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和小妹站在我身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我却在想,若是我离开了她们便不能再在京城之中呆下去了。但是当初帮她们进城的是彪子,这个狗日的东西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虽在心中骂他,但是我相信这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奥秘,不然我相信没有什么东西会让彪子出卖兄弟。
我转动了眼珠子,小妹看到了,附在我脸前轻声问道:“柏大哥,你还有什么还要说的和要交代的?”
我看了看苏姑娘和小妹,然后又转过眼珠看了看福藤静香子,苏姑娘不明白我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小妹却明白我的意思。
我看看她姐妹俩然后看看福藤静香子,就是希望福藤静香子看看能不能帮帮她们,不然她们在这里没有吃的美玉哦喝的。城中到处都是洋毛子,她们也无人相助,到时候出不了城的话那就只能个困死在这里了。
苏姑娘听罢小妹转述我想说的话,泪水哗的一下子便流出来,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再次流出来。嗓子里好像也开始难受起来,咳嗽了几声,嗓子一股涩涩的味道涌出来。
小妹流着泪帮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轻声伏在我耳边说:“柏大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擦了。”
我心中突然酸酸的,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动作。我轻轻动弹了一下手指头,在苏小妹的衣服上划了一下,小妹猛然明白我的意思。
把手放在我的手指下边,然后任由我在上班胡乱的图画这。
过了一会儿,福藤静香子边对我们说:“该走了,柏广先生的伤病已经很严重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很有可能治不好,还有就是西医虽说可以通过外伤救人命,不过波光先生的伤病不是我能下保证的,若是有万一……”
福藤静香子说道一半便停住不再说下去,苏姑娘捂着脸转过去。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先前离开出去的那位日本医生安田成渊君走进来,对福藤静香子说了一番话后,她转过头对我和小妹说:“我们要抬他出去了,你们赶紧的躲起来吧。不要让别的人看到你们。”
苏姑娘还有安田成渊君还与欧福藤静香子太这板子把我从里间的密室抬到外边,然后小妹和苏姑娘转身返回,在最后看我的时候,我从他们二人的眼光中看到了丝丝的闪光。
等们完全关上的时候,福藤静香子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来,突然让安田成渊君放下板子,然后起身冲了出去。不多时,拿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走进来,放在密室的门口,然后才让在外边等待的几个男人进来把我抬出去。
四个人不怎么费力的便把我抬到马车上面。然后福藤静香子钻进马车中,马车开始笃笃的慢慢行进着。
福藤静香子静静的看着我,不是拿出手帕为我擦拭嘴中溢出来的血。马车虽然走的很慢,但时不时会有颠簸,马车只要一颠簸,我的伤口就会剧烈的疼痛。
但我也只能忍着,紧咬牙关,以免让血再从嘴中溢出来,但额头上的汗水还是避免不了。
经过一番坎坷颠簸之后,终于到了使馆区的医院。
早有人在外边等候着我们,进来几个人帮福藤静香子抬下来,然后抬着我一直进到医院之中。进到医院,一盏发光的灯照耀的我的眼睛不停的流水,以前听人说起过洋毛子的使馆中,有一种会发光的小圆球,今次我竟然有幸见得。
不一会便把我抬到一张桌子上面,然后进来一个穿着白衣白挂的人。其中一人用剪刀把我的衣服慢慢的剪开,一条一条,一缕一缕,一丝一丝,知道全身的衣服慢慢的全部脱落。
就连里边的衣服也给剪得没有,整个人一丝不挂的躺在桌子上,任由四个目光冷滞的人看着我。一直不停的看着我,不时的说些什么。
我想用眼睛找福藤静香子,可是我只能仰着头看着屋顶,周围的什么一定儿都看不见。脖子只要轻轻的一转动,便会牵扯到脖颈带动的胸口,缩骨,肋骨,这样会使得伤口更加的疼痛。不知过了多久,进来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东西,针尖大小长短的东西,然后猛的扎进我的身体。
不多会儿,我便昏昏沉沉的,慢慢的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不是在先前的那张桌子上躺着,而是在一张舒适松软的白床上歇息,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全都是灰黄色的墙壁。周围摆放了几张桌椅,然后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片刻,福藤静香子拎着一个盒子进来,门没有关严,隔着门缝我看见福藤静香子对着外边的人努力的鞠躬,就像是我们在初次见面一样。弯腰幅度非常的大,就像是对那人非常的恭敬一般。
福藤静香子走到床边坐下,把盒子放在我身边,轻声的对我说:“那两个姐妹已经被我送出城了。她们交给我了这个,说是你看到这个就能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说着把一张小纸片展开。
纸片上什么写没写,只是画了一匹马,低着头在静静的吃草。马匹的侧身后有一棵树,我看了看知道这是她们再告诉我,她们出了城依旧回到了马夫家。
我想,此时此刻,除了那个马夫家她能找到外,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可以去。我眨眨眼睛示意我看明白了,然后福藤静香子把那张纸撕成一小片一小片,丢在我的床前。
我想,如果有心人想知道这制片商究竟写了些什么,肯定会把这些纸片拼凑起来。
福藤静香子撕完纸后把纸片放进自己的口袋中。打开盒子,里面全是吃的。
这些吃的并不是我上次在日本使馆中吃的那种生的不熟的,还很少的东西。盒子里面放了两个盘子,花花绿绿的全是好吃的。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吃了,福藤静香子把肉塞到我嘴中,我连嚼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想还得和在王爷府一样,先吃流食,什么时候身体恢复好了才能多吃肉。但是福藤静香子不是小妹,能从的我的眼神或者是一个手指的动态便能猜出我的意思。
福藤静香子见我不能吃肉,便转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却是多了一个东西。竟然是米饭团子,我差点儿都忘了,记得日本人爱吃米饭团子。
福藤静香子把米饭团子轻轻的掰开,然后放进我的最里面。这米饭团子比肉轻盈,还松软,自然经得起嚼动。吃了十五六个米饭团子再也嚼不动了。
每天早中晚,福藤静香子都会过来帮我喂饭,喂完饭后陪我说说话然后便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每天都从哪里带来的饭菜,乌鱼蛋、烩鸭条、宫保鸡丁、南炒腰花、冬笋肉丝、蟹粉狮子头、蟹黄汤包。这些都是京城里有名的菜馆楼系名家菜,每天我都能吃到一顿。
难不成京城里又恢复了,老佛爷和那个皇帝又回到了紫禁城?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福藤静香子每天都能给我带来吃的,伤口很快的就好起来的,而福藤静香子也会每天坐下给我讲讲京城之中已经开始有变化了。洋毛子已经和朝廷签下约了,至于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更多的则是她跟我讲述她和未婚夫的故事,讲述他们是怎么相识相知,一步一步的走下来。一直到定亲,快要成亲,就在他们马上要回日本的时候,京城之中突然闹乱了。
义和团在京城的各个地方都设有关卡,但凡是和洋毛子挨边儿的人都会被杀敌,老百姓都在惊恐之中度过。这些也都是福藤静香子告诉我的,至于更详细的她也不知道,因为她从没有离开过日本使馆。
天气慢慢的凉了,福藤静香子来的时候穿的衣服也躲了起来。我突然想起在京城之外的苏姑娘和小妹,她们姊妹两个在那个马夫家过得怎么样。我想如果我有一天能离开这里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城外到那个马夫家找到她们两姊妹,然后带着她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到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福藤静香子依旧每天都会在饭点儿准时赶到,不慌不忙的喂我吃饭,日子快到突然有一天,我竟然可以开口说:“让我自己来。”
福藤静香子听到我的声音,泪水哗的一下子流出来,快的连我自己都不曾料想到,我试着伸出胳膊动动,虽然还很疼,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等福藤静香子离开后,我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我很想让苏姑娘和小妹知道,我竟然还能够活着,我能在挨了两枪后海完好无损的活着。依然是全胳膊全腿,没有一点儿大碍。
我甚至都不再记恨那个朝我开枪的人,也不在乎彪子到底有没有出卖我们,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能够平安无事的活着。
天气越来越冷了,突然有一天我发现福藤静香子的肩膀上竟然有几片没有融化掉的雪花,我才错愕的发现,竟然已经冬天了。我心中越来越着急在城外的苏姑娘和小妹,从没有如此的思念苏姑娘和小妹姊妹二人。若是在那两天没有她们姊妹两人的照顾,可能我早已经死掉了。
想到苏姑娘和小妹,我猛然想起苏姑娘当时仅仅拿了一截子我穿的破布,她就干只身一人到使馆区找福藤静香子。等福藤静香子来的实话,我想她问起了这个问题。
福藤静香子突然盯着我看,看了好一阵子才说:“那个姑娘是你的妻子吗?”
我听到她这么问,我的心头猛然一震,心中顿时有一股酸酸的滋味儿,说不出这是为什么。我记得我的心里装的那个人是钱姑娘,但是钱姑娘早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这样问?”等我心里稳下来后,我问她。
福藤静香子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平静的说:“那天她来的时候是正午,她一个人来到的使馆区。但是使馆区已经被戒严的很厉害,她根本没法进来,但是,但是她……”
说到这里福藤静香子突然顿住不再说下去了,眼中充满着泪水,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我不知熬苏姑娘到底做了什么,她一个弱女子究竟是怎么进去的。
后来,福藤静香子一点儿一点儿的告诉我,苏姑娘用身体打通了一个有一个的戒备哨兵,最终找到了日本使馆。
我无法想象苏姑娘那样娇美的身躯在那群畜生的身下……
每天我都急切的盼望着身体快快的好起来,这样我就能找到苏姑娘。我会告诉她,我将会他着她和小妹一起到云南,到西双版纳,到大理。不管有没有银子,不管到底有多少的苦难,我都会对她不离不弃的守护着她。
有一天,在福藤静香子给我喂饭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竟然可以下床了。我不顾她的坚决反对,我站起来,心中惊喜的欢呼着,我要马上去找苏姑娘和小妹,已经冬天了。她们姊妹二人在那家马夫家过的如何,吃的如何,冷不冷,那马夫会不会因为没有钱而把她们二人赶出去,这些都是困扰在我心中的结,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离开这里,离开京城,到那个马夫家。
那条路记在我心中,清清楚楚的,我连那马夫家附近有几颗杨树,有几棵槐树,几个桃树,都记得,甚至那些杨树桃树槐树都长在什么地方,我都没有忘记。
当我穿上福藤静香子为我准备的两套衣服时,我突然在心中有股对她浓浓的歉意,福藤静香子之所以愿意付出这么多帮助我,关心我,照顾我,完全是因为我仅仅和她的未婚夫找那个的想象而已。
这两套衣服,一件事外传的,是日本特有的衣服,宽大松弛,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日本的衣服。穿上这件衣服,在外边是不会有人拦着的,里边的那件衣服则是汉族的衣服,衣襟;领袖,下摆,都睖睁的让人欢喜。我知道,穿上这两件衣服骑在马背上的时候,便是我离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