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问路
寒冬腊月,北国风光,此时已临近年关,山野旷原之间本已是再难见到人影。寒冬腊月里一场大雪竟是簌簌忽忽之间毫不停歇地下了一旬时光,旷野之上似银装素裹般,妖娆万分!
民间有句俗话说道:下雪暖,化雪寒!!这雪虽是停了,可这天气却是比起前几日下雪时更要寒冷。这种天气,又是在临近年关这个时候,寻常百姓人家闲来无事无不是待在家中,碰上这种天气,除了做些必要的事务外他们是不愿出门的。这种萧索在官道上更是如此,那热闹了一年的宽阔官道上此时也是冷清的很,偶尔有几个人影,大多也是赶回家来过新年的赶路人,路上时不曾停留半分的!脚步点点,步履匆匆,绝少有在路上停留之人!!
官道旁就是大运河,为隋朝隋炀帝杨广时所修。修凿大运河耗资千万,劳民无数,历时六年方才完工。大运河主修四段,分永济渠、通济渠、邗沟、江南河,连接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由于船舶运量大、费用低的优点,自运河建成之时,一经使用,便成为南北地方商旅漕运的重要通道。隋朝大运河布局南北对称呈横人字形,以洛阳为中心,南起浙杭,北接逐郡,运河纵横南北,绵延千里,主河道宽八丈,纵身四丈二方,可通大型船舶,是以商旅漕运来往不绝。人人皆知隋朝灭亡自是隋炀帝暴政所致,可与这大运河却也是不无关系。唐朝诗人皮日休曾写道:“都道隋亡因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龙舟凤殿事,共商大禹不为过。”这大运河给隋朝带来的是灭顶之灾,可给唐朝却是百利而无一害。唐朝时期经济中心开始南移,而全国的政治中心却是在中原地区,是以南方的漕运要不间断地运往北方地区。而对于唐朝的南北交通,经济交流,商贸往来,甚至维系朝廷的安危稳定都起着很大的作用,便是这条千里通波的大运河了。后世人在此基础上又修建了元朝京杭大运河,运河历时几百年至今,大体还都保存完好,今济宁以南段还可通航,仍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一日,北方逐郡(现北京)附近渔阳官道,不见人影,瞧此情形,颇有柳宗元先生诗中“几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感觉。逐郡附近的河道虽是不及江南等地的河险水急,却也是从未断流。但不断流是一回事,这冰封河道倒是年年都有,却唯独今年是特别厉害,这场一旬时光的大雪连那滔滔黄河都能冰封数百里,何况这区区的逐郡运河。放眼望去,此时的大运河竟似一条笔直的通体晶莹的白色巨龙向前奔行,不知其身何在。就这般寂静,也不知过了几时,官道上倒是走来了一位过路人,那过路人怕是走路走的累了,便在这运河旁的弈亭中坐的下来,放下肩上包裹,拍拍身上的冰渣。他靠着亭楼栏杆而坐,又从怀中掏出一袋烈酒,仰头便是“咕嘟咕嘟”饮下几口。待得这酒下了du,顿时只觉得一股热气顺着食管下流,片刻间就到了胃中,身上顿时是感到一阵火辣的暖意上涌,驱赶着身上严寒。那人放下手中物什坐在亭中,抬眼南望,只觉天地间竟是连成一色,俱是洁白一片。只见是沃野延展,不觉已是千里之遥。那过路人正自坐在这路边弈亭里,抬眼望着前方曲折蜿蜒的冰封河道,又回头看了看笔直宽敞的渔阳官道,不禁莞尔笑道:“这北方的天气,还真是让人难以承受啊!连这官道都是一溜向前,连个柳树桐树都没有,那如我们苏杭之地的……”
那过路人正自自言自语,却是突然地戛然停住。原来不知何时,河道上竟是出现一个黑影,瞧着情形,似在这结的冰的河道上快速北行。待到那黑影更近一些,这才看出是个男子在分离奔跑。又是过的一会儿,那黑影更是近了几分,但见黑影渐渐成形,那坐在路旁亭楼里的赶路人这才看清,那来者竟是一个身着熊皮貂绒大衣,脚蹬金靴,手持皮鞭的魁梧中年男子,只见中年人速度飞快,便似在这河道的冰面上滑行一般。坐在亭中之人倒是觉得那人装扮着实奇怪,颇有几分塞外西北戈壁地区回鹘、高昌等地的服饰风格。那来者腰间挂着一把似防身又似观赏把玩的银质弯刀,右手向上,竟是举着一个匾额,再看那人时,那人竟是能一跃数丈,已然到了这赶路人身前河道上,又是一个鲤鱼打挺,飞身上得亭楼来。坐在亭中那人万料不到这黑衣男子竟是身怀绝世武功,只是在转瞬之间便是飞身上来,跃到了这亭楼弈亭里来。那过路人不觉得是一阵心惊,径直“啊!”的一声叫出了声来,手中烈酒不觉地被他也是扔了起来,不料正被那手持皮鞭,肩扛匾额的塞外之人接个正着。那人也不客气,闻见一阵浓郁酒香,当下竟是把酒袋送到嘴边“咕嘟咕嘟”地喝个不停,片刻之间竟是已经喝了七八口,不消一会儿,但见那酒袋慢慢地瘪了下去。旁人瞧那酒袋长约二尺,想来怎么也要装下十斤的烈酒,而那人就这般一口气把那十斤酒喝得一滴不剩,这份酒力当真惊人。只见那身穿熊皮大衣之人打了个酒嗝,一脸的满足欣喜之色。只见他是除了肚子微涨,脸色微微有些泛红,除此之外竟是如平常一般,没有一丝醉意。
就是这前后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人就已喝干那袋中之酒,只见他看了看此时还坐在地面上的那个赶路人,把空瘪瘪的酒袋往地上一扔,竟是扛起匾额一声不吭,大大咧咧地又要前行。那赶路人似是胆小,抑或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当下倒也并未说些什么,捡起酒袋忙又起身坐好,口里嘟囔道:“哪里来的野蛮子,竟是如此无礼,要不是老子食文雅之人,瞧来是打你不过,不然早扇你几个耳刮子了!!”适才那身着熊皮大衣之人喝酒之时,这赶路人已经是看的清楚,更是确信他是西域荒蛮之人。心下想到此处:此人高鼻棕眼,自是胡人无疑,却是到了我大唐来撒威风吗?只怕你蛮荒之地的这点微末道行还不及我中原武林人士的一个拳头!不料那过路人刚是嘟囔完此句话,却是听得身后一句话声传来:“商家!”那赶路人顿时一惊,慌忙回头,却见适才那个西域胡人竟是去而复返,此时正自站在他身后,吓得那赶路人手一哆嗦,刚捡起的酒袋竟是又掉了下去。那西域胡人倒是并未说话,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赶路人,在这赶路人看来,倘若那西域之人若是说话倒是件好事,至少解了这凄冷的氛围,可那人偏生就是这般看着你,着实瘆人。过的片刻,那赶路人似是也见过些世面,当下倒也能颤颤巍巍地说道:“先……生,可是有什么事吗……”他这话便如牙齿打颤,舌头打结一般,说的不太清楚,好在那西域胡人似是听得明白,当下便即言道:“哦,商家,我想问一下悦剑山庄可怎么走?”那赶路人“哦”了一声,心下着实是安下心来,言道:“你说悦剑山庄啊,离这不远了,你顺着官道走,或者顺着河道走也行,反正官道河道都是一路的,你顺着走啊,再向前走个十几里地,看到左手那条路……哎你知道左右不,就是你这只手的这个方向……”
此时这个赶路人竟是一反适才胆小的形态,换作了一副奸商嘴脸,当真是滑头的紧,看来平时见风使舵的事自然是没少干。,眼见对方并无加害自己的意思,竟是便想畅谈一番,可他是这般想,那西域胡人可等不得他啰里啰嗦,见着赶路人讲起话来竟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可就是没有几句话有用,当下心中一阵烦躁,大声喝道:“你这坯子赶快说出纳悦剑山庄的去路,不然我一掌拍了你!”那赶路人听得他高声喊话身子不禁打了个冷战,睁大了双眼,过了好久才缓了口气,这才又说道:“那悦剑山庄离……这不远,你顺着这官道走……走的十二三里地,再向着左首方向的一条官道去,那是到渔阳的路,你要是顺着这条路走啊,是到逐郡的,你要是顺着……”耳中听得此人马上便是又要啰嗦开来,那西域胡人立时喝道:“顺着左首的路便能到那悦剑山庄吗?”那赶路人竟是又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下,慌忙是点头,却听那人说道:“本来是想谢你的美酒,可听你啰里啰嗦的惹得人心烦意乱,这谢谢就算了吧!”当下便要迈开步子向亭外走去,那赶路人见他要走心下大喜,可那西域蛮子不及迈出几步,却又是回过身来,捡起那掉在地上的酒袋,对着赶路人说道:“我看你像是不要了,此物送我作纪念可好!?”他这边说着,那赶路人忙是答道:“你拿走就是,一个酒袋而已,以后若是相见,自然是有个凭证了,还望……”那这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原来那个西域胡人竟是不声不响地走出亭外,转眼间已经在十数丈外,只留下一个背影……
这边那赶路人又是坐了下来,低声嘟囔道:“这蛮子,果然是西域偏僻之地的人,连个酒袋都要别人的,我要是打得过你早就和你……”他这话还未说完,却是听得身后又是一声话语传来:“这位商家!”那赶路人心下一惊,暗想:今天是触了霉头了,这厮怎么还没走啊!当下慌忙回身想着:他要是再问路倒是好事,哪又恁多的路让他问啊,可别让我这两句话给激怒了,要来杀我可是坏事啊!当下是颤巍巍地抬眼一看,不料竟是一阵错愕,原来那来者并非是那个西域蛮子,而是一个身着青衣道袍的鹤发童颜道骨仙风的年老道士。但见那道士虽是已然年老,但很是面目和善,眉目清秀,哪里是那个西域蛮子可比,当下见那道士行了一礼,赶路人自己也是慌忙回礼,心下暗想:还好不是那个带着功夫的蛮子,不然我这一作揖,可就要死了。额……他想到这心下顿时使咯噔一声响:这道士身上不会还带着功夫吧!那赶路人在这胡思乱想,却听那青衣道长说道:“商家,敢问悦剑山庄何去?”那赶路人也是呵呵一声笑,答道:“你若是去那悦剑山庄啊,可是问对人了,这天寒地冻的,只怕这官道之上也就没几个人,在这没几个人里也就没几个人知道悦剑山庄了,恰巧我这个人能给你指指路了……”那道士见这人喋喋不休,心下不禁竟是一愕,想到:这人怎的如此啰嗦!当下却是不露声色,仍旧还是慈眉善目地说道:“如此贫道就仰仗商家指指路了!”那赶路人呵呵一声笑,接着说道:“那悦剑山长啊,其实离此地不远,你只要顺着这官道走,往正北走上个十几里路,然后向着左手那方向的岔路再走就能到了。不过那山庄在一个山腰上,四下还都没有人家,很不热闹,不如道长和我一起去那逐郡城中如何?我觉得道长看着似是个修道高人,必是不太理会人家这烟火红尘,不如就让在下做做向导,为你指路……”他这话还未说完,就听得那道长言道:“无量寿佛……如此多谢商家!”那赶路人以为这道士是要和自己一起去那逐郡城,心中是一喜,刚想说话,却不料那青衣道士竟是一个晃身,身子已经在数丈之外,大踏步地北去。
那赶路人却是看了那道士一眼,重又坐了下来,这边小声又是说道:“妈的,刚走一个带功夫的西域蛮子问路,又来个更厉害的牛鼻子老道!还让不让人活了!!”这话刚刚说完,不料身后是一阵劲风吹来,那赶路人慌忙站起身,转过身看看,却是那青衣道长重又回来,只见他眉头紧皱,眼光锐利,渗人心脾,竟是高声喝问:“你刚才看见个西域蛮子?”那赶路人是吓住了,忙说道:“是,是……就在刚才啊,那人也是问悦剑山庄的!我就告诉他怎么走!!”那青衣道士又是问道:“那人如何打扮?”赶路人说道:“那蛮子手持皮鞭,身着熊皮貂绒大衣,脚蹬金靴,约莫有你这样的年纪。”那青衣道士却是又问道:“那人身上可是带有什么物什吗?”那赶路人说道:“有一个大包裹,他手上还提着一块匾额!怎么你要去找他啊!你还是别去了,那蛮子身上的武功着实厉害!”这边青衣道士却是一声朗笑,飞也似的向北而去。这边赶路人瞧着那青衣道士奔跑甚急,速度飞快,不一会儿竟是淹没在前方官道上,心下想。适才他若是想伤我实在是轻而易举,当下也不敢再坐下了,慌忙是提起行李便向北赶路,估计是被这一前一后两人给吓破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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