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逐郡附近,悦剑山庄莫名的杀意,让原本就寒冷的天气此刻更是寒上几分。场中三人,在那个奔行而来的北武当派的长老天雷道长话音落地之后,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般愣了片刻。虽是静默的场景,却满含杀伐之意,隐隐中,仿佛就要有浓浓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来。又过了半晌,倒是那少年郎先是打破沉默,缓声言道:“前辈,这位回鹘法师顾先生乃是家父旧识故友,我正欲引他去见家父。”
那年老道士却是“呵呵”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少年郎见此情景,心知这天雷道长在嘲讽自己,当下是眉头一皱,问道:“前辈,莫非晚辈说错了吗?”那年老道士笑声渐止,说道:“我不是笑你说错话,我是觉得你这娃娃虽是大家之子,不过……。毕竟年纪还小,有点小孩子脾性,还是少了点历练。这些本也无妨,不是什么大错。可眼下这悦剑山庄上下九你一个主事之人,就不可如此莽撞了,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万不可在一些小事上掉以轻心,阴沟里翻了船,不然这以后行走江湖可怎办?悦剑山庄要是到了你手里,可让那些原本就眼热的贼子们更是心痒的紧啊!”
那个唤作平恺洛的少年郎便是这悦剑山庄少庄主,其父便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神剑平谏一。其父虽是名叫谏一,但江湖人士多半是愿意称其为剑一。原因无它,缘由只是他悦剑山庄家传武艺中有一招“万剑归一”,是要使剑者运用自身内力使将出来。而真正将悦剑山庄的心法武功学有大成时,使出这“万剑归一”,可当真是无敌于天下,剑气纵横真气鼓荡,直觉天地间便是只剩下这在乾坤中激荡起伏不知平止的真气剑气,便是昆仑派的纱衣拂柳,落霞派的皓月当空也不能出其之右。而平谏一更是凭着这一手绝世功力被江湖人称为神剑,端的是厉害无比。
时光匆匆飞驰,一晃眼便是数十年的光阴,当年意气风发的神剑如今竟是被病魔缠身,哪里还有往日的风采。而其子平恺洛今年方止二十岁,自幼是出身豪门,衣食无忧,身上自然是带些纨绔子弟的不良风气。平日里并不像其父当年那样日以继夜废寝忘食地练剑。这个平恺洛平日里除了修习些家传武艺勉强可以在自己父亲那里有所交差之外,便是外出花天酒地,少年之人堕落至此,也实是让人可叹。而其本身又是家中独子,其父平谏一对其一向是爱护有加,呵护溺爱。
按照惯例,武林之中一些大的世家之中,多半都会让自家子弟在成年之后外出历练从而以增进阅历丰富见闻,进而提高自身修为,光大和发扬自家武学,奋发向上。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又有几人让自己的独子独自一人在这险恶无比形形色色的江湖独自闯荡。况且如今的悦剑山庄,名上还是剑宗分支,与其余四门结盟誓约但暗地里,其性质已与一些掌控着大笔资金和生产资料的财团没什么差别,此时的悦剑山庄就是一个大财团,控制着全国的镖局行当,而现下的悦剑山庄之中,人人对于武功的热情远不及对待金钱的大。这种思想便是早年刻苦修习的老庄主平谏一,也是深深植根于脑海之中。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完全没必再像自己当年那如同苦行僧一般修习武艺,把心思往生意场上倾斜一下。反正有着大把大把的金币在手,什么东西得不到,将来再用钱给自己的后辈们把仕途砸开,以后子子孙孙也算是走上了正常的生活,远离了江湖纷争。
平恺洛听到这年老道士的说教,心里非但没有一丝羞愧悔改、虚心求教之意,反而涌起丝丝恨意,眉头紧皱,当下便是微含怒意,轻声忿然道:“前辈何出此言,现下由我来管理者悦剑山庄,我做对做错,其实那些旁人外人所知的吗?!再说了,就算是我做的不对,家父已然病入膏肓,我悦剑山庄虽是没人了,但这等家事,只盼还是轮不到北武当前辈来管吧!”
那年老道士没想到这少年竟是如此骄横无礼,丝毫听不出自己话外之意,当下也是眉头微微皱起,默然无声,只是盯着平恺洛,瞳孔微微收缩,微微泛光,心下暗叹一声:想这少年年龄已然不小,可怎的不此不懂事,听不出老朽言外之意,若是这悦剑山庄日后传到他手,只怕是难续辉煌了!哎,可怜这平谏一风光一世可对着教子之道却是如此愚昧!
当下他也不再劝说分辨,直接是回转过目光,看着站在平恺洛身边的顾罗扎,眼光深深,微带寒意肃杀之气,却是嘴角一抿,朗声笑言:“顾先生,你怎地到了这来,让我一路上好追啊!”
那回鹘法师顾罗扎也是笑声答道:“路上有条大狗追我,我不跑哪能行啊!”他这话说得很是轻巧,偏偏又是骂人不带脏字,直接就把这北武当派长老天雷道长骂成了狗。这边天雷道长听见此言倒是不曾生气,甚至连脸色都不曾变上一变,也是“呵呵”笑道:“你光是怪狗追你,你怎么不看看你放着自己好好地羊肉不吃,却偏偏喜欢上这个狗骨头。狗都很能护食,你这般夺去,它当然追你了,顺便看看是那种畜生也这么喜欢啃骨头!”
天雷道长说得也是轻巧温婉,却是句句骂人,先是自嘲说自己是狗,自己北武当派的匾额便是自己嘴里的骨头,偏偏这顾罗扎放着人不做,跑来取了北武当派的匾额,便如是取了狗骨头一般。暗喻顾罗扎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偏要和狗一般见识。最后天雷道长似笑却微含怒意的告诉顾罗扎:我这次不但是要把匾额取回,还要废去你全身功力,为武林除害,还蓬莱剑阁一个公道名声。
那顾罗扎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会听不出这天雷道长话里有话,绕着弯子骂自己,当下便只觉胸中一股怒意上涌,就要出手发难。哪知此时却是见一名奴仆迅速地从悦剑山庄里面跑了出来,面露喜色,口中大声叫喊道:“少爷,少爷,老爷他醒了!老爷他醒了!!”
山庄门外众人包括平恺洛、天雷道长、顾罗扎和一干奴仆们都是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都是看着那名奔跑出来的奴仆来的方向,十数双眼睛刹那间死死地盯着那名奴仆,只看得他是一动不动。又过的半晌,那名奴仆这才又是弓着腰,低声却又是很分明地说道:“少爷,老爷……老爷他醒了,现在老夫人正陪着呢,您……您快去看看吧!”
平恺洛最是先醒转过来,脸上疑惑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便是复杂占据其上,看不出还有什么表情,只是声音不知是因为激动喜悦还是什么,竟是莫名地有些颤抖,缓声道:“走!去看看我爹!!”当下便是迈开大步向着山庄里走去,并不再理会旁人,以至于北武当派天雷道长和回鹘法师顾罗扎并未跟去都未曾发现,不消片刻,便不见了平恺洛和那一众奴仆的身影。。
待得众人走后,山庄大门缓缓关上,只留下庄门外兀自站立在那里的天雷道长和顾罗扎二人。而此时的二人,目光早已收回,俱是炯炯地看着对方,两双怒目之中仿佛就要喷出火焰。
天雷道长问道:“现下已然就剩我们二人,法师可以把这狗骨头归还给我了吧!”天雷道长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向对方询问,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那话中寒意*人,任谁都不会相信天雷道长是在询问这回鹘法师。果不其然,只见天雷道长“簌”的右手一伸,径直抓住了回鹘法师顾罗扎手里的匾额,他这一招擒拿手使出,凶厉很辣,一反常态,与他平日里给人和善可亲的形象是截然相反大相径庭,竟是要下手与这回鹘法师抢夺那块匾额。
顾罗扎猝不及防,顿时使处于被动,想要使出招式护住匾额,却是见天雷道长一招未曾使老另一招便蓦地使出,招招不离其要害之处。但这顾罗扎既然是有能力成为回鹘的护国法师,其自身修行自然是不可小觑的,再加上天雷道长生怕下手狠了,直把这北武当山传承了几百年的匾额给生生打烂,是以畏首畏尾,并不朝着匾额而去,而是招招向着顾罗扎本人空隙之处全力攻击。是以天雷道长虽是先行出手,但顾罗扎却是仗着手有匾额这一天大的优势逆转形势,不经意间,这回鹘法师倒是后来居上稳站了上风,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气定神闲地说道:“我说天雷道长你何必心急啊。我此次到得中原来本是为了看望旧友,顺便替我的旧友达成其毕生心愿,此次北上就是来看看朋友的,顺便把摘来的匾额让他看看,告诉他就算是不费一兵一卒,也是能做到这剑宗第一这个宏愿。”那唤作天雷的年老道士“噢”了一声,仿佛压制不知内心的好奇一般地问道:“那法师可是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顾罗扎哼了一声,缓声言道:“莫非你们北武当派……”他话未即说完,便是戛然而止,但其话中深意是人人都能明白。当下便听得天雷道长说道:“我剑宗五派同气连枝,岂能为了一己私利,为了那一个虚名便去争权夺势,破坏我剑宗五大门派的情谊,此等以乱易整之事我北武当派是断然不会做的。”
天雷道长这一席话语说的是斩钉截铁正义凛然,正气在胸。哪知那回鹘法师却是冷笑一声,随即便有淡淡却是凶厉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些个名门正派都是以正道居之,嘴里满是仁义道德,暗地里做的坏事可不比我们这些蛮夷之地,邪魔外道的少。你北武当要做这第一也好,不做第一也罢,我都没兴趣。”
天雷道长听到此言倒也不生气,似乎又回复了往日和善的本性,说道:“法师此言差矣!我正道之中,人才众多。但往往会是泥沙俱下,总有一些败类掺杂其中。法师可曾听过心中所想便是自己所思?你认为我正道人士俱是些鸡鸣狗盗之辈,道貌岸然之徒,那也无妨。”
那回鹘法师顾罗扎也不还口,径直是说道:“其实我告诉你,想要做剑宗第一,那还不简单,你们剑宗不是有五大门派吗?我就把其它四派一一灭掉,唯独留下一派……比如说这悦剑山庄。那这个世界上没了敌手,自己不就是第一了吗?老牛鼻子,你看我这个法子如何啊?”天雷道长闻听此处不禁得是一阵心惊,但转念便即觉得好笑,心下暗想:五大剑派何等势力,这世上除了朝廷想要围攻五大剑派还有成功的可能之外,若是说旁人有如此能力,还当真是没人相信。当下心里忍住笑意便要恭维地说上一句:“好计策!”
哪知就在此时却是听得从那远处一声喝语:“哈哈哈哈!国师好计谋啊!只是为何偏偏要把我平谏一牵扯进去啊?”这声音洪厚有力,听在耳中只觉得是一阵耳鸣,天雷道长和顾罗扎二人俱是一惊,面朝声音传来之处,却是只看见悦剑山庄朱色大门紧闭依然,朔风凛冽,“呜呜”得吹个不停,拂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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