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骑在马背上回头对福藤静香子挥手的时候,我又从她的眼中发现了一滴晶莹透亮的泪珠,就像当初她抬着我从密室中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苏姑娘时,发现她眼中的泪光。
她们二人的泪光何其的相似,但是我却不得不回过头去找寻苏姑娘和小妹。心中突然有一种对苏姑娘淡淡的忧伤,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难受,长这么大,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怕我在看她一会儿我就走不了了,只得硬着脖子回过头,看到福藤静香子眼中的泪水滑落的时候,我心中莫名的想到回来找她。
但是说中的鞭子已经使劲儿的抽打在马身上,马儿嘶鸣一声高抬双马蹄,落下来的时候使劲儿的砸在我的心中。
所幸,这匹马是福藤静香子为我找的,在马头的位置挂了一个小小的铁牌子,我不知道实干什么用的。上面的字我也不认得,但是在路过洋毛子的关口时,见到马头上的那个小铁牌子的时候,便让我通过。可能这就是他们使馆区里彼此间的一个通行证之类的,反正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京城。
到外边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已经是冬天了。大大的太阳照在身上显得特别的暖和。我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套在外边的衣服脱下来,放在马鞍的下边。然后策马直奔城东变的马夫家。
我想,苏姑娘和小妹应该还在那里等待着,心中莫名的多了一份紧张与期待。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马夫家。土地上一片荒凉,不知道洋毛子有没有打到这里来。到了村口,里边静悄悄的,我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从没有那个村庄会在大中午这般的静谧,静的有点儿可怕。即便是倒斗的时候,钻到墓地里边也没有这般死寂,就像是到了一座地下宫殿般,沉寂的有点儿让我害怕。
进到村庄后我的心才放下来,原来京城附近大批的农民,都被朝廷拉去当给服徭役去了。想必没有男人的村庄应该就如同一座空城,村里都是些老弱病残之人,个个注视着我。
下了马,把马栓到马夫家门口的杨树下,轻轻敲了敲门,里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答应道,“谁啊?”
心中当下松了口气,屋中有人就好,就怕没有人。
“吱呀”一声,破旧的柴门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打开,并不是那个健壮的马夫。我疑惑的看着老人问道:“这家先前住的那个马夫呢?”
老人看了看我,咳嗽两声道:“到地里捡柴去了,刚出去,你要是去找他到村东边就可以。”说着便要关门我一把顶着门问道:“这屋中先前不是有两个女子,是一对姐妹,是不是在家中?”
老人疑惑的看着我说:“没有,你要找马夫还是找两个女子,这里没有你说的什么两个姐妹,要找到别处找去。”
我心中猛然一惊,怎么会没有呢。小妹再那张小纸上画的就是这里,一匹小马,周围有几棵树。若是没有别的意思的话肯定指得就是马夫家。怎么会不在呢?
就在我思索小妹给我的那张纸上画的意思时,门“嘭”的一声关上。想必这就是闭门羹了,我摇摇头转身骑上马,到老人指给我的方向找那马夫去了。
出了村子,外边更是一阵荒芜,连个鸟都没有,哪儿来的捡柴的马夫。我策马刚要回去找那个老头,身后干柴草丛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老头来,吓得我差点儿从马上跌下来。定睛一看,不是别人还是那个,就是那马夫。只是比跟以前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但一时却又看不出来到底是那个地方。
马夫站在我跟前,把肩头的柴禾放在地上,这时我才看出来马夫跟之前哪里不一样了。马夫右边的手臂没有了,我心中有股不祥的兆头,看来我真是倒霉啊,谁跟我在一起或者是挨过我就会倒霉。
马夫愣愣的看了我一眼,好像记起我来,用剩余的那条手臂上的指头指着我说:“你就是柏广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是不是苏姑娘和小妹告诉你的?”我骑在马上奇怪的问他,他点点头说:“不是的,就在一个月前,有一帮子官兵来过,把苏姑娘抓走了。”
一听这话,我慌忙从马上下来,拉住他问道:“苏姑娘被人抓走了?一棒子官兵,哪儿来的官兵啊,没人知道苏姑娘他们在这里啊。那小妹呢,就是那个苏姑娘的妹妹在哪儿啊?”我拉这马夫急切的问道,摇晃的马夫差点儿摔倒在地。
马夫静了静,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那天官兵来抓人的时候刚好那个苏姑娘让她跟我出来透透气,让她帮我捡柴。就在我回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那群官兵正拉着苏姑娘要往外走,我看情形不对,忙把她藏起来,然后我就冲上去了。”
说到这里,马夫不再说下去了。后边的事情不用多说我也能才出来,肯定是在就苏姑娘的时候,右臂膀被官兵砍下来了。我看着马夫光秃秃的右臂,心中五味杂陈,怎么我们的命就这般多舛遭难,说是否极泰来,从没有就说一路顺顺当当的。
好不容易这次下定决心要带着苏姑娘和小妹到云南,再也不在这个不断遭难的地方呆着,这一番苏姑娘竟然又被抓走了。我想我这个倒霉蛋可能就只能一辈子孤孤单单的,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挨着,不然谁跟我都要倒霉,不是死就是死。
孤哀子跟我在一起,难逃一死,钱姑娘一家人,更是死的光光的,就连脱险的钱姑娘还是为了我这个倒霉蛋而死。还有谁跟我在一起过,只要是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没好下场。就连从没有过什么交往的马夫,也落得个断臂的下场。
马夫领着我回到了我之前来过的地方,里边的老人只是村中一个上了年纪没人抚养的老人,马夫看他可怜,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便领到家中供养。难怪苏姑娘和小妹愿意到这里找她他,人心向善,奈何世人皆恶。
老人见到我,便对马夫说:“这个人之前来过,我以为他有事来抓苏小妹的。”
听他话中有个“又”字,我心中暗觉不妙。我忙问马夫,“是不是有人来过,就跟我的模样差不多的人来过?”
马夫不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脸迷茫的看着我,我想了想,然后对他说:“在我这次来之前是不是有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过?”
“上次抓走苏姑娘的那个人就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只不过那人跟你有些不一样,虽说我不知道那里不一样,但是还有些不一样。那人自始至终就没有说一句话,苏姑娘挣扎着不想离开,但是那群官兵太多了。”马夫说着把手中的柴禾放在院子中央,然后一点一点儿的码齐整。
“那小妹呢?”我只顾着想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把小妹竟然给忘掉了。
马夫没吭声,而是静静的码着柴禾,我则在旁边帮他,等把有的柴禾摆好之后,马夫对那白头发老人说:“陈老爹,你去吧小妹给领过来来吧。”
白发老人慢悠悠的走到旁边的一间柴房,里边站着的人正是小妹。
小妹流着泪,静静的看着我。我跨步走过去,扶着小妹的肩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好事坏事都让我们赶上了,我这边回来,苏姑娘被抓走了。
小妹一下子扑在我的怀中,抽泣不已,我只能静静的抚着小妹耸动的后背,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哭泣了一会儿,小妹静静的看着我说:“姐姐是被彪子哥抓走的。”
这一句话让我吓了一跳,彪子,不可能!彪子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如果他是那种人的话我想我们早就没有在走下去的必要了。
“彪子哥领着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来,姐姐一眼就认出来那人不是你,因为你还在那个日本女人那里养伤。他们找不到你,便来这里。彪子抓姐姐的时候没有让人动手,只是说了一番话,然后姐姐就跟着彪子走了。还让马夫好好的照顾我,说是如果你回来了,便让你到景宁胡同去找他。”小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听完,心中充满了疑惑。
彪子不是那样的人啊。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去就苏姑娘的。我转过身子,对马夫说:“这位老哥,我柏广在此谢过你了。我马上就要走了,希望你能接着照顾小妹,等我回来的时候,定厚谢你。”
小妹听我又要离开,在后边紧紧的抱着我,哭着说:“你别离开,我在这里孤苦伶仃的,没有一个知心的人,每天都想姐姐,想你,可是你们都不在。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又要走。”
我转过身子,擦掉小妹脸上的眼泪说:“我要去救姐姐,如果我不去咱们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你总不会再也见不到姐姐是吧?”
小妹点点头松开我,我出门骑上马,在马夫和小妹的送别下又回到了京城。
一个上午,不到两个时辰,我从城里出来,这下又要从进城,真是世事难料啊。
景宁胡同很好找,就在大栅栏儿附近,我策马一路狂奔,没有停歇的找到了景宁胡同。路上有几个想要打劫的人拦路,被我直直的冲撞过去,可能他们不需要急着打劫,最需要的便是把那个被撞得半死不活的人给救活。
到了景宁胡同,我把马托一家酒馆的小二,然后便直奔胡同里边。
景宁胡同并不是很大很深,里边住有很多人的胡同,而是只有两家人在里边住,其中一家便是彪子的住处。这个地方我是无比的熟悉,没想到这次来竟是如此的让人感慨。
来到门口,大门敞开,我没有喊门,径直走进院子。院子各处也是大门敞开,没有一人在家。我则站在院落中央静静的看着,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柏广!”
突然一声惊呼,我转过身子看去,是彪子。左手一盒食盒,右手一坛酒,看到我彪子也感到非常的差异。
让我屋中,我冷冷的看着彪子,彪子还是先前的模样,那里都不曾改变,改变的只是我跟彪子的心态。
彪子讪讪的笑笑问道:“是小妹告诉你的吧?”
“知道了还问?”
“这些都不是我愿意做的,这其中有难言之隐,若是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就不会这样看我了,请你相信我,咱们从小长到大,撒尿都尿一个壶里,这二十多年的交情,你还不相信我吗?”彪子说着,慢慢的打开食盒。
食盒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好吃,都是在养病的时候,福藤静香子给我带回来的那种好吃的。虽说早上已经吃过饭了,但是肚子还有点饿,口水不断的被我咽下去。
“你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都一样无父无母,无家室,没有什么能拖累我们的,你倒是告诉我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彪子放下说中的盘子,看着我说:“你知不知道在王爷府中的那对羊脂古玉?”
我猛的愣了一下,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羊脂古玉。这些事应该是司徒诸葛告诉他的,可是这羊脂古玉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跟绑架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我摇摇头,等着彪子接着往下说。
彪子拿出两个酒杯,然后打开酒坛子,慢慢的倒满两杯酒,把其中的一杯放在我面前。看了我一眼说:“你知道那个羊脂古玉的秘密时关于谁的吗?”
“有话你一口气说完,别这么吞吞吐吐的,他娘的听着费劲。”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满面疑虑的看着眼前的彪子。彪子夹起一块肥肉,塞进嘴中嚼了嚼,还要伸筷子的时候,我一把打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