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而普通的衣衫,裁剪得也极为合身。此人虽然讲究却不摆阔,脸上已经有了皱纹,眼角的鱼纹更多,却还是给人一种年青的气息,让接触他的人不太注意到他的年龄。他的手很白很嫩,就像是刚出泥的嫩藕,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齐。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简单得几乎为零,一张桌子配上几把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个青瓷茶壶,再配上四个杯子,一切都显得很普通,以他的身份,已经不要任何的东西来做陪忖。
此人就在椅子上坐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居然是飞鹰。此人沉默着,飞鹰也沉默着,作为一个杀手,最基本的就是不要多嘴,要学会多听多看少说。
“你是说你已经杀了他四次了?”此人慢悠悠的问道“是”
“四次都失败了?”
“是”
“他还好好的活着?活得很好?”
飞鹰这一次轻轻的叹了口气才道:“不是,他的右臂暂时已经废了”
“哦?暂时是多久?”此人问道“也许五天,也许七天,最多绝对不会超过七天”飞鹰道此人的眼神里露出了思索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是谁?”
“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进过那座大院,并且还是活着走出来的”
“我还没有忘记十年前我的命令,进那大院的人杀无赦”此人顿了顿又道:“他的武功很高?”
飞鹰这一次居然又叹了口气才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能杀的了我,如果只是我和他交手,并且他没有受伤的话。”
这一次此人沉默得更久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说道:“进那大院的人必须死,我会安排的。先生几日劳苦也累了,就先休息几天吧”
飞鹰沉默着起身直接出了门,屋内那压抑的气氛终于消失了,门外,飞鹰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往自己的住处而去。门内,此人依旧还坐着,连姿势都没有动过,只是右手的食指不时在桌面上敲打着,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淡然而温馨的月光把一切都变成了一幅画。东方杰与萧晴两人仿佛被融入了这幅画里。三天,三天里没有一丝的云层经过,白天,东方杰就躲进庙里。晚上就躺在草地上,三天来,几乎用同样的姿势躺着,萧晴居然也没有离开过。
今夜的风格外的大些,萧晴依旧躺在东方杰的身边,东方杰也还是闭着眼睛,只是忽然道:“监视一个人的感觉如何?”
萧晴沉默,在那瞬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东方杰又道:“你怎么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萧晴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里居然还有些忧愁。
“说你,说我,说什么都可以,甚至还可以说残老。”东方杰道“说他?他有什么好说的?”萧晴道“本来是没有的,不过现在却是有了”
“为什么?”萧晴问道“这里离青龙居有多远?”东方杰问道萧晴这一次想了很久才说道:“不错,他确实是去了那里,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不是很快,而是已经回来了”这是那老头的声音,就在他们三丈外。东方杰也坐了起来道:“残老可知晓了在下的来历?”
残丐就在东方杰的面前坐着,月光下,他的眼睛依旧明亮,明亮的仿佛能看透别人心底的秘密和想法。慢悠悠的道:“追杀你,是因为你进过那座大院,也就是青龙集。”
青龙集就在青龙居,东方杰第一次杀人和被追杀就是在那里,他当然知道。
“哦?还有呢?”
“你四东方青的儿子”残丐道“不错,还有呢?”
“没有了”残丐居然也叹了口气“就这么多?”东方杰的眉头皱了起来。残丐仰着头看着星空道:“所以才回来这么晚。”
“看来我做得还很失败啊,居然被你看破了。”萧晴道。看了东方杰一眼又道:“你是什么时间看破的?”
“从一开始,因为你根本就不懂得监视。”
“哦?那你最开始的时候怎么不说?”
东方杰笑了笑道:“因为我要你的照顾”,顿了顿又道:“才三天,我的手就右回来了,连我自己都有点不信,原本以为要五天到七天的。”
“就这么一个理由?”萧晴皱起了眉头“难道还不够吗?或者说你还想要别的什么理由?”
“够了,只是我却白白的陪了一个陌生人三天,还寸步不离的,并且这个人还是让我摔交没有道歉的。”萧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对不起。你是什么时间进入江湖的?”东方杰问道“怎么?问这个干吗?”
“如果不是我老实,恐怕我现在已经长睡不醒了”东方杰道哦?你的意思是说你怕他们还会追杀你,而你的手又受伤了,到时候还有我这么一个帮手?”
东方杰对萧晴笑了笑道:“你终于想通了!”顿了顿又道:“以后怕是就没有那么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残丐问道。东方杰看向残丐才发现残丐正盯着他看,东方杰道:“绝剑的武功如何?飞鹰又怎么样?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有能杀得了我,如果你是那背后的人,你会是什么想法?”说到这里,东方杰站了起来道:“在说了,飞鹰武功在高,也就他一个人,下一次呢?如果这次来的是三个,四个或者更多的飞鹰,我可是连逃的余地都没有了”
面对着月光,漫无目的的,东方杰渐渐的往远处走了去,夜色下,他的身影看起来竟然是那么的孤独和寂寞。
看着东方杰孤独的背影,萧晴忽然觉得有点难受,忽然道:“你要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问的。东方杰的背影停顿了下,但还是走了。
“你留他也没有用,就算是留下来了,又能留得了多久呢?”残丐道萧晴躺在草地上看着开始偏西的月光,心里很难受,那是一种离别的愁。“他明知道那些人还在找他,他的伤也才刚好,还不能过度用力,怎么就不能多等两天呢?这样出去根本就是送死。”萧晴低语。
残丐看着躺在地上的萧晴,眼里在发光道:“你关心她?”
“有点”
月以西斜,倾斜的月光不在先前那么的明亮,但却比先前寒冷多了。东方杰当然也知道只要一在人前出现,就很快会被人找到的,他还是要走。或许,他也想留下来吧,有那么一个女子陪着也不错,至少不会觉得孤单。他也知道他不能,因为追杀他的人迟早会找到他的,更重要的是他怕爱上她。
西斜的月光不在那么大方,把小镇原本空阔的街道变得幽暗了起来,在这条幽暗的街道上,还有一样让人刺眼的东西,一盏摇曳的灯光。灯光本来就是不是很亮,更何况被油烟熏得发黄还不说,是已经黄的发黑了。只不过是比幽暗的街道亮一点而已,唯一的一盏灯在这样的街道上看起来显得分外的孤独。
如此深夜,居然还有人卖吃的,这让东方杰很意外,他在这个馆前停下了脚步,人就站在灯光下,昏黄的灯光照耀着他,他居然感觉到了一丝的温暖。
这是一个面馆,老板已经是个花甲老人,鱼鳞般的皱纹刻满了他的双脸,写着沧桑与痛苦,弯腰驼背,道尽了他的寂寞和孤独。屋内还有一盏灯,他就坐在灯下看着外面幽暗的街道。
不知道怎么的,东方杰就是很想喝几杯,便在馆里坐了下来。果然不出他的意料,每个餐馆都一样,并不是只卖一样东西的。通常都少不了另一样东西,那就是酒。不管是什么酒,只要能用来消愁,能醉人的就是好酒。
酒并不好,又苦又辣,也就特别的难喝,偏偏东方杰却一口气喝下了一大碗。因为他想喝,在一个人想喝酒的时候,不管什么样的酒,只要是酒都是好酒,不管多么难喝的酒也就没有那么难喝了。就像是一个想女人想得快发疯了的男人忽然见到一个丑女也不会觉得她难看一样。
当他第二碗下肚的时候,感觉就没有那么苦和辣了。当他第三碗下肚的时候,他的面才吃四口,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灯光暗了暗,门口便多了四个人出来,四个人全一身的黑衣,脸色还白得可怕,他们既没有进来也没有到别的地方去,就在门口站着等着,也看着,看着东方杰。
从这四个人出现以后,东方杰就在也不想喝酒了,面也不想吃了。四个人的眼睛直盯着东方杰看,看得他的心里直发毛,,感觉比深夜的月光还要冷,他端起了面碗喝着还冒着热气的汤,喝得很慢。这几个人还是没有走进来的意思,而老头也没有出去拉客的意思,坐在属于他的那盏灯下仿佛已经睡着了。
东方杰把碗里的汤喝得一口不剩,只剩下一晚干干的面,这才一步步的往外走去。那四个人在那站着,就像是标枪一样笔直的站着,又像是出鞘的利剑,带着凌厉的杀气。东方杰的心头苦笑,不知道是笑自己的运气好呢还是笑世人的眼光。眼前的四个人单人也许没有飞鹰的武功高,但是任何一个人都比他难对付。这些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杀手,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漠视一切的气息让人觉得手心都发冷。
东方杰站在门口,看着灯下的几人道:“为何杀我?”
“命令”其中一个人回答道。其声音听起来阴得发冷,东方杰看着几人,几人的手都搭在剑柄上,随时都能够发出攻击。
东方杰闭上了眼睛忽然一个闪身,闪到了灯光的外围,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四人同时一谔,以为东方杰是不战而逃,四人也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追击,他们在灯光下站得太久,忽然转移到黑暗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遗憾的是他们刚进入黑暗还没有适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被剑鞘从前胸刺入了后背,另一个人的咽喉被剑尖划破,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另两个人已经适应了过来,两人挥剑,东方杰一个侧翻躲开了,可惜只躲开了一剑,另一剑还是在他的肩上划出了道口子。
几人武功之高,果然不出东方杰的想象,只是,还是有一点出忽了他的预料。他们进入黑暗的时候,如果东方杰不是闭着眼睛进去和早那么点点时间的话,怕是一个都杀不掉,原本以为可以杀掉三个或者杀二伤一的,现实是杀二伤一,不过伤的是自己。事实比他料想的残忍多了。
令东方杰意外和戒备的是这二人居然没有追击,站在那里盯着东方杰,东方杰也没敢动,盯着这二人。他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没有把握机会,他们确实是真正的杀手。真正的杀手不但要会把握机会,还要懂得分辨机会。东方杰他不敢动,他还怕,怕那支总是会出现得很及时的箭,他不知道那支箭会什么时间出现,也许。除了发箭的人外,谁也不知道他的箭会何时出现。
“你说,他就这样的走出去会不会有危险?”萧晴躺在地上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问的是残丐。残丐就在离她不远处也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我说丫头,你既然那么关心他为何不跟着去看看?”残丐的声音就像是在说梦话一样。
“跟着去看?我?那你呢?不陪我去你今晚就别想睡觉了”萧晴坐起来道“你们年轻人约会拉我老头子干嘛?做干蜡烛啊?”残丐翻了个身继续睡“伯伯,你就陪我去嘛,你知道我现在对江湖上的事一点都不了解,要是我有什么危险的话,你也不好向师父交代啊,她可是把我交给了你的。”萧晴似央求又似威胁的道“怎么?抬你师父出来吓我?算我怕你了,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对你那师父说我老叫花子帮你去追年轻小伙子啊。”残丐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神里居然看不出半点睡意。
西斜的月光把夜变得更加的神秘,残丐和萧晴就在这夜色中一前一后的走着,残丐嘴上说着不急,走慢点,有趣的是他比萧晴还走得快些。
东方杰看着两人手中的剑,这只不过是两柄很普通的剑,只是这两柄剑都带着杀气,欲杀之而后快,在如此幽暗,就连月光都逃避不愿意住入的这条街道上,这两柄剑居然光芒一闪一闪的。这两个人也像是两把剑,凌厉而带着浓浓的杀气。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的话,东方杰想必是早就不在这世界上了。
这样盯了好一会,东方杰站着一动不动,他的脚都已经开始发酸了,可是这两人给了他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让他不敢动,一动似就只有死。他不知道的是他同样也给了这两个人同样的压力,这两个人才不敢动,否则只怕早已经结束了,东方杰和这两个人早就有了结果了。
终于,还是等不住了,其中一个人手中的剑晃了晃向东方杰扑来,一上手就是纯粹的拼命打法,这一经不在是杀人,确切的说是拼命。可怜东方杰现在是连苦笑的时间都没有了,面对一个不要命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惹他,如果惹上了就要想办法逃跑,如果跑不掉的话那就只有拼命了。
如果碰上了一个拼命的人,最好是逃。那两个呢?东方杰现在就是这样,碰上了两个找他拼命的,他就算想逃也逃不了。更何况他不想逃,更不能死,他还没有见过真正要他死的人,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必须要活着。人,在危急的时候,往往都能够激发出体内的潜力。
东方杰手上的剑忽然变得有力了起来,速度也快了很多,在如此黑暗的街道上居然发出了有如残秋夕阳般美艳的剑光,剑光过后,一个黑一人的喉咙被割裂,双手捂着咽喉仰面而倒,手中的剑掉落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另一个人的剑还在手,剑的另一端在东方杰的咽喉上,还好,刚刺破皮,没有把东方杰的咽喉刺穿,也许,他也想刺穿把,可惜他的手上在也用不上半分力气,东方杰的剑在他的脖子上,只是,以割破了他颈上的大动脉。他也就这样仰天倒下了。
东方杰的伤并不仅仅是咽喉那一点,胸前,后背都没划出了数条口子,伤得最种的还是他腰上的那一剑,现在还在流血,疼得他倒吸凉气,以剑支着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四人道:“你们其实比飞鹰强多了。”
“不错,他们确实比飞鹰强,只不过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名,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些人”。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东方杰抬起头就看见坐在小店前灯光下的人,一个老叫花子和一个姑娘。
“果然是你,残老突然出现不知道有何见教?”东方杰皱了皱眉头。
“有一点点,那就是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受伤了,不然,我怕有人伤心,也有人辛苦。”残丐道“什么意思?”东方杰愕然,不觉就问了出来“伤心是她,辛苦就是我老头了”
萧晴正盯着东方杰看,东方杰一看她他马上把视线又转移到了别处,脸变得很红润,看起来更诱人。残丐在一旁喃喃的道:“既然那么关心他,明知道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也不过去扶他一把?”
东方杰倒也配合,马上身子就开始倒了。这个时候,萧晴也顾不了什么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东方杰还没有倒地的时候把他给抱住了,急问道:“喂,你怎么样了?别吓我啊!”
“没什么事的,死不了。只不过我这人和伤比较有缘,好想睡觉,让我睡会。”东方杰喘着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