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愧怍
落熙随忆2015-10-25 03:045,818

  张祥始终记得一个人,尤其是他在里面的时候,每每想起这样一个人,便觉得心里很是不安。这种不安并非会有如何如何的惩罚降临,而是冥冥之中的生命的一种缺陷。

  那是在张祥上初中的时候。

  初中的课程比起小学来的确是多得有些离谱,尤其让众人觉得恐怖的是去上厕所的路上所见。那时学校的厕所是在高三年级的学生的那幢教学楼后面。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看到他们那一张张不大的桌子上的书垒得满满的,当时与张祥一道的朋友就觉得那些人疯了,那么多书,什么时候才看得完!似乎夸张了点,而之所以有这样的认识,实在是暂且还没有过度到中学生的生活来,以及那时并不知晓高三的学生的那些书还包括高一、高二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学里的生活大家也算习惯了,对于一个喜欢求知的人而言,有那么多丰富的科目,是觉得颇为有趣的。张祥那时候的生活习惯挺好,早上六点半不到起床,七点还差一刻左右就坐在了教室(因为去得早,老师将门的钥匙交给了张祥)背诵课文,然后正式上早自习,继续大声朗读,及至早自习结束后,与陈浩、成睿等人一起去校外吃早餐。

  校外就餐的地方很多,而且小面、杂酱面、油条、包子、馒头等等应有尽有。最熟悉的地方有好几处,其一是一家独经营包子的,那里的包子有三种,分别是酱肉包、鲜肉包以及豆沙包。那地方大概位于正街的中间分隔点上,斜对面有一家年久的出租碟片的铺子,那铺子的旁边还开有一家茶馆。另外,经营包子的那家对面还有一家是开着小卖部的,然后另一个斜对面还有一家专门从事篆刻,陈浩的父亲便是那家店的老板。那家包子店的包子的确好吃,如果你的早餐想在那个店里解决的话,早自习一下课就须得立马加快步子走去,好些同学甚至是用跑,而即便如此,似乎总是“莫笑醉翁痴,更有痴似醉翁者”,当你到达的时候,仍旧难免排队的命。因为去那里吃早餐的不仅仅是学生,好些上班的成年人也是在那里吃,所以原本就不大的店便在相连的大概两个小时内拥挤不堪。小川哥似乎特别喜欢去那家店吃早餐,很夸张的是,他一下课就往那边跑。往往张祥和他那圈子的朋友去的时候,小川哥已经在为数不多的座位上坐着吃上了。

  关于包子店,除了前面那家外,还有一家也是比较受欢迎的。那家在一个巷口,前面不只一次的提到过的洗澡的小沟,那小沟一直延伸至当时张祥所在学校外的那家医院旁边,终点站似乎是一个小型的发电厂,从那条小巷进去便能看见那条小沟,两边的陆地由一条长方体的水泥搭接。那家店的店主是一个中年的女人,虽然她的那个混混儿子很叫人反感,但他的母亲却是值得尊敬的,而且待人接物的态度也特别好。还记得有一次张祥和陈浩、志超三人一起去那里吃,因为那次较晚,好多同学都已经吃毕回校准备上课了,总之那次去的时候里面没有几个人。据说泡菜是免费的,陈浩一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了,干脆将装泡菜的盘子给整个端了来(一般吃早餐的,若喜欢吃泡菜的话都是用一个小碟去装)。好在那个阿姨并不计较,还问众人她做得有这么好吃吗?好话是要说的,陈浩和志超比张祥的社交能力要强一点,恁是说得阿姨心花怒放的,就差收钱的事没忘!

  此外还有两家,都是做的面食。其中一家就在之前那条小巷进去便可看到的酒楼(最先入眼的还是酒楼后面的鱼塘),说是酒楼,其实也就只有底下一层是餐厅,其他三层还是四层则都是住房。那家酒楼做的杂酱面的确好吃(当然,也兼做酸菜肉丝面以及牛肉面等等),张祥吃杂酱面也有好些年了,觉得其精髓之处不在于面,而在于酱。那家的肉酱做得很香,每每吃杂酱面的时候还会先端来一碗汤,配合着汤味儿,那味道,怎么说呢?!引用后来一次作文训练某同学写的话吧:真真是不摆了!另外一家做面食的就开在那家的斜对面的一个小间里,的确很小,两张长方形桌排列着,大概只能坐四个人,如果横面再坐一个,那么里边的人要出去,还得那个人让出位置。那家店做的杂酱面比之前介绍的那家要稍微逊色一点,却也是很不错的,而且在面的数量和杂酱的数量以及服务的态度上反要胜过之间那家许多。

  张祥转了三次班,至于为什么,这里先不提了。张祥与后来认识的朋友几乎每天的早餐都在这里吃,和老板以及老板娘便很是熟悉了。

  上午的课,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都是主课(好些年里,张祥与他的朋友都以为只有语文、数学、英语是主课,值得认真去学)。主课是比较恼人的,特别是英语,好些他乡的同学以前根本没有接触过,而这个镇上的小学也是在小学五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才有。关于英语,想必很多朋友首先会想到的就是在英语书上所做的笔记。比如英语中第一次见面说的“你好”(好赌又赌),陈浩特逗,甚至在“好赌又赌”后面还加了一句话:赌吧!输了才知道哭!又比如英语中早、中、晚的问候:“古的摸林”“古的阿福特龙”“古的衣无令”……类似这样的注释很多,这里就不多做介绍了。

  下午的课多是除主课外的其他科目,在心思的花费上,自然要少了许多。晚上也是上自习,说是自习,其实也不尽然。仍旧是老师在讲,或者将之前讲的再予以一次回复,或者出一些习题以帮助大家巩固知识。放晚学后,陈浩和志超以及张祥就像三胞胎一样,在张祥没有转班的有那么一年的时间里,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路上玩着“曹操打牛背”的游戏,当然,若只有一个游戏,未免单调,除此之外,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父亲般的抚慰。据说这句话出自一篇文章,只是始终没有找到出处。不过当时玩的时候仍旧比较兴奋,将手轻轻地搭在朋友的肩上,再给予轻柔地摩搓,便是了。

  有时候大家也会在校门口碰到赵寒,见面的时候,赵寒常常说是已经等了一节课了呢!事情是这样的,那边的中学周围的墙之前并没有加高,很多地方都可以翻出来(即便是后来加高了也还是有很多学生翻得出来)。赵寒不适合读书,或者说他不喜欢呆在学校,总之每每在第三节晚自习的时候就逃了出来(按理,第三节课是由班长等班上的委员维持秩序,老师多是不来的)。有赵寒的时候,众人也仍旧是这样玩,在开始的那一年里。

  晚上张祥总是在十二点的时候准时睡觉,那时候喜欢看书,除了课本外,张祥特别喜欢看诸如《人生点滴卷》之类的书籍,并且还有过不少看通宵的经历。早上依旧是六点半不到起床,在张祥卧室里有一个小巧的闹钟,那闹钟呈小狗型,是蹲着的,按钮是一粒黄色,在头顶上,还有着黄色的身子以及黑色的条纹,一到了时间就会:叮叮叮,叮叮叮,快起床啊,快起来呀!叮叮叮,叮叮叮……

  张祥喜欢那个女生,这已经是班上未曾公开的秘密了,似乎只有张祥不知道。张祥喜欢那个女生,并不是说张祥想得到她,那时候没有占有欲,其实说是没有,总还是希望她能常常和他在一起,即便是她那最好的同性朋友,张祥也是有或多或少的嫉妒在里面吧!那个女生姓程,叫程文军,有点男性,就像她的性格一样,很开朗,开朗到和班上的男生几乎都能打成一片。说真的,这与张祥起初的感觉是不同的,张祥以为她比较内敛、比较害羞、比较温柔。或许是张祥一直以他所喜欢的类型的女生在看待她,所以后来张祥才终于明白,或许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时候,只是后来才知道,已经晚了。

  班级搞活动,办黑板报。张祥与她便常常在一起,那种感觉真的很棒!她的字写得好,无论用钢笔还是用粉笔写。后面的那块黑板上的字都是她写的,站在一个凳子上面,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写,有时候累了,张祥就劝她歇歇,而她总是灿然一笑,那笑真美,就像张祥在后来的一篇日记里写到的:“……多少次被她的笑容所倾倒……”除此之外,也还要有一些设计,文字与图画,也必须要符合老师交代的主题。关于这些,张祥倒是比较有点子,陈浩在这方面也不错,而且相比之下,在创新方面远远胜过班上的其他同学。班级的活动,历来少不了张祥,自然也少不了他的朋友(好像因为是班长,总觉得比较有地位,但对于朋友,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张祥与陈浩相似的地方大概是两人都敢于说自己想说的话,敢于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并且在活动之中常常发挥了挺不错的效用。

  记得有一次,关于张祥和她的。那时候似乎还是刚入学不久,张祥和她还不算正式认识,只是老师在点名的时候张祥已经暗自记下了她的名字而已。那天张祥站在走廊上,像刚来的时候一样,在走廊边上向下或者周围张望。这时他看见她站在另外一边,中间还隔了好几位同学。张祥打了个招呼给她,而她微笑着,步子也似乎在往张祥这边移,不知道当时是谁在走廊上打篮球,一不小心竟砸到了她的脸上。张祥当时很气愤,立马将蹦过来的篮球给扔出了教学楼,然后走过去轻轻的问她有没有事。那个打篮球的是小学时的另外一个班上的同学,看见是张祥,也知道张祥与赵寒等比较“拽”的人的关系,便不敢吱声,直接跑去捡篮球了。

  她的眼睛当时红了,并不是哭,而是那球正好砸在那个位置。也不知道为什么,张祥并不曾扶她,并且表情还装得有些认真,有点装成熟的成分在里面。他去教室叫她的好朋友(就是刚来的时候一起打闹的其中一个女生,姓徐,名晓)来扶她回位子上休息。她朋友来了,而她在温柔地看了张祥一眼后才离去。当天回去的时候,张祥还和陈浩他们谈及,说怎么就不去扶她呢?真是天下第一憾事!

  张祥的学习基础打得比较好,在学习方面很快就展露了出来。说真的,身为班长,张祥为班级的奉献却很少,像成老师说的,你根本不懂得班长需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作为一个班长,更多的是应该团结同学,在学习和生活上帮助同学。

  只是话说回来,在某些方面,张祥觉得他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擅长的。比如在每次班级活动中,张祥尽可能的将平日里注意到的各个同学的特长给老师讲。甚至至今为止,张祥仍旧能够说出一些有所专长的同学的名字,比如在手工方面比较出众的曹兴宇、赖松,当然,也包括陈浩。比如在绘画方面比较出众的林春霞等人,还有比较擅长跳远的、比较擅长长跑的……

  可是张祥的个性是那样的强,又是那样的暴躁。似乎一小学毕业,张祥整个人就变了一样。整整三年,张祥也不知道和多少同学有过打架的事,大多数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总觉得过了。

  最初的一次打架印象总要来得深刻,张祥坐在最后一排,正在看书的时候忽然传来程文军的笑声,他抬头望去,见她正与她的姐妹们在聊着什么,见张祥看她,忽又变得矜持了不少,朝张祥不好意思的笑笑。回以一笑后,张祥便继续做他的事。一会儿听见桌子被弄翻的声音,张祥一看,见程文军这时已经摔到地上,另外有一张桌子也给弄翻了,里面的书和笔落了一地(那时候用的书桌都是单人的,书桌上面有个盖子,许多书和笔一般都是放在里面)。见此,张祥急忙走过去问怎么回事,估计当时的语气很重,她有点害怕的看了看张祥,并没有说。她的一个朋友这时吵开了,指着另外一个男生就骂:“你这人怎么这样,也太过分了,又没有惹你”。张祥顺着她的眼光看去,见一个男生正抱歉地站在旁边,还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当时并不曾多想,张祥“啪”的一声就给了那个男生一耳光。他被张祥打得懵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陈浩他们当时似乎正在门外,见张祥这边围了一圈,便走进来问他是怎么回事。张祥说已经没事了。这时程文军也已经站了起来,看上去也并没有伤到。老师后来询问张祥,张祥说谁叫他欺负女同学呢?

  另外的好几次打架也与这次事件类似,不过还有其他的,就是上晚自习的时候。第三节晚自习大抵是没有老师的。本来班上的班委是轮流管理“记事本”(记下在自习课上不遵守纪律的同学的专用的本子),但张祥似乎管得宽了。有好几次,尽管不是张祥管理那本子,而对于聊天或者刻意将什么东西弄出声响的同学,张祥仍旧直接要求当天管理本子的其他班委记下。或许是威信,似乎是建立在“暴力”上的威信,多数同学还是比较注意。只是一个班上,又岂是每一个同学都那样呢?有那么几个同学在这样的情况下就与张祥发生过争执,说是今天又不该你管,你以为班长就了不起吗!听到这样的话,张祥一下就站起来,并且走到那同学面前问道:“你是不是想继续说?”

  他说:“我说我的,又没妨碍你。”

  张祥回:“行!那我们出去说。”见张祥说这话,他立马闭了嘴,只是一会儿仍旧说开了,这次张祥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直接走过去,说:“你转过来。”他当时应该没想到任何,很自然地转过身,张祥依旧是“啪”的一巴掌打过去,这时他也火了,说你凭什么打我?张祥说也不凭什么,就凭我打得赢你,我敢打你。并且还挑衅道:“有种你还手试试”……

  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之前老师批评张祥的时候张祥还会勉强听取。只是后来张祥反驳道:“不这样做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吗?那些同学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老师说:“你以为你是侠客?你以为你做的是正确的?”

  张祥说:“是的,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固执了几年,直到张祥初中快毕业时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张祥才恍然,并且为另外一件事深深的悔恨过,尽管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张祥转到另外一个班上发生的事,当时正值夏日。夏日里,中午是要午休的,估计那天比较累吧!午休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之后还有三十分钟才正式上下午的课),张祥当时仍旧趴在桌子上。这时不知是谁用废弃的板凳敲打桌子,张祥听着难受,便转过去叫那敲打桌子的同学安静(那时张祥在倒数第三排的位子上)。可能是语气重了点,他当没听见似的继续敲。张祥又重复了一遍,并且语气较之前更重。他回道:“我敲桌子关你什么事?”

  张祥说:“我在休息,你这样会打搅我,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说:“午休已经过了,我做什么不关你的事,你也管不着。”

  张祥这时很气愤,走上去就说:“你是不是想挨打?”(比起之前来,张祥的脾气似乎还稍微好了点)

  他说:“有本事你就打。”于是张祥就打了,那时候正好也学了一点散打,几下就将他打倒在地。他爬起来,准备还手,又被张祥一个“正踢”给弄到了地上。后来被围观的同学拉住了,张祥也没有睡觉的心思,心里闷闷的。老师找张祥谈话的内容张祥已经忘记了。

  后来听说,那位同学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早已双亡,自幼由年迈的爷爷带大。那时的张祥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并且更多的是关心同学和解决彼此间的纠纷,至今不知是如何演变过来的。只是当时听到这些,张祥觉得心里很难受,正巧也就是在张祥住在那车里离开这个镇子时,张祥在他的日记里也提到过的,他说:“那次我在车上,看见弃学的他和他唯一的亲人在昏黑的小屋里对饮。我望着他那熟悉的脸孔,望着他那生存的小小的昏黑的空间,我流泪了,因为我终于发现,曾经年少的我,自以为做的是正义的事,才发现,那原来不过是幸运的人——对于那些不幸运的人——的愧怍……”

继续阅读:第26章 早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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