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桌的他(7)
支凡连木2015-10-25 03:002,015

  说话之间两人进了第一条胡同,街上黑,胡同里更黑。齐军找到了表达他心中意思的突破口:“我是说,如果没有我陪着你,你自己敢走这么黑的胡同吗?”高翠蓝有点失落,敢情齐军是问这个问题,她说:“你以为你是谁?实话跟你说,再黑的胡同我也敢走!”齐军说:“这么说你等着我与你一起走不是因为不敢一个人走胡同,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呀?”高翠蓝心里直骂自己:怎么这么笨,绕来绕去,绕到齐军设计的圈套里了。高翠蓝说:“我斗不过你,满脑袋花花肠子!”齐军也就不再多想,拉住了高翠蓝的手。那一刻,高翠蓝感觉到浑身血液流通加快,直往上涌。而上过中学的齐军也体验到了什么叫“触电”的感觉。高翠蓝只挣扎了一下,说:“别这样”。就再也不挣扎,任凭齐军拉着她的手。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齐军拉着高翠蓝的手走出了第一个胡同,中间隔着一条十几米宽的街,穿过这十几米,对面就是齐军还要走的第二个胡同。往常,两个人在这里分手,高翠蓝沿街朝西,齐军穿胡同朝北。但今天,两个人出了第一个胡同口,都不约而同的站住了,谁也不想朝前走。他们就在夜幕中深深地对望着、对望着。两个人都感觉到呼吸急促。高翠蓝感觉到呼吸急促时意识到接下去可能要发生的事情,提醒齐军:“不早了,我要回家了!”齐军说:“我送你!”高翠蓝对齐军的提议未可置否,两个人沿街朝西走去。离高翠蓝家还有几个门口的时候,高翠蓝站住了,对齐军说:“就到这里吧,让别人看见不好。”齐军对高翠蓝说了:“做个好梦”。目送着高翠蓝走进自家院子,听到了关门声,他才返身往胡同口走。

  高翠蓝没有想到爱情来得如此容易。她问过齐军为什么喜欢她这样一个庄稼姑娘。齐军告诉高翠蓝,革命者的爱情就应该是这样,是不分身份地位的,要的是两个人的倾心相爱。高翠蓝还是不相信一个上过洋学堂的国家干部会喜欢上她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庄稼姑娘,很不自信。齐军开导她:“你知道你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孩子,你知道你对男人有着怎样的吸引力吗?”有了齐军这句话,高翠蓝越发好打扮了,越发喜欢照镜子了。高翠蓝发现,自己长得真的很好看,也就渐渐相信了齐军对她所说的那番话,相信了齐军是真的爱她的。但高翠蓝不敢把与齐军相爱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父母,也不想让村子里的任何人知道,两个人的相爱是秘密的。高家屯的人谁也不知道高翠蓝与工作队员搞对象了。

  高翠蓝问过齐军的身世。齐军只告诉过高翠蓝,他的父亲是地主,但他早就背叛了家庭,何况到解放时他的父亲已经没有多少地多少财产了。齐军说他平时很少回家,他是要跟家庭划清界限的。高翠蓝觉得齐军很不容易,没有享受到亲情。因此,高翠蓝对齐军很是关心,用女性的温柔抚摩着齐军那颗心。在工作队离开高家屯的前一天晚上,高翠蓝答应了齐军,到了齐军栖身的小屋。那晚有月亮,屋子里没有点灯。月亮光从窗户里射进来,照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齐军对高翠蓝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高翠蓝说谁知道你这一走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齐军说用不了多久的。高翠蓝说我要陪你一宿。这话让齐军无法控制自己,他把高翠蓝按在了土炕上……好在那两天,高翠蓝的父母去了城里的姑姑家,高翠蓝一夜没有回家的事情才没有败露。

  齐军说过到了新地方就给高翠蓝来信的,高翠蓝掐着指头算齐军离开了多少天,十天过去了,没有齐军的音信,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齐军的音信,到了往常来例假的日子,高翠蓝的例假却没有来,以为是心情焦虑导致的例假推迟,又等了一个月,齐军的信没来,自己的例假也没来,更让她恐慌的,是开始恶心呕吐,高翠蓝知道自己怀上了齐军的孩子,也明白了齐军其实是一个骗子。他怎么会喜欢一个庄稼丫头呢?他只是看她长得漂亮,想占有她,才编出了喜欢她要娶她的瞎话。高翠蓝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在那个夜晚,她带上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来到了村东面的小树林,本想在这里结束自己十九岁的生命,却被到树林里方便的马上坡救了。

  高翠蓝在孙常娟家看到了齐军的相片,知道齐军是孙常娟的丈夫,这倒让她觉得儿子的事情有点难办了。

  马少岭是齐军的孩子,这高翠蓝心里清楚,只是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即便如此,高家的人和马家的人,包括马上坡和马上坡的父母也都心知肚明马少岭不是马上坡的亲骨肉。因为,凡有一点生育常识的人都知道,没有哪个生命会提前两个多月来到世界上。让高翠蓝心存感激的是,这么多年来,马上坡和他的父母都不提起这件事情,而且马上坡把马少岭当成亲生骨肉。这让高翠蓝觉得马上坡才是真正的男人。高翠蓝也曾动过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马上坡的念头,可她无法意料一旦让马上坡知道了儿子的亲父是谁,会对这个家庭、对他们夫妻关系、对儿子的未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每次话到嘴边都没有勇气把话说出来。既然马上坡不主动问这件事情,自己又何必自找麻烦?这一次,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如果再去找孙常娟,说不定会碰到齐军,就会牵扯出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样的话,对两个家庭,对儿子的未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实难意料。为了平平安安的过日子,高翠蓝决定事情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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