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一)班的班主任打张祥耳光的那天晚上,放学后,张祥正走在通向校门的那一处空地上,忽听后面的跑动声愈加的近了、近了,起初心里还有些惶恐,待其转身一看,竟是赵寒、陈浩和志超他们三。
张祥惊讶道:“你们怎么就进来啦?”
志超嘿嘿一笑,说道:“这所学校周围都是门好不好?那些围墙,又不高,外面好些地方还垫着石块儿呢!”
说完后,赵寒挺认真的对张祥说:“先前老师打你的时候我们就在梯子上,还想着要不要下来帮你弄他,不过听到他对你说的话后……”
话还没有说完,张祥就点了点头,回道:“恩,他是为了我好,但他不知道我的家庭,而他所说的那样的话,对我而言已经是一种伤害。”
“其实,那一巴掌真的没有什么,尽管我有些逃避他,但真的不痛。”
陈浩这时也插了进来,说:“没事了,虽然我很反感班主任,但在很多方面他的确也是为了我们,就算了吧!”其实陈浩说的忘不忘是一回事,张祥的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报仇什么的,即便是那时的张祥再无知,也不会无知到动手去打老师的程度。出了校门后,赵寒说带大家去兜风,一辆摩托车,坐着四个人,在新建的连接农贸市场和河岸边上的居民的那条路上疯跑。大家叫着、闹着、呼喊着,很是痛快。
转到(四)班去的那天晚上,新的班主任来简单的介绍了张祥一下。用他的话说:“这位同学大家应该都是比较熟悉的,别人想去而去不了的‘尖子班’,他竟不愿意去。”
又说:“班上和他玩得好的那几个也听好了,最好不要一起惹事,你们也知道我的脾气,动手的话可不留情。”他说的后面这句话,让张祥想到志超还在这边的一天,那天他和志超特地从(四)班那边的梯子下楼去,过去的时候,听见(四)班的教室里有桌凳响动的声音。二人一惊,立马踮起脚尖,透过门与门之间的那块大玻璃,悄悄的往里面瞅。不料,竟看到十分惊人的一幕。只见那班主任(班主任姓李)虎着脸,一面说着什么;一面像是在做着表演似的,一个侧踢,又一两个耳光,然后一个正踢,又一个巴掌……而那位被他打的同学,只能一个劲儿的后退,直到被逼到了死角。之后,看李老师的神色,气大概已经消了,所以没再动手。张祥和志超正看得有些发懵,不想他一个凌厉的眼神射来,二人便立马逃之夭夭了……
李老师是教大家体育的,据说从小在武校读书,毕业一回来就当老师,除了教体育外,还教张祥等人散打。张祥因不知道散打方面的级别是怎么分的,所以只得以跆拳道的级别来分,而他,至少是黑带。其实私下里,觉得这班主任挺不错的,他教体育,平日里总是微笑着,说起话来也比较温和。只是不知为何,张祥对他有所畏惧,不仅仅是他的“武力”,更是觉得他的眼光总是透露出一种和那陈老师差不多的意味儿……
(四)班的确不愧是升旗仪式上每每点名批评的班级。就学习成绩而言,一个年级四个班,(四)班的同学进入尖子班的最少,(四)班的总成绩每次都是倒数第一;以纪律来看,(四)班上课时认真听课的不过十人,而且其他人多不是安安静静的睡觉或者看喜欢的书或者哪怕是传纸条也好,偏偏是说话,不停的说,张祥曾试过去听某些同学之间的对话,竟发现没有一句可以记下来;又说到卫生,做扫除的一般都是女生,男生们玩的玩、走的走,丝毫不在意评分的时候被划到最后一名,有趣的是,一般那些男生在走的时候总会嬉皮笑脸的说上一句诸如“辛苦了啊!各位大姐大姨大妈大婶。”说完后,看了一下那些女生的表情,知道“应允”了,于是才“闪”!
怎么说呢!似乎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但,真的是这样么?似乎也不尽然,比如说成绩,的确如先前所说的那样,但班上在数学方面有人才,在语文方面有人才,在生物、在化学等方面也有人才,不过只能说是偏才,并不像“尖子班”的那些同学一样,在很多方面都比较优秀。并且,班上的体育成绩一直位列年级第一,所以后来很多学生都是走的艺体方面的路。说到纪律,班上的纪律张祥还真的服了,尤其是个别喜欢和老师较劲儿的同学,除了语文老师和班主任的课外,其他的老师几乎都是很郁闷的来,很气愤、很无奈的离开。
风靡校园的小说,在张祥所在的新的班里有着最强大的生命力。往往哪一个同学有了新的言情或者青春类的小说时,就会有另外好些同学围在他(她)身边,这个说:“你看完了先借给我看啊!先来后到啊!”,另一个又说:“那他(她)看完了就给我哦”……除了第一次借书的人外,其他的都是轮流着看,所以那一本书,总要经过好些人的手后,才能回到书的主人手里。
有那么一天晚上,学校政教处的主任和另外几个老师一起,来了个“突击大检查”。当时是这样的,当时已经是第三节晚自习了,而那一节课,除了“尖子班”还比较安静外,其他班上一向都是比较吵闹的,若也变得安静,那么不是在看言情或者青春类的小说或者鬼故事外,那么就只剩下一种情况,那就是睡觉!不过谁会在最后一节课上睡觉呢?要知道,最后一节课可是班上的同学最兴奋的时候呵!张祥记不得当时他正在做什么了,只发现走廊上似乎有人,而且总感觉有人在看着大家似的,一抬头,又正好看见有谁的脑袋从窗子那里晃过。很快的,政教处主任迅速地推开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开始说开了:“你,你,还有你,你们在干什么?”
又说:“手往哪里放,看什么,自己交出来,如果被搜出来的话,后果更严重啊!”就这样,班上有好些书都被他没收了,而当张祥看见另外的几个老师也过来和主任汇合时,他们的手上也都抱着书。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没收的其他三个班的书加起来还没有张祥所在班被没收的书多!可怜因为那次突击,班上好些还没有看到那本或者还没有看完那本书的同学连连叹息着,而到了第二天晚上,似还有因此而失眠的。尤其是那些还没有看完,正看得入神时,书忽然就被没收了的同学,那心里的空落可想而知。
类似于这样的突击检查还有很多,好笑的是,到了后来,政教处主任以及那些老师所收的书越来越少,而事实上,这种风气并不见得有所缓和,只不过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注意窗口的动静,一旦发现不对劲儿,便不知是谁一声口哨,然后大家心领神会,立马将书尽可能的不露痕迹的放好,而将其他科目的书拿出来装作认真的看。还有就是,不知是谁带的头,学着高年级的同学,将书垒得很高,以此来遮挡老师的视线,甚至在好些课上,完全性的将自己的头遮蔽在了垒起的书下面。
还没有去(四)班之前,通过老大的介绍,张祥就已经认识了那个班上的好些朋友。不过除了老大一个人是女生外,其他的就多是男生,事实上女生也有,不过直到张祥离开,和她们的那种感情也是比不上和兄弟们之间的感情的。
李宁,去的时候身高只有一米六二左右,到了初三上学期结束,身高便有了一米七一。他有一张秀气的脸,嘴唇和鼻子都比较适中,眉毛和张祥一样有些浓黑,却不是很密,头发不长,但中间总有几缕翘着,随着风左右拂动。
向东,因为长得比较粗大,所以大家一般都是叫他冬瓜,比如,“喂,我的个大冬瓜哎!你跑哪里玩去了,也不叫上我们!”
冬瓜是一个比较稳重的朋友,不过在某些方面又似乎比众人要决绝,比如说打牌,即便是生活费快输光了,他也不会抱怨一句,仍旧敢赌,很多次,竟能捞回来。忘了他是哪里的人了,其实张祥在(四)班所认识的很好的朋友都不是这个镇子的人,除了小勇(小勇现在是大勇了,身高一米八三)和成睿外。冬瓜说的话的口音和张祥认识的其他几个朋友所说的话不一样,地方话比较多,而且乍听之下,还以为是其他省市的。
孙志,孙志这朋友的名字不知道怎么着,以重庆话来念,总觉得像是在叫“孙子”,所以大家平常都叫他小志,此小志非彼小志也,倒是与众人的感情,远远胜过那个从未见过的人。孙志的头发很“假”,其实他的发质应该算是很好的,在志超没有受伤之前,他们有得一拼。不过志超自脑袋受伤之后,发质逐渐衰了下去。孙志的发型很像动画片里“樱桃小丸子”的发型,不过因为脑袋并不宽大,所以那些头发覆盖在上面,总感觉像是套着假发似的。
文耀,这人的眼神是张祥那时候见过的最凌厉的眼神之一,赵寒就说特别看得起他的眼神,很冷,不笑的时候对任何人而言,都像是在挑衅。文耀的城府似乎很深,张祥与赵寒在谈到他的时候赵寒说过:“文耀这家伙骨子里可能有点狠,估计杀了人都还是那种表情。”文耀的额头不高,头发一年四季都是乱糟糟的,洗了头和没洗时一样。文耀很瘦,但很结实,张祥曾和他试着单挑过,几乎是张祥一个侧踹他一个侧拽,张祥的拳头打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拳头打在张祥的胸膛上,旋风腿的时候,都会各自避开,然后以很快的速度靠近一个反手,不过不管是力气还是反应,二人都差不多,所以结果是不分胜负。
(四)班的英语老师很可爱,胖嘟嘟的,而且在班上的同学那样的喧闹之后还能保持平静,在老师中属于凤毛麟角那种,很是难得。
张祥刚去那里不久,老师有些勉强的问了大家一个语法上的问题,张祥说“勉强”,因为班上几乎没有人会举手回答。有些同学不是不会,而好像是那样的话会遭到例如“假能干”似的讽语似的,不敢回答。因为在“尖子班”很好的学过,所以张祥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举起了手,老师一看,不知道为什么,竟做了“去吧”的手势。张祥一惊,问老师什么意思。老师说:“你不是想出去上厕所么?从后门出去。”
听英语老师这样说,张祥哭笑不得。很快的明白老师的意思后,张祥说道:“老师,我是准备回答问题的。”老师一阵疑惑,似乎这才发现张祥是新转到这个班上的同学。回答完那个问题后,老师意外的舒展了一下眉头,然后继续讲解其他的语法问题了。说真的,(四)班还常常在强调基本的语法问题,这是张祥不曾想过的。另外,英语老师也很少发试卷给大家做,直至快中考的时候,倒是每天都会发上几张,只是做的人很少。老师每每在发了试卷的时候都会对大家说道:“有什么不会做的,或者不是很明白的,可以直接去办公室问我。”说到去询问的人,除了张祥之外,几乎没有第二个。以至于后来的一段时间,张祥不会的、不清楚的,在问过老师,并且他在给张祥写好某些要强调的内容后,干脆就让张祥去代课。
张祥去代课,和老师去上课唯一的不同是,张祥站在讲台上可以很大声并很俏皮地说:“各位兄弟,各位妇女同胞,今天考的主要是时态的问题,不愿意听的就睡觉或者看书!非要说话的就小声点!还是有想学的啊!耿直点,别耽误了别人!”说完之后,迎来一阵大笑,之后的确是比较安静了。后排的冬瓜、小志和文耀他们,常常是上到一半就从后门走了出去,张祥知道他们去哪里,厕所——抽烟。很多次张祥看见他们出去都会喊道:“喂,你们几个,下课了一起去啊!”其实英语老师人挺好,又温和、又善良,只是无奈呵!
和英语老师一样胖嘟嘟的还有一个老师,教大家化学,除了对班上那几个化学比较不错的同学友好外,对其他的同学都是爱理不理。他也是胖嘟嘟的,可惜并不可爱,样子也长得有些狼狈,不知道这样说他是不是有些过了,但张祥对他某些方面的行为的确有些反感。
因为张祥的化学成绩一直不好,那老师时常嘲讽道:“看来‘尖子班’上的同学也不是什么都会嘛!所以大家只要好好学,进不进那个班都一样!”那老师说这些的时候,张祥总觉得不爽,好像他成了一个反面教材似的。并且到了后来快会考的时候,那老师还说道:“你的化学有点恼火哦!我跟你打赌,你考不及格!”后来张祥考及格了,本来想着还要去给那老师一点“回敬”,但看到他那满意的微笑以及他说的那句话之后,张祥彻底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他说道:“看来你还是有上进心的,知道么?批改卷子的老师当中有我,你的卷子还是我改的,可没有给你开后门啊!不错,的确是花了功夫的。”
早在进入(四)班之前,张祥就认识了他们班的那个语文老师,还是在(三)班下课后走出来时看见的。(四)班的语文老师也带(三)班,正如(二)班的语文老师也带(一)班一样。那个语文老师的样子真的很像鲁迅先生,除了身材一个有些发福,一个总显得有些瘦削外,那眼神,那表情,就连上嘴唇留的胡须,都如出一辙。
和鲁迅先生一样,丁老师也是留着平头,在(四)班呆的那一年里,从没见过他的头发长长过。另外还有一点相同的是,丁老师从来不会参加其他老师的聚餐,张祥听李老师说过,说是丁老师很是清高。可偏偏张祥对这样的人特别崇拜,或许现在没了那种感觉,但“敬重他”是永远不会变的。
除了前面写到的丁老师和鲁迅先生的不同之处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丁老师的脸颊微微有些向外凸,而鲁迅先生则像是营养不良似的往里凹。并且丁老师还戴着一副较厚的眼镜,而鲁迅先生,似乎没有。
丁老师上课,一向以严谨著称,所谓“严以律己”,在他身上是很能体现的。不过“宽以待人”就不是了,因为他对班上的学生要求都是很高的,尤其是对张祥和其老大,除了要求背诵的课文必须背外,课后的那些诗词也要背,而到了初三后,学校要求学生买一定的复习资料,那资料上又出现了很多课本上没有的诗词及写得很好的散文等等,这些,丁老师也要求张祥和其老大去尽可能的背诵,当然,对于这些,老师并没有严格要求,只是张祥和其老大倒也很自觉,很早的时候就一起在教室里朗读,直到记忆后再相互监督着背诵。记得丁老师的妻子也是教语文的,后来教“尖子班”的语文老师被调到了其他年级,于是她就去教“尖子班”的学生,并且还获得了最佳老师的评称。
尽管是丁老师的课,张祥和老大在课上与他就一些问题进行交流的时候仍旧不会收敛,该是初三了吧!有一篇课文好像是载选自《傅雷家书》,上这节课的时候,张祥和老大还嘀咕道:“靠!当了名人后连写的信都这么值钱,其实这样的信写的人多了,比他写得更加感人的也多了,怎么就无人问津呢?”这样的话张祥二人对丁老师讲过不知多少次,而丁老师对于二人问的这些总是回道:“这些道理以后你们自然会明白!”
又或者:“今天的课程有点多,你们下课后再与我交流。”其实好些问题张祥二人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这在张祥和老大看来,是一件很不痛快的事。不过时至今日,丁老师的那些话大家大概都是能明白的,尽管当如今明白,大家已经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