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秦州雄城
九天潇浪2015-10-25 03:012,960

  辰儿扛着草把子,走起路来,便有些颤颤悠悠。吉青不几步追上辰儿,随手接过,说道:“小公子,买这么多糖球作甚?”辰儿掰掰手指头,说道:“爹爹说,要去见周伯伯,那么,爹爹吃,妈妈吃,吉叔叔吃,施叔叔吃,还有辰儿和凤儿,都要吃,辰儿还要送给周伯伯吃,当然要多买了。”辰儿小小心中,已是将这糖球,当成了可遇不可求的美味,稀世之物。吉青心中感动,只是说:“好,好。”

  这一大一小又往前走,待得到了城门前,吉青手中已是抱满了玩物,汉中的灯笼,岳州的木鱼,还有小时候见过的面谱,面人儿,甚至买了卖艺的膏药。辰儿便是见着什么,都觉新鲜。若非吉青劝阻,言道日后定居秦州,若是想要什么,随时来买便是,辰儿方才作罢。

  待得诸葛叙赶车走到,见了那许多物什儿,也是失笑。入城之时,守门士兵拦车检查,诸葛叙出具曲端所批文书,方得通过。

  那秦州城多年经营,如今墙高七丈,外墙皆用灰石砌成,坚硬非常;宽五丈有余,兵道可容四匹骏马,纵横驰骋。秦州城之雄险,比之大散关要害,恐以倍计。想那都城汴京,亦不过如此。众人进的城来,诸葛叙仰望高墙,叹道:“此道城墙,若是落到大散关,金国纵有百万兵马,也休得侵我国土半步。可惜,可惜。”吉青道:“此次出关,我便见那大散关城墙,多有破损,若只是匆匆修补,怕是不能长久。”诸葛叙道:“我与曲大哥,非是不知,朝廷军饷,便是分发将士,亦常多有不足,哪得有余去修缮那城墙?关中老弱,倒是时常夯打,只是力有不逮,收效甚微。战事不停,若不及时修复,多则二十年,少则十年,大散关城墙必毁。大散关地处要冲,金国必欲得之而后快。若有战事,大散关首当其冲。大散关若失,则金国可进退从容,宋金之势,不复为大宋占优。金得大散关,便如当年辽得燕云十六州,从此虎视中原大地,外敌兵马,随时可长驱直入,我大宋一朝,无险可守,亡国不远矣。”又道:“朝廷空有粮饷,却被那昏官做这无用之事。大散关若失,天下皆亡,国祚将断,便是有这一城,攻之不破,复有何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届时只需派一队兵马,将城团团围住,却又找谁求救?不消年余,当不攻自破,敌国要得此城,可说兵不血刃。糊涂,糊涂。”

  吉青亦是唏嘘不已,想道:“若是真有那天,我便保了小公子,找个无人的去处,了此残生罢了。”说道:“昏官当道,天子不明,先生已是尽心竭力,天若要亡大宋,先生纵有大才,想必亦是独木难支,只得听天由命罢了。”诸葛叙苦笑,说道:“那是天要亡大宋?若是得一聪慧圣主,肯选贤任能,恭谦下士,使得吏治清明,将士用心,以大宋之博,金夏虎狼之疾,不过跳梁小丑尔。唉,如今天时不明,大宋存亡一线,也只得听天由命。”

  二人沉默半响,吉青忽道:“先生,我听闻张俊便在此城之中,先生既来之,是否要去拜见?”辰儿正玩面人儿,玩的开心,听的“张俊”之名,头也不抬,说道:“舅舅说了,那等的贪生怕死之辈,只消猫在那王八壳里,老死去罢,拜他作甚?”

  诸葛叙怒道:“休得胡言乱语!舅舅自个倔驴,你也跟着未曾学好!”辰儿被骂了一句,心中好生委屈,眼泪便在框里打转。曲湘听闻,顿时不乐,脸色一沉,怒道:“大哥倔便怎的?与辰儿何干,你便责骂于他?难不成大哥说的不对?张俊那人,不是胆小如鼠?不是贪生怕死?要去见他,不过自讨没趣。”曲湘一怒,诸葛叙顿时蔫了,虽不至连声道歉,却是沉默不言了。吉青一时醒悟,说道:“小公子,舅舅说的倒是不错。你可知那王八壳是什么?”辰儿噙着眼泪,只是摇头。吉青道:“舅舅说的王八壳,便是这秦州城。那你说说,你是不是以后也要猫在这王八壳了?”辰儿小心扑扑一跳,听说自己便要住在这王八壳里,岂不是跟舅舅所说,贪生怕死之辈一般了。当下哭也忘了,拉住诸葛叙,央求道:“爹爹,我不要住在这里。我要跟你回去打仗,做个大英雄。我不要住王八壳子。”诸葛叙哈哈大笑,说道:“傻儿子,那是你舅舅骂张大帅,不干你事。见了周伯伯,你便好生学习,学了本事,再去找爹爹。”

  辰儿点点头,说道:“爹爹放心,辰儿一定快快学好本事,去帮爹爹打仗。”辰儿心中,爹爹便是英雄。英雄说的话,总不会是假的。爹爹说,舅舅说的不是自己,那自己住在这里,便也不算贪生怕死,不过是听爹爹话,学习本事的,这才将那小小心肝儿放下。

  诸葛叙思量片刻,说道:“也罢,我不见张俊便是。”诸葛叙心中,却也着实瞧张俊不起。不过进士出身,写的几笔破烂文章,当年不知哪位大仙为主考官,把那擦屁纸做了圣旨,误挂上榜,晚年居然混个中兴四将,一身的风光。仗着圣宠,做了西北大军统帅,匆匆读了几本兵书,便召集众将,大议军事。期间借机谈起兵法,滔滔不绝,以训诸将,洋洋自得,美不胜收。却是将那孙武兵法,瞪着白眼,似是而非的背诵一番,诸将听得不知所云,胸闷吐血者,不知凡几。诸葛叙亦是气血翻涌,差点走火入魔,心道此人无耻,举世罕见。之后二人虽见过几面,寒暄一场,不过是为曲端计。曲端此人,脾气暴躁,经不住激,又口无遮拦,多次得罪于张俊。若非曲端战功赫赫,镇守大散关,固若金汤,张俊尚有倚仗之处,否则以此人心胸,早就胡乱按个罪名,夺了曲端权柄,撵回老家去休。诸葛叙至今白身一个,身无功名,比之进士出身的张俊,在大宋一朝,身份确实有天地之别。张俊颐气指使惯了,自以为文功武略,举世无双,也不摸摸老脸多厚,见人高三分,见白身便是高了十二分了。一个连秀才都算不上的人,也配与文成武德、泽被苍生的无双国士,共论天下?

  诸葛叙心知张俊鸟性,若去拜见,少不得要看那张公公脸,被奚落一番,还是好的。不去便是不去,省的自讨没趣。又不是比谁鸟大,何必做那意气之争?见到曲端,好生管着他,莫要惹事便是。

  听到诸葛叙所言,曲湘欣慰,辰儿也自高兴,说道:“舅舅看不上的人,怎值得爹爹去拜见?”马屁香甜,诸葛叙老怀甚慰,咧嘴傻笑。

  正行之间,忽见前方一干人等,堵住路口,不知围观何事,诸葛叙一行,不得通过。诸葛叙下了车,吩咐辰儿不要乱走,自去人堆之前查看。辰儿却是不愿,央求吉青。吉青却不过,只得告诫施全好生照看夫人,携了辰儿,挤到前去。自古以来,华夏儿女多群众,人多之处,便如雪球,越滚越大。诸葛叙运气内力,遍布全身,人群之于诸葛叙,犹如碧水之于游鱼,诸葛叙所过之处,抽刀断水般一踏而过,转眼便到了近前。吉青功夫浅薄,内力更是半分也无,只得发的狠了,圆睁了豹眼,咧起大嘴,露出门板似地镶黄大牙,脑袋左右摇摆,自觉和善求路,所过之处,人堆如分波踏浪、刀砍草芥一般东倒西歪,却是少有惊叫,大多便是翻了白眼儿,直接背过气去。赵子龙于长坂坡七进七出,挑人无数,想必亦不过尔尔。

  但见人群围个大圈,圈中站定一个粗布少年,约莫十六七岁,手执一杆黝黑铁枪,面色风尘,却是一身傲气。少年对面,却是聚了十来个壮汉,个个紧身装束,肌肉盘虬,满脸凶相。诸葛叙观之,此乃短命之相,举凡恶仆凶犯,但遇江湖中人,少有寿终正寝的。一众壮汉,却是以一少年为首。那少年头顶武士巾,身披皂丝袍,手执白玉扇,偏生生的白白净净,唇若涂脂,若是打扮一番,站立街头,摆个搔首弄姿式,倒也不输于那纳污的窑姐,藏垢的老鸨。此少年身体单薄,若非女流,便是好女流之辈。诸葛叙瞅上半日,不觉其有女流之形,想必是酒色误人,没的整垮了身体。那少年忽的擎开扇子,悠然一扇,自以为风姿飘飘,潇洒自在。却不知诸葛叙看了那扇儿,不由“咦”了一声,心道:“拿枪的娃,便是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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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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