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道,鲁地山谷纷飞了近半月之久的大雪终于是在有人欢喜有人愁之后,慢慢地停了。在月夜之下,那被这场大雪层层裹叠之下的鲁地山谷,便在这隐约间泛起银白色光芒,端的是寂静肃穆。甚至远处不知名处还隐隐可以听见狍子、狐狸奔行的声音。
不过这夜深人静的情景之中,却也是少不了些许细微的异声响起,譬如此时正在这山谷中昼夜奔行的两匹大宛宝马和两个白色身影。正是云万里、门固良师徒!
云万里和门固良这师徒二人是纵马奔驰,地直奔谷地深处而去,其状如流星拂地迅捷无比。两人自那日从昆仑本派长老风林祥口中得知首徒门固良门家将有大难时开始,便是日夜东行而来,终于是在日夜不分奔行了四个昼夜之后的中午,到了先前门固良所说的德州万家集。只是这万家集就在两个山谷之间,门固良师徒二人刚出了一个山谷链,便又看到了另一个山谷链的入口,当下二人是忙去寻找门固良所说的那位胶东最好的金大夫,之后便是又要策马前行赶往门家。
且说云万里、门固良师徒二人纵马进了万家集,已是第二日近晌午时分。二人不敢有丝毫停顿,便是由着门固良在前引路,直奔金大夫洗身之处。耳听的蹄声“得得”,那一红一黑两匹马便是在这人来人往的万家集镇上策马全速前行,煞是引人注目,可这马上二人暗含的气势更是*人,摄人心魄。两人穿街过巷,不敢又丝毫停顿,很快便是到了一处二层小楼之下。
不等坐下宝马停步,门固良便是一声轻喝,双脚在马背上一顿,左手扶着李清风,借着宝马向前奔行之力飞身从那黑马身上翩然而下。随即大踏步急匆匆地走到小楼门前。右手叩门,口中大声喊道:“金大夫,快开门!金大夫,快开门!救人要紧啊!!”
话音刚落,便是听得那二层小楼里传来声响:“是谁啊?大早上的就扰人清眠!”这声音有些嘶哑,又颇具苍老,想来那金大夫年纪已是颇为苍老了吧!而此时都已是日上杆头,可这金大夫似乎还在憨憨大睡。
不过眼下可正是人命关天之时,云万里、门固良师徒二人也不及多想。门固良忙是答道:“金大夫,是我,门家二老长子门固良。”那金大夫听得此言,依然是缓缓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是二老长子固良啊。八年不见,我听你这声音洪厚雄实,可比当年你回来时又进步了不少,只怕是已到武林一流人物之地了吧!好!好!!我早就说你必是可造之材,果不其然啊!你说人命关天可是何事?是你受了伤还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了?不过我听你说话之间声音虽是不大,但却是后劲绵绵不绝,其中自有一番雄浑之气,由此可想你体内真气不经意间便是运转一个小周天,断然不会是你受伤。想来前来求我医治的,必是你的哪位朋友!”
这金大夫虽只是一个山野大夫,可他这一番话说出口,门固良便是立时就与前几日师父云万里所说联系起来,想来自己竟是不知不觉间已至这大圆通境界了。若是在平日里,只怕还可欢喜一阵,可眼下不行,如今自己手上还正自又一个气有如斯朝不保夕的伤人在手,丝毫不可耽误。是以他虽是确认了自己的确是已进大圆通境界,可心下却是没有一丝欣喜之意,反而是有些许烦厌金大夫说话延缓。
那金大夫这话一经出口,云万里和门固良师徒二人俱是一怔,但两人所想却是不尽相同。云万里是不禁心下一震,屋内之人只是听得自己首徒门固良说出的一句话,立时便是能够得出如斯结论,单就这份对内功修行的见识理解来看,便不难知晓这金大夫可并不似徒弟固良所言那样只单单是个大夫,只怕这个金大夫非但是一个胶东名医,指不定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而门固良却是不知是年纪尚小阅历不够,不像师父云万里那样顿时便是能探出对方虚实,还是自己对这金大夫的了解比起师父云万里相对较深,当下却是并未多想,随即答道:“金大夫慧眼,不是我受伤,是我的一位朋友被别人一掌震碎全身筋脉骨骼,已是危在旦夕,还请金大夫略施医术,能妙手回春,相救于我这位朋友。”
那金大夫也不知是此时似乎是方始明白过来门固良手中还提着一个身受重伤之人,还是他自己身为医者的使命感涌来,竟是一反适才说话懒洋洋的语气,稍露急切地说道:“那就进来吧!”
但只听得那金大夫话音刚落,云万里、门固良师徒二人便见两人面前的木门“叽呀”一声的缓缓开了。师徒二人相视对望,心中对这金大夫敬佩之心和疑惑之意也是更加浓厚。二人倒也不便多想,就这般便要进的屋内,却是听得那金大夫又是一声懒洋洋的话语说道:“我年老体弱,委身于这山野之中,已经很久不见外人了。门侄子是门家的人,算不得亲,倒也算不得远,你这昆仑派的长老前辈就在门外等一会儿吧!也算是我老头子的一个不情之请吧!”云万里听见这话后心中更是一惊,适才门固良救人心切,并未向这金大夫提及自己这个作师父的也在身边,可这屋中之人竟能轻易便知己身存在,这份功夫,当真是了得!同时也是知道这是对方对自己怀有疑心,现下不知此人是友是敌,便只是朗声笑言:“金先生既然不便,那我云万里就不敢叨扰了,在下就在此地相侯我徒固良便是,还请金先生莫要在意,尽心救治我这位朋友!”
云万里这话说的是客气无比,以他堂堂昆仑派一派之主的身份地位,放眼武林,又有几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往日里若是有人这般对待昆仑掌门的,只怕不是闹得结下了梁子也是闹得不欢而散了。昆仑派虽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凶狠残暴之徒,不会因为对方与己一言不合便下得杀手。可掌门在外,代表的是一个门派,尤其是像昆仑派这等的武林大派,建派已近千年,能生生不息地在乱世武林中得以生存,其实力和势力可想而知。武林中许多小门派都是与昆仑派多少牵连点关系,是以昆仑派旁系支派众多,而凭借着此项优势,昆仑派也是稳稳地坐稳了武林第一大派的宝座。而云万里在武林中成名已久,一向被人视为武林巨擘,哪里是寻常人胆敢招惹得罪的。不过,若说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话倒是不假,这不,今日这位金大夫不就是这般对待昆仑派掌门吗?!
“你是门侄子的师父……莫非你是,你就是昆仑派掌门云万里么?”那金大夫不知为何,声音一反刚才嘶哑苍老的语调,这话语气之中竟带着些许惊诧和淡淡的激动之意。“不错,在下正是昆仑派第三十三代掌门云万里!今日不经通禀便擅自前来,还望恕罪!!”那金大夫听见云万里承认后,一时静默无语,仿佛心中一阵挣扎纠结,过的好半晌才又开口说话,只是这话语已然是恢复了平淡苍老,没有丝毫适才那份异样的激动和惊诧:“原来是武林巨擘苍鹰先生,那便不受约束,请进吧!”
“你是门侄子的师父……莫非你是,你就是昆仑派掌门云万里么?”那金大夫不知为何,声音一反刚才嘶哑苍老的语调,这话语气之中竟带着些许惊诧和淡淡的激动之意。“不错,在下正是昆仑派第三十三代掌门云万里!今日不经通禀便擅自前来,叨扰先生,还望恕罪!!”那金大夫听见云万里承认后,一时静默无语,仿佛心中一阵挣扎纠结,过的好半晌才又开口说话,只是这话语已然是恢复了平淡苍老,没有丝毫适才那份异样的激动和惊诧:“原来是武林巨擘苍鹰先生,那便不受约束,请进吧!”
他这话一出口,不光是云万里一愣,心下疑惑提防之意更甚,便是这门固良,也隐隐的觉得不太对劲。须知苍鹰这个称号是三十年前云万里与自己师弟龙三明一起行走江湖时的代称,连深受云万里信任的昆仑首徒门固良也是前日在东行路上才听得师父述说往事方才得知的,怎么今日,这个久在山野之间的金大夫竟能直呼其三十年前的称谓呢?
北方民间多流传着一句俗话说:下雪暖化雪寒。纷纷簌簌的大雪之后,天气果然是更加寒冷,朔风吹来寒意入骨。可只是在这片刻之间,这间小楼中的温度,随着三人就这般几句问答之后,似乎又降低了几分!!
云万里、门固良师徒二人心中虽是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疑问,可怎生身边还有一位垂死之人,当下也是不及多想,便迈开大步,向里走去,顷刻间,二人先后进了这间不起眼的二层小楼之中。
刚进的屋内,还未等二人站稳脚跟,便是听得身后“叽呀”一声,小楼的木门又是骤然关闭。二人不疑有他,环顾四周,借的南来日光,倒也是看清了屋中摆设。
只见这间小楼一层就是一个寻常诊所摸样,东侧是一方柜台,柜台后面是一个药房柜,上面静放着笔墨纸砚和些许医用之物。西侧是几排药架,上面排满了种种中药,像常见的山药、枸杞、冬虫夏草,人参、灵芝等珍贵之物比比皆是,而在最靠里的药架上陈列的,却是些蛇皮、獯爪、地龙骨等稍带毒性之物。若是仅仅是这些装饰,倒也让人不置可否。然而最是可怖的是在这正堂之中的西北角落里,不时的传出几声“丝丝”“沙沙”的声音。云万里、门固良师徒二人定睛一看,是不由得一阵心惊。只见那角落里放着一个黝黑的大竹框子,里面尽是些毒虫毒蛇,蟾蜍蜈蚣……而一位身着灰布长衫的老者正自手持药瓶,向着那大黑竹筐中倾倒一些药丸粉末,不多时,厅堂中的三人便听到几声“怦怦”的响声,接着,那“怦怦”之声响个不停,想来是那些毒虫毒蛇在争抢老者投下的药丸。
云万里、门固良师徒二人目光同时落在了那老者身上,门固良慌忙上前,深施一礼,言道:“金先生,这位便是我师父!”
而那金先生自然是早已知道,便即“呵呵”一笑,言道:“苍鹰先生,别来无恙啊!”他说完这话,右手一甩,原本在他手上的药瓶急速却又平稳地朝着屋中东侧的柜台上飞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微脆响,药瓶稳稳当当地立在了柜台之上,竟无丝毫晃动。
云万里当下是做了一揖,笑言道:“三十年前的小子称谓,怎敢入先生之耳。在下昆仑云万里有礼了!!”他这话说得委婉而又直接,言称自己已经并非三十年前的那个懵懂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而今世事变迁人已成昨,希望那金先生莫要再唤自己苍鹰。而那金先生也是立刻便懂了这话中之意,当先便即改口言道:“原来是云掌门,老朽失敬!”说罢,也是回了一礼。
云万里待得金大夫说完此话,又是一揖,随即抬头直视金大夫面庞,嘴角莫名地微微上扬,随即大声笑道:“我早该想到,原来是你个老家伙!当年的血翼药王,今日怎么成了山野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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