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的爸爸呢?”小艾伦天真无邪地拉着普罗伊的手,这是他第五次问这个问题。
“你爸爸出去打仗了,很快就回来了。”普罗伊轻轻握着小艾伦的手,他又撒了一次谎。
“爷爷,那妈妈呢?”小艾伦不依不饶地问着,小手使劲拽着普罗伊,这是第四次问了。
“你妈妈陪爸爸打仗去了,爸爸需要妈妈照顾,所以妈妈不能回来。”普罗伊摸着小艾伦的头,心理很不是滋味。
“爷爷你骗人!我听娜亚说,女人是不能进军队的!”小艾伦撅着嘴,看上去很可爱。
普罗伊一把抱起小艾伦,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于是继续谎言:“妈妈是军队里的厨师,不算军人的!”
“哦……”小艾伦天真的相信了,原本生气的小脸蛋也笑了起来,“爸爸妈妈真厉害,我以后也要向他们一样!当军人!”
“嗯,艾伦最乖了,哈哈哈……”普罗伊抱着艾伦走向只有他们爷孙俩的小屋,心理一阵暗叹。
那一年,艾伦五岁。
孤儿这个词,艾伦是在懂的什么叫做“野种”之后才明白的。
“野种!空壳子的野种!”从镇上的小孩间开始出现了对艾伦的歧视。
“我不是野种,爸爸妈妈都是军队的!”艾伦自豪反驳道。
“艾伦是就是野种,根本没有爸爸妈妈!你爷爷骗你的!走咯!”小孩们起哄者嘲笑艾伦。
“我爷爷是镇长,他不会骗人!”艾伦不允许有人侮辱他“唯一”的至亲。
“艾伦是野种,艾伦是空壳子!”孩子们以此作乐不以为然。
艾伦双眼通红,泣不成声,喃喃道:“我不是野种……”
那一年,艾伦十岁。空壳子并不会引起那么多人的嘲笑,空壳子野种才是艾伦真正受到歧视的原因。普罗伊得知后,心疼不已,一向对镇民宽厚的他下了一条禁令:“谁都不许说艾伦是野种,否则后果自负!”
“野种是什么意思?他们说我是野种……”艾伦在普罗伊的怀里尽情地哭着。
普罗伊无法回答艾伦的问题,善意的谎言遇上无情的耻笑后,是那么的无力。仿佛婴儿般吹弹可破的肌肤,禁不起任何的触痛。
“艾伦,如果爷爷是个大骗子,你还会喜欢爷爷吗?”普罗伊轻声对着怀里的艾伦说着。
“爷爷不是大骗子,不可能!”艾伦双手紧紧搂着普罗伊的脖子使劲摇头。
普罗伊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记得你第一次问我你父亲在哪里,那是你两岁的时候。当时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问我母亲呢?仔细一想,真是可笑,我最亲爱的妻子死得早,你没有和女性相处过,当然不会问了,于是我就对你撒了第一个谎。可你问我第二次父亲在哪里时,也第一次问了我母亲在哪里。当时我真的心很痛,我无法回答你。谎言,我生平第一次因自己撒谎而感到愧疚。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我的孩子,你爷爷我是个骗子!”
普罗伊的话令他怀里的艾伦停止了哭泣,这着实另普罗伊差异,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艾伦。此时艾伦也正看着他,四目对视了许久……
“爷爷……”
“嗯?”
“我不需要爸爸妈妈,我只要你!”
艾伦紧紧拥抱着自己的爷爷,普罗伊顿时感觉眼光里热流涌出,将怀里的孩子搂得很紧……
“臭小子起床了!”普罗伊一贯地将艾伦的床被直接掀了起来,“臭小子人呢?”
守望镇的早晨永远是充满活力的,飘逸的蓝色发带随风舞动,金发红瞳的少年又开始今日的晨跑。
“艾伦起得这么早?”一个熟悉的男声传入艾伦的耳朵。
“罗杰!”艾伦笑着朝罗杰打招呼,“史里昂呢?”
罗杰与艾伦并排跑着步:“他在屋内做冥想呢。”
艾伦一听到“冥想”二字,两个眼珠快要跳出来了,惊讶道:“史里昂是魔法师?”
“对,风系魔法师。”罗杰回答道。
“好厉害!我在守望镇生活了整整十六年,除了爷爷外,终于有第二个魔法师了!”艾伦显得有些激动,换一种说法,艾伦没见过世面。
罗杰并没有因为艾伦的话而感到可笑,魔法师本身就是高贵的职业,即使是一个大城市,魔法师只占了很小的比例,何况是个小镇呢?有魔武双修的普罗伊镇长存在,他的自然系法术已经比一个千人军团还要强大了,想必他的斗气也不差。
“艾伦,我觉得你挺强的。”罗杰发自肺腑地说。
艾伦不是一个骄傲的人,但从来没有被人夸奖过的他,对此的第一反应就是……脸红,红的可以滴出血。
“你怎么了?”罗杰对于艾伦的模样感到奇怪。
“没,没什么……我真的强么?”艾伦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然,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将那考克斯的土墙给瓦解了,我想应该和你的右手上的花纹有关吧。”罗杰的目光落在了艾伦的右手上,此时正缠着绷带什么也看不到。
“这……其实只是小伎俩而已,没什么。”艾伦还是不愿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尤其是昨晚经过普罗伊的警告后。
之后罗杰又问了很多关于艾伦右手的问题,艾伦则是东扯西扯,就是不谈自己的右手。罗杰也感到艾伦的顾及,便不再多问。两人之间开始了许久的沉默……
“艾伦,你的梦想是什么?”罗杰忽然开口问道。
“当一名铸炼师。”艾伦回答。
“铸炼师?这可是一个很累人的职业,平时要钻研很多书籍,我看你不像是这类人。”罗杰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铸炼师——整个大陆最累的职业,出众的人少得可怜。
“虽然我从小不爱看书,但我不得不*着我去看,现在我已经养成习惯了。每天早晨晨跑为了锻炼身体,然后为镇上的人打工。下午则是在家中看铸炼术的书籍,一直到深夜,基本就是这样。”艾伦说得很自然,罗杰却听得呆了。
“你为什么不修炼斗气呢,以你的体质,当一名战士远比那整天研究铸炼阵法有前途多了。”罗杰的话一点没错,可惜他不了解艾伦的无奈。
艾伦自嘲一笑,摇着头说:“我是个空壳子,你信么?”
在罗杰的诧异下,艾伦将自己空壳子与麻瓜的体质告诉了罗杰。
“艾伦,我为我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
“没事的,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是空壳子还不嘲笑我的同龄人,呵呵。”
罗杰听着艾伦的话,一股凄凉从艾伦的骨子里散发出来,这与他热情开朗的外表一点都不同。
“艾伦。”
“嗯?”
“我从小到大最敬佩的是我父亲,最在乎的是史里昂,我想未来的某一天,会有第二个令我敬佩的人出现。”罗杰看着艾伦,淡淡一笑,“那人或许是你。”
“什么?”艾伦还没明白罗杰的话。
“你跑得太慢了,快来追上我!”在艾伦犹豫的时候,罗杰已经跑出了十几米。
艾伦忽然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量,朝着前头的罗杰喊道:“跑快点,不然我要追上了!”
“一克金子,三十克铜,六克铁,二十四克银……”
足有二十公分厚的硕大书籍,除了各种材料说明外,便是一个个令人无法理解的阵法。午后的时光,艾伦基本都是捧着如此之厚的《铸炼术全集》度过的。这本书看上去已经很陈旧了,并不是书页上有灰尘,而是每一页似乎都被翻阅了百遍不止,略显残破。
“铸炼之术的几大分支我都快背出来了,怎么还是找不到重铸之术呢?”艾伦放下厚重的书籍,背靠在床头无奈地望向窗外的天空。
“爷爷!娜亚的右手怎么了?”
“她的右手没了……”
“为什么?”
“因为……”
“爷爷,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骗我,我想知道真相!”
“铸炼术,她的右手被铸炼术分解了……”
“什么是铸炼术?谁用的铸炼术!”
“铸炼术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术,至于使用它的人……艾伦,就是另一个你。”
白云遮蔽了阳光,艾伦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这深深罪恶感已经伴随他整整五年了。
“世间万物是守恒的,既然能被分解的事物,就一定能被合成,重铸!”艾伦暗自告诉自己,随后又拿起了那本厚实的书开始翻阅起来,就连艾伦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几百次翻阅了。
“你要学习铸炼术?”普罗伊不可置信地看着年仅十二岁的艾伦。
“嗯!”艾伦的眼神十分坚定。
“孩子,这门学术几乎在落日帝国是无人通晓的,你为什么要学?”普罗伊觉得艾伦一定是疯了。
“治好娜亚的手。”短短的六个字,艾伦的意图很简单。
“自然系法术都无法做到,铸炼术的研究方向似乎不是治疗吧。”普罗伊说道。
“万物是守恒的,有分解就有合成,没有不能重铸的东西,哪怕是生命!”艾伦说道。
普罗伊一脸的震惊,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艾伦摇了摇头回答:“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陌生男人,但我感觉他很有情切感,是他告诉我的。”
对于艾伦的梦,普罗伊无法解释,终究是拗不过艾伦。既然艾伦无法修炼斗气与学习魔法,不如满足他这个愿望,也算是让他有一种赎罪感,心理得以解脱。
“治好娜亚的手”这便是艾伦学习铸炼术的唯一目的,动机简单却无法达到。铸炼术在落日帝国发展的不好,甚至说是无人问津。这对艾伦学习铸炼术是十分不利的,没有前人的指点,仅靠普罗伊从帝都的读书馆买来的一本《铸炼术全集》,艾伦走在一条没有路人的道路上。
铸炼之门即将开启,命运之轮再次运转,齿轮扭转的金属碰撞声,不断在耳旁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