点钱或者有点权的意思)。”张祥见他们的谈笑总是带有一种侮辱性时,手不禁握成了拳头。那些老师谈笑毕,便严厉地斥责了张祥和小杰几句,还说:“你们这叫助纣为虐。”听他们这么说,张祥就问什么叫助纣为虐。其中一个老师干脆点,就是说你们是帮凶明白吗?
张祥说:“我劝过他的,他没有听。”
张祥还说:“如果我想跑的话,你们能捉到我们吗?”可谁知这话一出,另外的几个老师的语气也都重了,还说非要张祥他们喊家长不可,还说可能要去派出所留个纪念!
张祥不怕进派出所是假的,小杰更是害怕得很,可也委屈得不行。后来才明白,就像现在的张祥摇头所表达的意思一样。那时候还真是被这些不过是吓唬小孩子的话给吓到了呢!如果说那时候的张祥和小杰真做错了什么,那就是爬上院墙坐在那里准备摘葡萄吃。最后,在张祥和小杰写了好几遍“改过书”之后,他们才被“放走”。走的时候,小杰终于忍不住哭了,还问张祥不是说没事吗?张祥知道小杰的心里想着什么,张祥也想过,觉得赵寒有时候特不耿直。叫人惊讶的是,出了学校校门,赵寒架着摩托车正等在那里,见张祥和小杰走来,忙叫他们快点上去,说着便扭动摩托车的加油的手把,一溜烟儿地离开了。
又一个暑假到来了,那个暑假里,张祥不知道和赵寒他们一起去前面说的河的上游游了多少次。仔细算来,镇子上游泳的地方还真不少,前面也提到过菩萨崖那里以及其他的地方。不过相比较而言,上游的水更深,并且更加宽阔。走过一条小径,大家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脱光了身子,或直接从河边的石块儿上跳进水里,或排着队从约摸两米高的石板上猛地插进水中,无论以哪种方式,都是极为快意的。有时候玩游戏,在水中追逐的那种。至今还记得这游戏叫“三个字”。游戏的玩法很简单,一个追,其他的逃,来追的人是由彼此“剪刀”“包袱”“锤”之后屡败下来的。逃的人在逃不掉时,可以随便说出三个字,如“猪八戒”“上厕所”之类,皆可。不过得是在未被追的人触碰之前。当这个被追的人喊了三个字后,便不可以动了,直到有人去救他为止。如果所有的人都定在水里了,那么追的人便不是原来那个追的人,而换作了第一个喊了三个字的人。这游戏的规则是多变的,那个年纪的张祥等人在玩这个游戏时,“换人”就有所改变,也不知现在演变成了什么样。
在河里追逐特别地消耗体力,累了,大家就泡坐在浅水区域里聊天。那时候除了张祥外,一群人都已学会了抽烟,便一律露出半截身子,相互挨着传递着打火机,点上烟后,靠在边上的石块儿上吸了起来。赵寒和一旁的陈浩常常会往张祥的头发上吐一口烟雾,那烟雾缓缓上升,有些像武侠里内力深厚的侠士。而其他的烟民,包括赵寒、陈浩在内,都会时不时的扬起头深深地将烟雾吐出来,好似卸下了肩上很重的负担似的。张祥不会抽烟,说:“你们干脆教我得了”。
众人不说话,嬉笑着,赵寒却老是很郑重对张祥说:“不会抽烟还是别学得好,对身体不好。”
张祥问:“那你还抽?”他告诉张祥,因为他心里常常会觉得很空落,点上烟后,感觉会好一点,并且已经习惯了。张祥回想在学校里,赵寒他们几个总是很威风、很霸道,其他同学路上碰见都会主动让道的场景时。以为这样的他、他,是不应该有空虚之感的,但赵寒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张祥虽莫名其妙,仍是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后来张祥还是学会了抽烟,买了几包“龙凤呈祥”,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小心的抽着。去买烟的那个店的店主和张祥的外婆蛮熟的,他问张祥是不是他要,张祥说是给朋友带的。他哦了一声,便把拿着烟的手伸出来,张祥接过烟很镇定地走了。
此刻,张祥又点上了一支烟,就坐在小河边的一块平滑且宽大的岩石上。深深吸进一口烟后,再轻轻地呼出,乃至并没有刻意呼出,也可使得烟雾从嘴里鼻子里缭绕着出来……
不知道那时张祥抽的是“真烟”还是“假烟”,反正,一根烟总是很快被吸完,吸完后手指都有烟的味道,却觉得很不好闻,嘴里也是干燥得很,用手轻轻捂着嘴哈口气,发现口腔里都是臭臭的。不过似乎并没有赵寒他们所说的:第一次抽烟会被呛到。张祥还真没被呛到的感觉。
学烟的过程,也是张祥开始躲避外婆的询问的过程,但外婆似乎并没有过多的言谈,而多是忍耐。张祥常在外婆那有些责备有些疑惑的眼神里很是愧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心理促使着张祥,不得不,不得不沉默。
有那么一个晚上,张祥独自一人躺在某家门前那平滑、干净而又冰凉的水泥地上,当时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黑暗中,于张祥而言,大抵只能看见自己嘴上的那点灯火。那块地不大,除却前面所说的,还有些倾斜。张祥躺在上面,一直脚平伸,一只脚略略弯曲,然后将烟和打火机都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晚,张祥差不多吸掉了一包的烟,之后只感觉头重脚轻,嘴里充斥着一股恶臭。
陈浩:“你发现没,这‘假烟’的烟雾有些浓,呈灰色。而‘真烟’的烟雾,却有些偏白……”那是某天晚上张祥和陈浩在河堤上抽烟时陈浩所说过的话……
在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是张祥和小杰他们一起去报名,并不需要大人的陪同了,只不过须得把报名单带回去给监护人。
上六年级的那年,进校门的时候,张祥老远就瞧见赵寒朝他们挥手。张祥等人说笑着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赵寒回道:“报名嘛,早点弄完早点耍咯!”张祥一笑之后也没再说什么,看见报名的那条队伍已经从教师办公室延伸至操场上了。其中相识的几个朋友看见了张祥,也相互打了一个招呼。那天的天气还是有些炎热,张祥等人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虽说不能直接与阳光相触,但那些被风送至的热流不少。“走,我们厕所去。”
“靠!我刚去厕所。”赵寒虽这么说,还是和张祥等人一起去了。如果说大家在校园里有一处基地,即属于大家的聚会的地方的话,想来想去,也只有厕所了。
张祥开始抽“真烟”,赵寒问张祥呛么,张祥说他已经学会了,抽第一口“真烟”的时候还真有点呛,感觉脑袋也是晕乎乎的。赵寒听后哈哈笑了几声,张祥也跟着笑了,傻乎乎的,但笑得特别干净,特别明朗。更多的“烟友”来了,其中当然不乏赵寒的“小弟们”,见到赵寒都是称“寒哥”的。他们常是一个站在厕所门口,一只手夹着烟,让墙壁挡着,一面解决着烟瘾,一面待老师来时可以通知大家。至于“大部队”,则或蹲在拉大便的洞口上面,或站着背倚在灰白的墙壁上,也有蹲在厕所洞口与洞口间本是用来格挡视线的横栏上的。很快,厕所里便满是缭绕着烟雾。张祥站着,不仅背靠着墙壁,且一只脚板也是“抵”在墙壁上。抽烟的时候,大家的表情似乎都有些沉闷,这里面的气氛似乎也一下子凝重起来。不知道大家都在思考些什么,而张祥每每在吸烟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吸完一支,赵寒总是干脆地说:“走吧!”其余的人便狠狠地吸了最后一口,然后顶用力的用中指将其弹出。
张祥会抽烟之后,便总是在大家打完球后,一起去厕所抽上一支,抽的频率高了,时间长了,才发现,大家的日常生活里,竟已离不开烟。
张祥的衣物一向都是外婆去河边洗,无论寒暑。张祥常想:“自我吸烟之后,外婆在洗我衣服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上面的烟味?我抽烟之后一般都会嚼口香糖,但这种方式只能消除口中的烟味,衣服上的味道是不会消失的。”那时候还不兴往身上喷香水,即便是喷了香水,仔细闻还是能闻出来。张祥知道,外婆是个明眼人,只是不喜言谈而已。只是有那么一次,张祥脱下换洗的衣服,穿上一件短袖正准备外出,忽然想起枕头下的烟忘了拿,遂回去,却看见外婆正拿着他外套的袖口和领口闻了闻。她见张祥突然回来,很镇定地将衣服放下去,提着水桶就出去了。张祥站定,想听她责备他的话语,可是她没有。
赵寒曾说,发育阶段吸烟是很不好的,并且还顶认真的对张祥说:“一定不要沾上毒品。”赵寒吸过那种加含微量俗称白粉的东西,不过不是主动的,并且在发觉之后发誓再也不沾了。他告诉张祥:“正街第一条巷,也就是小街里面,有几个人的烟接不得,就算接了也别抽,找个机会就把它毁了。”一会儿他又缓和勇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哎!好像你跟他们也不会打上交道,我想多了呢!不过你的确是要记住,别碰上毒品就是了。”
“F4”组合好像就是从那时候红起来的,2001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时隔多年,如今虽少有关于他们的娱乐新闻,张祥却还能想起他们的某些歌曲,如《第一时间》,那时候张祥和陈浩、谭志超都认为这首歌是为友情而做的,差不多就是“F4”中的那四个人。唯有赵寒认为是爱情,里面的“朋友”即是指喜欢的人。还告诉大家:“就像黄家驹唱的那首《真的爱你》,不是写给情人的,而是写给母亲的。”大家意见虽不怎么统一,却都不以为然,一开口,便是:“累了、不要见外、把我挖起来、吐个痛快、看不惯朋友有难、谁还冷冷的围观、你心情的空洞、让我来填满……”
不知是哪个学校的哪个学生编了这样一首歌,不过不是用唱的,而是说唱:“一年级的小偷,二年级的贼,三年级的美女没人追,四年级的教室烟头堆,五年级的情书满天飞,六年级的鸳鸯一对对”。刚听说这些的时候,感觉很可悲。张祥以前从未想过,小学六年,在各个年级里居然会有这样一些我那时所无法理解、所无法接受的事。张祥曾设想他的世界,有那么一群朋友,有那么几处游玩的场所就可以了,后来才知道,这些想法根本不可能成为现实!也并不清楚原来和张祥对立的,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所以当赵寒讪笑着告诉张祥这很现实的时候。张祥竟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或许,真的是这样。而至于这个世界,赵寒那时候就曾下过一个定义:“适者生存,尔虞我诈才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