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侗听吴妈来报,那赵全赵义兄弟已然醒了,顿时心喜过度,居然把吴妈吓了一跳。周侗道:“吴妈,你且去通知师弟一声••••••算了,不必去了,如今夜深,也该休息了。吴妈,你自去休息罢,那兄弟那里,我去瞧瞧。”吴妈道:“老爷还未休息,万一有事,老仆也好随叫随到,免得老爷寻不到人帮手。”周侗笑道:“吴妈,夜深了,还能有甚么事?这些天你照看那兄弟,也极为辛苦,老爷我非是不知。你还是早些去休息罢。”见吴妈还待要说,周侗又道:“都是自家人,客气话不要说。哦,那个阿玛尼如何了?”吴妈听周侗提起阿玛尼,摇头叹道:“不见起色,还是昏睡不醒。”周侗道:“你也莫要心急,她不过是惊吓过度,过两天自然就好。罢了,你去休息罢。”吴妈见周侗神色决绝,只得应了一声,告辞去了。
周侗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看看王文龙,依旧昏迷不动,不似是要醒的模样。他本欲现在去看看赵全赵义兄弟,奈何师叔吩咐过了,要看着王文龙,眼见师叔在一旁打坐,只怕已然睡着了,自己一去,万一王文龙醒了,身边没个人照看,那可就麻烦了。周侗正踟蹰时候,忽听真定大师说道:“娘的,莫要为难,去罢去罢,这边老和尚看着便是。”周侗大喜,说道:“劳烦师叔。”却见真定大师闭目不答,依旧老神在在。周侗也自放心,快去往西厢房去了。
待到了西厢房,果见那兄弟二人已然清醒。赵全赵义看周侗到来,便要起身。周侗忙抢上两步,按住两人,笑道:“真乃天幸!你二人还能醒得过来,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赵全道:“全赖前辈相救,我兄弟二人才能保得性命。”周侗道:“施术救你二人的,乃是老夫师弟,与老夫却是无关的。嘿嘿,不过老夫却是搭上了十数坛好酒了,能救得你俩,倒是算不得亏本儿。”赵全痛笑一声,尴尬说道:“前辈说的是,我兄弟二人若非前辈的美酒,只怕这些时日,早就活活痛杀了。”昔年关公刮骨疗毒,谈笑自若,被华佗惊为神人,故华夏数千年,只得一个关公留名于世。何况那时关公中毒已深,只怕是手臂伤处几无痛觉。纵然刮得骨头哧哧作响,只怕那疼痛,亦比不得自断臂膀之痛。如今赵全赵义兄弟二人,却全然是将那活生生的手臂扯将下来,再以极高明的医术,将其续上。那时节华佗所制麻沸散已然失传,虽是诸葛叙以银针截脉,止血制穴,然断臂再续,又时时以烈酒清洁,常人那里能受得了那般痛楚?这些时日,吴妈依着诸葛叙吩咐,但凡他二人醒了,喂他些吃食,其余时候,皆是喝酒,直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他二人被绑在门板上,亦不怕他乱动。那赵全又道:“敢问前辈,恩人现在何处?”周侗道:“这几日发生不少大事,我师弟日日奔波,很是辛苦,此时已将近四更十分,我那师弟已然歇了。方才吴妈来跟我说,你俩醒了,老夫才急急赶来。”那赵全顿了一顿,方才说道:“有劳前辈了。”周侗呵呵一笑,说道:“客气个啥,你赵家乃是英雄之门,老夫能救得你们,亦是缘分,客套话可莫要再说了。”赵全赵义一家英豪,自然是洒脱之人,只是跟了张俊之后,不免郁郁寡欢,这话,自然也就少了。如今与张俊恩断义绝,重为自由之身,纵然断臂疼痛难忍,心中却着实畅快的很。听了周侗言语,当下也不客气,笑道:“是!前辈教训的是。”
周侗掀开二人断臂处的麻布,但见断臂处一道疤痕触目惊心,那羊肠细线在肉中深入浅出,颇为可怖。那日周侗亲眼见到诸葛叙缝合那道伤口,尚不觉如此,此时看来,却着实是不堪入目。那断臂处日日拿烈酒清洗,隔了三两个时辰,便要换洗麻布,涂抹伤药,而今不过过了四五日,那伤口已然是粉肉生出,估算时日,只怕不消一月,手臂便可稍微活动一番了。周侗反复看了数遍,心中对这师弟诸葛叙的医术赞不绝口,心道:“果然是边关厮杀多年练就出来的。寻常医者,那里敢做这般事?嘿嘿,老夫活了七十多年,自问医道精深,亦不敢如此为之,偏偏这小师弟敢为人之所不为,胆大包天,当年师傅果然是没看错了呐。”须知当年谭正芳收了诸葛叙为关门弟子,可惜时日未久,便已仙去,此后十数年前,一身业艺,皆是周侗代为传授,这二人可说是亦兄亦父,自是情深意重。可惜自个儿那师弟不识好歹,自己这把老骨头欲以掌门之位让之,他却偏生不受,自己逍遥自在,却害的自己劳心劳力,如今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诸葛叙想要逍遥,只要拿儿子来顶缸了。
周侗反复看了片刻,说道:“这断臂处大见好转,你二人觉得如何?”赵全道:“只觉疼痛难忍,断臂一下,几无知觉。”说道这里,两人均是神色一黯。他二人所练乃是家传鹰爪功,一身本事,皆在双手之上,如今废了一臂,一身功夫,只怕要去了七八成了。当年河北失陷,赵家号召群雄,立抗大金,结果满门被害。若非张俊领兵赶到,救下他二人,只怕如今赵家当真是要绝后了。他二人感激之余,对张俊更是死心塌地,追随张俊这十数年间,亦曾多次舍命相救。只是最近几年,他二人看不惯张俊多有倒行逆施,苦心相劝无果,多多少少便有些心灰意冷。这十数年,张俊陆续网罗无数高手,身边倒是不缺他二人,便打发他二人做了宝贝儿子张教的随从,又看他二人颇有去意,便应承下来,只消跟随儿子十年,届时便可随意离去。可恨这张教可算是坨烂泥,真是扶不上墙,吃喝嫖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二人看不惯之极,却又教训不得张教,时日久了,便也对那张教爱搭不理,只是日日随在他身边,只要张教死不了,又害不了人命,他们亦是得过且过。当日若非张教*他二人杀害杨再兴,他二人亦不会一怒之下,断了臂膀,反出张家。这二人乃是一方豪杰,最敬重的便是杨再兴这般忠良之后,英雄好汉。可笑那张教愚蠢无知,居然强*他二人去杀杨再兴,当真是可笑之极。江湖好汉最重的便是义气,所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当年梁山好汉及时雨宋江,郓城县坐押司时,号称山东呼保义,当真是个重情义的汉子。天下间无论谁去投奔于他,不问出身来历,定然是竭力相助,美名传于天下。故而他落魄时候,天下间何处皆可去得。但凡是江湖好汉,听闻及时雨宋公明来了,无不倒履相迎,尽情款待,连押解他的公差,亦是身同感受。想那宋公明,身不满六尺,面黑肉坨,武艺不高,梁山上下,不能比得他的,只怕是屈指可数,偏偏他做了梁山头领,众兄弟个个儿心服口服,便是如此。想那张教要杀杨再兴,赵家兄弟二人,岂能答应?
话说的远,理儿却是不糙。这兄弟二人如今废了一臂,这数日间却是看得开了,只听赵全说道:“我兄弟二人,遭逢大难,苟活至今,已然是幸事了。如今虽是断了一臂,能保得性命,那里还敢有甚奢望?”周侗道:“不然,我师弟的医术,老夫虽是未曾见过,然他在大散关时,多曾救助那些断臂断腿的军士,想来是有几分把握的。你等且安心,待明日老夫问问师弟,看他如何说。”赵全咳了两声,说道:“我兄弟二人叨扰前辈许久,还不知前辈高姓大名,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江湖上的规矩,像这般情形,主人家不告知姓名,必然是有难言之隐,若是冒然相询,说不定便会得罪了人家。只是这赵氏兄弟,非是不知,只是救命恩人的名姓,不问个明白,心中总是愧疚的很。否则吴妈日日照看他二人,总有个清醒时候,要想打听一番,早就问得明白了。只是那样一来,不免坏了江湖上的规矩。赵全问了出来,兄弟二人不免心中惴惴,不想周侗却是哈哈大笑,良久方道:“亏了!可亏大了!你俩在老夫宅内住了许久,居然不知老夫是谁?哈哈!”那赵义尴尬笑笑,说道:“不得前辈允可,晚辈不敢相问。”周侗一摆手,说道:“老夫退隐多年,江湖上的事,那是不管的。老夫姓周,单名一个侗字,在这秦州城也住了十数年了,平日里闲逛,倒是见过你两个,却不知你两个乃是英杰之后。”
这两天家里迁移电表,老是跳闸,写的稿子往往来不及保存,搞得民不聊生,痛苦万分,更新的会慢一些,各位大大原谅则个,九天尽量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