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天波杨家
九天潇浪2015-10-25 03:014,514

  却说那貌似窑姐的公子哥儿擎开扇儿,诸葛叙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暗道:“坏了,那小子要倒霉。看那小子,虽是太傲,却也不是短命之相,我是救也不救?”心下踟蹰。

  诸葛叙有此一惊,只因虽不识那公子哥儿,却识得那扇子。那扇子乃是用上等的贡玉,打磨为骨,又用来自西域的昂贵蚕丝帛,混以金线,精制而成。扇体通白,观之晶莹剔透,隐隐有腾云之势;蚕丝混上金线,又有云海吞日之感,端的是一把好扇。诸葛叙便是在张俊手中,见过此扇。想着当日军议,帐中纵然安了四个火盆,依旧是寒气*人。张俊却是披着狐皮大裘,蹬着貂皮大靴,口吐寒气,双手发抖,愣是将此扇拿出,左扇右扇,做着那神清气爽之态。提及此事,非但曲端,便是连诸葛叙亦是大笑不止。张俊肚量,无非要惹众将羡慕,却不想机不合时,闹出偌大的笑话。

  诸葛叙凝神望去,却见扇面之上多了些许东西。再细看时,不禁失笑,扇面之上,不是张俊题字,却又是甚么?字写的如狗爬一般,却又喜欢四处张扬,自诩书法无敌,堪比钟王,面皮之厚,举世无双的,除却张俊,当世不作第二人想。诸葛叙叹口气,心道:“这公子哥,不是张俊儿子,便是侄儿,果然是狗生狗蛋,一窝不差。此人能拿到张俊扇子,想来地位不凡。那小子撞大运,今天便帮他一帮罢,还需小心,莫要走漏了消息。”

  辰儿附在吉青耳边,轻声说道:“吉叔叔,拿扇子的那人要倒霉了。”吉青诧异,问道:“小公子,你怎生知晓?”辰儿道:“爹爹笑时,就要有人倒霉,舅舅告诉我的。”辰儿刚刚说完,便觉诸葛叙,目光如剑,狠狠瞪他一眼,吓了一跳,缩缩脖子,不说话了。吉青却是见了,不由失笑。

  只听那公子懒懒道:“你这小子,到了小爷地头,也不打个招呼?且报上名来,待小爷听得顺耳,不定便要放你一马。你打了我的人,小爷大人大量,也不与你计较便是。”

  那少年冷眼寒面,怒道:“我自卖艺,干你甚事?”

  公子噪属下顿时聒起来,喝道:“兀那小子,莫要不识好歹,大爷便是一只手,也将你捏死。我家公子大人大量,饶了你的小命,还不谢谢公子!”那公子摇着扇子,眯着小眼,似是极为享受。

  那少年冷笑道:“放屁!我自在此营生,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便来闹事。我打断那狗才一条腿,便是轻的。若再来是,另一条腿,也是要打断。”

  诸葛叙听了,心中暗叹:“这少年好生张狂,若是闹将下去,怕是真个儿性命不保。”

  那群奴才顿时群情激奋,便要在公子面前略表忠心,都道:“公子莫要生气,待小的出手,拿了他的鸟蛋,看他怎的在公子面前放肆。”那公子倒也不气,折扇一摆,摇头晃脑,说道:“小子,你可知道小爷是谁?”

  那少年一顿枪,说道:“管你是谁?若是阻了我的生意,便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打不误。”

  那公子大笑,拍掌道:“好,好,有志气。小爷便是喜欢有志气的高手。不妨告诉你,本公子乃是西北路节度使,张俊张大帅的儿子。本公子看来,你也不必再去卖艺,每天不过三二十钱,小爷便是吐口唾沫,也卖的百八十两银子。本公子每天给你一两银子,你只需跟在本公子身边,本公子看不顺眼的,你便是只需打他一顿,你看如何?”那公子洋洋得意,似乎那少年已是手到擒来,囊中之物。须知大宋一朝,虽然富硕,普通百姓人家,却是极少见过银子的。那少年每天辛苦卖艺,挣到一两银子,怕也要两个月时间。那公子见这少年,粗布麻衣,便不似有钱人家,一两银子,无疑天上掉的馅饼。

  诸葛叙心道:“这厮果然便是张俊的儿子,一副窑子出身的架势。”

  那少年听了,却是大怒,喝道:“放屁!老子练得武艺,便是要为国效力,岂会做你那狗腿子,行那伤天害理之事。”

  诸葛叙暗暗点头,心道:“这少年倒也血性,说不得,定要救他一救了。”

  那少年一番话,却是把那公子身边的人都骂进去了,一众狗才,愤愤不平。那公子闹个没趣,面皮之上,便有些挂不住,脸色沉沉,说道:“你果真要不识好歹?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小爷我能看上你,已是你的福分。看着我手下的奴才没?个顶个都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一众狗才吃了公子马屁,个个飘飘欲仙,便是往那翠花楼中走一遭,也没这般舒泰,少年的言语,也只当脱裤子放屁了。那公子见了奴才面色,大是满足,又道:“你要跟了我,若是想做个将军,小爷我只需跟老头子打个招呼,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少年却不为所动,冷冷道:“一群土鸡瓦狗,不值一提。老子要做将军时,也是要一刀一枪拼将出来,谁稀罕你发那好心。大宋百姓,谁不知道西北张俊,贪生怕死,百姓面前,倒是耀武扬威,见了那金贼,却好似恶狗见了主人,脾气都没。”围观百姓轰然大笑,恨不能都大大赞同一番。

  那公子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只道是道出老爷子名头,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抖他三抖。谁人不知,张俊刮地皮的本事,便是一个穷酸乞丐,也能刮下一层油来。谁知那少年全无在意,三番两次落他面皮,更是累计父子二人丢尽脸面,秦州城中,便是他父子二人的天下,何曾受过这等的侮辱,回身便是一巴掌,打到一个奴才脸上,怒道:“站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打!小爷出银子,便是要你们这些狗才看笑话不成?”

  那帮奴才见了公子发怒,哪还敢呆立片刻,恶狗一般扑向那持枪少年。围观之人,但见的动起手来,发一声喊,慌张散了。那胆小的,直直的跑回家去,胆子大的,却找个角落,远远地观看热闹。诸葛叙拉着吉青,回了车旁,吩咐将马车赶到一条巷子之中,暂时等待。自己却伸手从墙上抠下一块小石头,运起指力,捏的米粒儿大小。对辰儿道:“乖儿子,爹爹带你去看热闹。”

  不待辰儿高兴,拉了辰儿,走到路口,看那两方争斗。

  诸葛叙盯着场中,心中惊“咦”不断。只见那少年一杆铁枪,使得果然是出神入化。江湖之中,虽号称十八般兵器,细数起来,却也不及半数。只是武林中人,多用刀剑,或是赤手空拳。其余兵器,诸如鞭、匕、刺、钩、拐等短手兵器,用之不多,凡用之人,无一不是高手。又如枪、戟、锤、槊等兵器,或过于沉重,无法随身携带,或其形过长,回转多有不便。似此兵器,与人争斗之时,若不能以力破巧,往往便只落于下风。久而久之,这等长兵器,便只有军中将士所用,武林之中,尚有用的,不过凤毛麟角。似那诸葛叙所学霸王枪法,却是大有不同,马战、步战,皆有其法,精妙之处,不输于江湖之中那派武学。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但凡使长兵器之人,莫不是要将敌人阻于兵器所及之外,伺机伤敌。若被那敌人近身,肉搏之时,兵器反倒成了碍事之物。但见那少年手中长枪舞动,攒、刺、打、挑、拦、搠、架、闭,枪势绵绵,举重若轻,好一派枪法。少年枪尖连点,不时红光闪闪,惨叫连连,却是那等的狗才,被挑的伤了。只是主子便在身后盯着,拿不下这小子,怕是谁都讨不着好去。所谓轻伤不下火线,只得奋起厚重头皮,拼命去也。那少年将枪使得发了,招式愈发的精妙灵动,变幻莫测。少年身随枪走,趋避进退,纵然十余狗才将其团团围住,却那碰得着他半分?

  诸葛叙越瞧越是心惊,少年使的,分明便是霸王枪法。只是自己门下,不过寥寥数人,哪有这个少年?听闻师兄十年前收了个义子,今日想来,便是这般年纪。细细思之,却又不该,此子若是师兄义子,断无卖艺之理。张俊之子,便在这秦州城中横行多年,哪有不识之说。诸葛叙捻着石子儿,疑惑不解。一边盯着张俊那鸟儿子,身边却还有两人。

  这两人皆是一身黑色劲装,身材却也相仿。诸葛叙凝神看去,但见这两人相貌平平,却有七八分相像,想必是亲哥俩儿。太阳穴高高鼓起,显是内力不弱。手掌微屈,指成爪状,练得该是手上功夫,分立公子两侧,兀自戒备。神色多有不屑,想是对于一众狗才,围攻少年一人,甚为鄙夷。

  那张俊之子两指夹扇,吊来吊去,丝毫不把这价值万金的名贵扇子放在心上。看着两方争斗,如看猴戏一般,苍白脸上,犹自兴奋。每亮一道血光,便叫一声好,这些奴才的性命,不过是博其一乐而已。诸葛叙看得直摇头,心想这般执绔子弟,无非是张俊宠爱,人品如此,犹能稳坐西北,朝政糜烂,想是无法挽回了。

  又斗了片刻,那少年大叫一声,挺起一枪,刺中一人大腿。那人一声惨叫,抱腿跌倒,犹自滚来滚去,惨呼不止。众人要打少年时,却还要躲避那狗才,一时之间,多有手忙脚乱者。如此一来,众人的合围之势便多了些破绽。那少年觑得时机,手握枪尾,反身一抡,也没甚招式,枪身夹着呼呼风响,彭的一声,两人痛哼,却是被枪身砸中肚子,疼得眼泪鼻涕齐流,委顿在地。众人见那少年不过三合两式,霎时便放倒三人,都吓破了胆,哪还敢去直樱其锋,恨不得爷娘多生了两条腿,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却又不敢跑的远了,只围着少年走马穿花似地乱转,平日里不信的神佛,此时也拜将起来,只求那少年的枪,不要瞄上自己,但要逃过此劫,便是磕一万个头,也自认了。

  时至此时,街上倒也热闹。本来十余人围攻少年一人,如今却是那少年一人追八九人。秦州百姓,平日里被那帮狗才欺压的多了,如今见了那等的狼狈样儿,无不拍手叫好。虽然只是远远观望,叫好之声,却是遥遥传到少年耳中。那少年听得精神大振,奋起神威,双手将枪抡的圆了,不消片刻,除了少年,与那公子三人,再无一人站立。

  那公子拍拍手,说道:“你这小子,果然是好功夫。”走前一步,一脚将个奴才踢开,骂道:“没用的东西,别说小爷不讲情义,一人去府里领上五两银子,滚蛋去吧。”那奴才正忍着痛,被公子一个重脚,登时晕了过去。其余奴才,却也顾不得了。伤的互相搀扶,拖着晕的,一瘸一拐的逃命去了。那公子笑道:“小爷是个讲道理的人,如今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顺了我,那就是自己人,今儿个这事就此揭过。你若还是自寻死路,说不得,小爷便成全了你。哈哈。”

  那少年一番争斗下来,额头见汗,终究是功力不足。嘴上犹道:“老子便是宁死,也不做你那走狗。嘿嘿,若是祖上得知,老子顺了张俊,岂不在棺材里面,也不安宁?”

  那公子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剥了他。所幸尚有自知之明,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欺的窑姐固然大叫,遇到高手,怕是只有自己大叫的份儿了。咬牙道:“你自寻死路,小爷便成全了你。张大张二?”他身边那两人道:“公子?”那公子冷冷道:“他若剩下一口气,你两个便自断手脚罢。”张大张二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转瞬即逝,低下头,说道:“是。”

  诸葛叙听得清清楚楚,心想该是要自己出手了。张大张二,哪一个也不比少年弱,两人齐上,那少年便只有等死。只是不知此二人是何来路,那点怒气自是瞒不过诸葛叙,明明怨气极深,却偏偏听命张俊之子。那二人观来倒不似穷凶极恶之辈,想必是有何难言之隐。

  那少年听得要死不要活,哈哈大笑,倒也有一股豪气,说道:“老子命硬,待要死时,却也难的紧。”张大拱拱手,说道:“我兄弟二人,与小兄弟,各为其主,生死一搏,各安天命,望小兄弟莫怪。”那少年收敛笑意,抱枪拱手还礼,说道:“二位大哥,相貌堂堂,不似那张俊之流,却为何甘为他人走卒?莫不是有何难处?在下虽不才,二位肯说时,一杆铁枪,倒也能帮衬一二。”张大摇摇头,说道:“小兄弟武艺不凡,多说无益。若小兄弟逃得命时,却好自为之,离了秦州,天下之大,那处不得容身?”那少年听了,怫然不乐,正色说道:“二位说那里话。再兴虽然不才,却也不能辱了杨家门楣。我杨家男儿,但有战死而已,岂有逃跑之理。”张大张二大惊,问道:“小兄弟如何称呼?”那少年道:“贱姓杨,草再兴字。”张大问道:“可是天波府杨家?”杨再兴昂然说道:“天波府休提,杨家却是不假。”

继续阅读:第68章 汤阴岳飞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墨风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