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容易下山难,山路狭窄不说还极其陡峭,脚步站不好容易带动石头滑落。一块石头滑落接着就是哗哗啦啦的一大片山石破碎,几次不是彪子拉住近处的藤条松柏,苏姑娘早就摔下去了。我趴在彪子身上优哉游哉看着山景。
行了日头渐西还不到一半,彪子放下我靠着一棵松树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说:“太,太他娘的高了。你自己试着走走吧,我实在是背不动了。”
我观察者附近处的山势,察山观势很重要,只要查看出山脉的走势便能找出捷径,下山可以省出大半的力气,算是事半功倍吧。看了一会儿,还真没有看出来,这座山就像彪子所说的,是一座孤山,在秦岭山脉里出现一两座孤山实属再正常不过了。自古华山一条道,眼下只能走这一条小道了。
彪子给我砍了一根歪三扭四的树杈算是当做拄杖用,我拄杖走了几步凑合着用吧,好歹聊胜于无。垮掉山脚下的时候,山势急转直下,突然出现一处光秃秃的断崖,有七八十丈高。我们几个看了看山崖面面相觑,这么高没有绳索无路如何是下不去的。
“怎么办?”彪子看完断崖退后几步对我俩说,苏姑娘则站在断崖边上看着我。
我怕被他俩看一会儿我就掉下去了,连拉带扯的对到彪子身旁,拍拍胸口说:“就这一条路吗?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路。这么高的断崖,别说我是个瘸子,即便是没有瘸我也下不去啊,这么高摔下去那可是做顺泰茶馆的烂肉面啊。”
彪子左右看看说:“你瞧瞧周围像是有出路的样子吗?”
我看都没看对彪子说:“那当年你是怎么从山上下去的?”
“你不扯淡嘛,当年我们带有绳索,还只有我一个人,下去还不容易嘛。现在有你这么个瘸子在这儿碍事,别说是没绳索了,就算有绳索你也没法下去啊。”彪子一边踢打着身边近处的藤条一边刺儿我。
我看到藤条想到了什么立马喊出口。
“藤条。”
苏姑娘和我不约而同的喊出来,彪子踢打藤条的叫停在半空,把目光转向我俩,冲我伸出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啊。我都没想到。用藤条,对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哎,不对,这也有我一半的功劳,要是我不踢藤条你们俩指不定还想不起来呢,这可是我的功劳最大啊。”
“别他娘的废话了,你劳苦功高行了吧,回去请你上茅厕。”我打断他的话,一瘸一拐的走到藤条丛中,抓过一支藤条使劲在手中拉扯一番,试试这藤条的韧性。藤条的生长地方不同长出来的藤条也就有很大的不同,长在山上和长在戈壁荒漠里的藤条这两种韧性就大不同,荒漠里的藤条韧性极强,可以承受非常大的重量,承千钧于一藤是不为过的。但是山上长出来的藤条也是有区别的,北方的山和南方的山长出来的藤条它也不一样,南方的山明显要比北方秀气萎靡,故南方的藤条多用于编织竹筐竹篓或者是马粪篓之类的,北方的就可以用于行军打仗或者是编织成铠甲制作成弓弩之类的,使用功能比南方的强很多。
眼前的藤条韧性说不上很强,但也不差了。至少我们一个一个的下去还是可行的。看罢,我们三人砍断数十根藤条,砍得时候我交代彪子要砍那些不粗不细的藤条,太细的里面的筋丝嫩,经不起我们拉扯。太粗的则是长老的,里面的筋丝早已枯萎,拉扯起来还敢不上那细小的。不粗不细的藤条刚刚好,经得起拉扯。彪子听我说要砍不粗不细的,以为我是在刁难他,便把刀撂到地上说:“狗日的你,站着说话不嫌蛋疼,要砍你砍。别整什么不粗不细的,老子受不了你这么默默唧唧的。”
我弯下腰把刀捡起来说:“你大爷的,老子要是能砍还要你个饭桶干嘛,你赶紧的,别磨蹭了。再晚天就黑了。”说着我抬头看一下日头,已经偏的很西了,如果再不赶快天就黑了,荒郊野外的走山路最难走了。野兽飞禽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不说,山路到了夜晚起霜露,非常粘滑,一不小心就容易滑进山谷里。
苏姑娘见状也赶过来劝解我俩,一边让我悠着点别碰着伤腿,一边让彪子赶紧砍藤条。
趁着彪子慢慢找不粗不细的藤条的功夫,我又走到断崖边上看山底下那大队人马。
一看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山脚下原本还在埋锅造饭的人马不知怎么着就打起来了,我跟苏姑娘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彪子察觉出来也凑过来,看着看着也看出名堂来,说:“怎么他娘的干起仗来了?”
我也没弄明白,彪子的话我权且当做没听见,仍仔细的看着。
苏姑娘心细,看出区别来了,对我们说:“不对劲啊,你看他们那么多人打仗动刀动枪的,既没有人叫马鸣也没有刀枪碰撞的铁器声。”
彪子看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我点着头说:“嗯,你不说我还真没有觉察到。虽说我们离他们不算太近,但也不至于听不到一点儿的声响。还有一点是我刚才发觉的,那就是你们发现没有,他的衣服很奇怪。”
苏姑娘和彪子听我提到衣服,便注意山脚下的人所穿着的衣服。全是黑色的衣服,头围着黑头巾,脚着白鞋子,腰缠殷红色的腰带。这种服饰最早出现在东周末年,到了汉朝便消失了。这种崇尚玄黑色的族类在山陕一带最为明显,特别是到了齐楚燕韩赵巍秦六国争雄的时代,秦国是极力推崇玄黑色的服饰。而腰缠殷红色腰带脚穿白色鞋子的民族只有秦朝的达拉族人,达拉族才会身穿玄黑色的衣服围红色腰带。
到了秦朝末年,陈胜吴广揭竿而起,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秦朝的达拉族因此遭受灭顶之灾,西楚霸王项羽在咸阳火烧阿房宫后查找秦朝的户本,举力杀戮达拉族。而其实真正杀害达拉族的并不是西楚霸王项羽,倘若项羽有如此歹毒之心肠那当年鸿门宴早就不会犹豫不决的下不了狠心杀掉刘邦了。这些肮脏的勾当都是刘邦一手干的,然后嫁祸于项羽,当然正史上是不会记载的。
山脚下的那群人就是达拉族,而达拉族早就灭绝了。怎么会又有这么多的人出现在秦岭一带?我把达拉族的事情告诉他俩,彪子不明白的看着我说:“怎么可能呢,既然达拉族早就已经被灭族了那就不可能出现,更何况你现在看他们好像在内讧。”
“我也只是猜测,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
我话刚一出口彪子跟苏姑娘就吓一大跳,我明显的看到苏姑娘的肩膀抖动了一下,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难不成大白天见鬼不成?”苏姑娘捂着嘴说。
我看着山脚的人马,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肯定都听说过山市,海蜃,鬼蜃。”
彪子打断我的话头,“听过,老子还见过。就是虚幻的东西,但是他娘的跟真的一样。”
我瞥他一眼接着说:“这些东西在很多地方都有人见过。申屠老爹当年在西域荒漠就遇到过蜃楼,看到的都是一些绿洲泉水之类的,但是你永远走不到跟前,最后会累死在虚幻中。我们眼前的这是山市,山市和鬼市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山市是在白天出现的,而鬼市则是在晚上出现的。这些人就根本不是真实的人,他们只是虚幻的,我们下去一点事情都没有。”
听我这么一解释彪子跟苏姑娘俩人松了一口气,“虚惊一场。没什么大事了,赶紧加把劲早点回去,大难不死,必有餐中好酒好肉等着咱们。”彪子折回藤条处接着找不粗不细的藤条,比之前更带劲了,一边找一边哼着小曲。听不清哼的是什么,就是摸这个摸那个之类的在八大胡同里经常听窑姐们唱的那些个曲子。我侧眼看一下苏姑娘,苏姑娘没什么表情。我心里暗笑,这些个曲子当年苏姑娘非要教我唱,我死活不肯学,苏姑娘无奈才没有强迫我学这个曲子。
好一阵子藤条找的差不多了,我站在旁边交待他俩怎么编藤条绳索。彪子感觉甚好,觉得已经身在凤鸣斋馆里了,哼着小曲编着。苏姑娘心特别巧,一说就懂一教便会,编起来特别的快。
太阳偏到远处的山头时两人才把一根长度差不多的藤条绳索编好。我让他俩用力拉扯一番,我看结实便让彪子绑在那棵粗壮的松树干上。
绑定后苏姑娘让彪子先下去,彪子看看我突然想起什么来,说:“你这腿上的伤这么严重你怎么下去?”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恍然大悟,只顾着编绳索了,没*心我该怎么下去了。我这种人要下去很困难,要编藤筐才行。要一点一点的系下去才行吗,不然我根本没法下去。
彪子傻啦吧唧的说:“那就赶紧编一个筐啊。”
“有那么容易吗,编藤筐是小事,问题是用到藤筐那就还要再编织一条绳索才能一点一点的系下去,不然我根本没法子下去。”
苏姑娘听我这么一说心里犯难的说:“赶紧想法子下去,不然一会儿天就黑了。”
我抬头看了一下天边,远处的太阳已经没有晌午那样刺眼灼热了,有的反倒是山林里的阴森寒冷。
彪子拉着藤条说:“我背你下去,咱们快点节省时间。苏姑娘先下去,我跟在你后面。咱们不能一个一个的下去,我发现只要人一分散他娘的肯定要出事。”
我点点头说:“没想到啊,你他娘的长了不少见识啊,说话都有分寸啊。”
彪子嘿嘿一笑冲我屁股就是一踹,踹完背起我站在悬崖边上对我说:“这藤条你看……”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该说的就别说。等回到城了你说什么都没人管你。”我一听他开口便知道他要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问题是彪子的臭嘴里连根腊肠也吐不出来,只能吐唾沫跟口水。
苏姑娘要下去的时候我喊住苏姑娘,我让她那一根地上用剩下的藤条让她绑缚在腰上,然后再绑在藤条绳索上,这样万一出什么状况还能拖延一些时间。生死攸关的时候,一点点时间就能够救命。
苏姑娘绑好后双手紧紧攥着绳索慢慢的滑下去。彪子背着我,我则紧紧勒住彪子的脖子,彪子红着脸憋着嗓子艰难的说:“你他娘的松点儿行吗,老子还没有下去呢就他娘的让你给勒死了。”
等彪子顺着藤条绳索慢慢的向下滑的时候我心里也担忧这跟藤条绳索到底结不结实,万一爬到一半“啪”的断裂,那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心里一害怕手上紧紧的勒住彪子的脖子,彪子停在半空中腾出一只手松我的手,就在彪子腾开手的时候藤条绳索突然晃荡起来。彪子身子猛的向旁边一歪,我在他后背上,歪的格外厉害。
我半个身子头撇在彪子后背的外边,看着下边的山景我都天旋地转,吓得我哇哇大叫。彪子腾出去的手慌忙间缩回去牢牢抓稳绳索,身子正了正我这才回过神来。
待我缓过气候开口大骂:“你大爷的,这个节骨眼儿你他娘的整什么整啊,差点害死老子啊。”
彪子被我勒住脖子,本来呼吸就不顺畅哪有空闲回嘴,只能小心谨慎的顺着藤条绳索慢慢的滑下去。
天时慢慢的黑了起来,我低头看一下苏姑娘,苏姑娘一个人身体轻灵,下得很快。跟我们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我要是没有腿伤早就下去了,那还轮得着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把脑袋别在别人的裤腰带上。
突然绳索猛的荡了一下,吓得彪子紧紧搂住绳索,我抬头看看上边,没有什么状况便向下看去,苏姑娘冲我挥挥手,示意我她已经着地了。让我们加把劲,赶紧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