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蓝出去了。屋子里只有马上坡和齐军。齐军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像框,站了起来,说:“大哥,我看看你家的照片行不行?”马上坡说:“中,你随便看。”齐军就走到挂镜框的墙跟前,看上面镶着的照片。多是马上坡在工地上的照片,还有几张马少岭、马少云和高翠蓝的照片。只有一张全家福,除了马上坡、高翠蓝、马上坡之外,还有三个人齐军不认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另有一个老太太坐在中间。齐军把那像框摘下来,拿到了马上坡跟前,问马上坡那张全家福上的另三个人是谁。马上坡告诉齐军,那一男一女的年轻人是他兄弟和兄弟媳妇,中间坐着的老太太是他娘。这张照片是兄弟结婚那年照的。齐军就仔细辨认老妇人的照片。仔细一看,还真的与自己有点像。或者说是能从老太太的脸上找到自己的影子。难道真是如齐勇所说的,马少岭的奶奶就是齐军和齐勇的娘?这么说,马上坡就是他们同母异父的兄弟?而高翠蓝,跟齐勇有了马少岭,然后又跟了马上坡?这世界也太狭小了吧,也太奇妙了吧?齐军正这么想着,高翠蓝买烟回来了,齐军忙把像框放回到原来的地方。马上坡让齐军抽烟,齐军说:“不抽了,你也少抽点,抽多了对身体不好。我也没啥事,就是顺便来看看你。我走了。”高翠蓝留齐军吃过晚饭再走,齐军说:“我一个礼拜才回家一次,今天是算是给我老娘一个惊喜。”高翠蓝说:“你真是个孝子,那我就不留你了。”马上坡对齐军说:“兄弟,有空再来。”高翠蓝把齐军送出了马家新院。
齐军在齐家营的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上班,给行署的齐勇打了电话,说:“我去过马家并且看到了那老太太的照片,还别说,那老太太还真跟咱哥俩有点像。”齐勇闻听,有点伤感,说:“那老太太要真是你我的亲娘,那娘可就太苦了。”齐军说:“可不是怎么的?”齐勇说:“也不知咱老爸还活着没有?”齐军说:“无论如何,咱们得找打听打听,就是老爸不在了,咱们也得知道老爸是谁不是?”齐勇说:“兄弟,你说的对,我们就从现在开始,打听老爸的下落。”
几年过去了,齐军和齐勇连亲生父亲的一点踪迹也没有得到。两个人都设想过如果老爹还活在世上,父子之间会在什么情景下相见。那情景设计了千种万种,惟独没有今天这一种,相见即是永别。而且是以这种方式永别。这是一件悲惨地不能再悲惨的事情!
事情发生的突然,从乔可坠楼到落地,也就几秒的工夫,警察也惊呆了。片刻,市局警察,燕白县警察上前,在乔可坠地的地方围了一个圈。围观的人最初是往后退的,见警察把死者围住,又有胆子大的人往前凑。不大一会儿,死去的乔可周围就被人围住了。齐军、齐勇和马少岭三个人往里闯,哪那么容易?三个人扒着人群,费了很大力气才挤了进去,齐军往乔可尸体上扑,喊着“爸爸”,警察哪能让齐军扑到乔可身上?有人拉住了齐军、齐勇和马少岭。刚才,乔可在楼上演讲时,警察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乔可那里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齐军、齐勇和马少岭。这会儿,听到两个中年人喊死者爸爸,一个年轻人喊死者爷爷,警察是又气又恨,心说,老头子在楼上时你们干什么去了?燕白县公安局刑警队长于涛吩咐手下的警察,看好这三个人。在警察的疏导下,围观的人们渐渐散去,公安医院来了一辆车,把乔可的尸体拉到了公安医院的停尸房。齐军、齐勇和马上坡被带到了燕白县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
于涛早就介入了藏宝图的案子,认识马少岭。因为齐军在县文教局工作,于涛也认识齐军。见齐军和齐勇长得相象,也就猜到了齐军齐勇的关系。于涛对三个人很客气。跟齐军说:“事发突然,把我也弄糊涂了。我想问问,你们跟死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齐军说:“死者是我父亲。”
于涛问:“既然是你父亲,你事先一点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吗?”
齐军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是我的父亲。”
于涛心说这事情有点离奇,问齐军:“能不能把事情详细跟我说说?”
在一旁的齐勇不高兴了:“人都死了,你还有闲心问这些。”
于涛也不高兴了,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齐勇说:“你的职责是保护人民群众财产生命安全,人在你们眼皮底下跳了楼,你还在这里好意思说你的职责?”
于涛心说,在燕白县,还没有谁敢跟刑警队长这么说话呢。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于涛强压住怒火,说:“我没问你话,等问你话了你再说。”
齐勇做人本来很低调。这会儿心情不好,更何况父亲已经死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料理父亲的后事,先要知道父亲还有没有别的亲人。在这里耽误时间耽误不起,堂堂一个行署副秘书长,让一个股级干部审来审去,有失身份。没征得于涛的同意,齐勇抓起屋子里的电话,按了一串数字,对着话筒说:“我是齐勇,派一辆车到燕白县公安局来接我。”
这话于涛听得清楚。心说,怪不得这家伙牛气呢,说不定是个大官。可别撞到枪口上。再说,关于藏宝图的案子,随着那老汉的坠楼,已经没有什么可探究的了,两张藏宝图,也已被老汉毁掉了,这块土上再也不会发生为了找藏宝图而杀人的事情了。至于死者和齐军到底是什么关系,对破案也已经没有必要的关联了。那是人家的隐私,不问就不问吧。于涛说话的口气缓和了些:“我叫你们来这里,也是为你们好。既然你们不配合,那我也就不白费那心思了。”
齐军、齐勇和马少岭都不说话,屋子里空气很沉闷。十几分钟后,楼道里有人喊:“齐秘书长,你在哪里?”
齐勇朝齐军和马少岭挥了挥手,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