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骏晃晃悠悠地在天空飘荡。
模模糊糊地,他看见了,又似乎没看见。他好像都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晃晃悠悠,飘飘荡荡,入眼一片白,入眼一片黑,入眼什么也没有。
他这样浑浑噩噩地走,浑浑噩噩地飘,不知在哪里,不知是何时。似乎有个声音,念着林晓骏的名字,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
他张目四顾,头顶参天大树,脚下绿草繁花。一汪碧水接连天际,远处五峰缥缈。没看见朱红色的四角围墙,他迷迷糊糊地就想睡去。
很疼,老头儿揪着他的耳朵,提他起来。
林晓骏讨厌老儿粗鲁,打掉他的手。缓过神来,便想起了皇爷爷,父王,靖王,还有鲁鲁,小安子。陌生的景色,让他回过神来,“你是谁?我又在哪里?”
“我现在叫诸夏!”那老头捋了捋长须,眼神里有狡黠。“这里是天外天,紫玉天府。”
林晓骏细看他面目,一片模糊。不去看他,却又觉得老头儿须发皆白,满面红光。似乎也不古怪,梦里的人物都这样,林晓骏想当然的认为。
林晓骏只当自己又在做梦,从记事起,他尽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总是模糊梦见四个轮子跑得飞快的铁车,上百米高闪闪发光的楼房,甚至还有会飞天的铁鸟,大地还是圆的。里面的人都蓄着短发,奇装异服,举止放浪,极其不合礼法。
这个梦倒还有点正常,也没什么了不起。林晓骏自问自答,“哦,一个老头儿,还跑到我梦里来了。”
老仙人有些恼了,把拐杖顿得山响,一脸的不高兴,“小家伙真没礼数,还是个糊涂蛋。”
林晓骏又摸摸胸口,一点儿也不疼了,哪里还有什么伤口。越发肯定自己是在做梦,他这会儿感觉更困了,也不想理那老头儿,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别闹,我要睡觉。”
正迷迷糊糊地,忽然地动山摇,一蓬大火飞来,燎着了他的头发,吱吱地发出浓重的焦糊味。林晓骏吓了个大跳,一骨碌从青石上跳起来,怒气冲冲,“放肆,狗才好胆!”
一朵青焰在那老头儿指尖飞绕,一涨一收,约莫一拳大小。老头儿作势一挥,那朵青焰呼地涨成一人大小,迅速朝他飞去,林晓骏眼前一亮,便被大火罩住全身。
林晓骏以为会很烫,哪里知道火里一点儿也不热,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来。林晓骏憋得难受,一时想着要完蛋了,一时又提醒自己这是梦境,似真似幻,正在分不清楚。
他在那里迷迷糊糊,却听见耳边有人在哭,“呜呜……,妈妈不要我,哥哥也不要我了,呜呜!”
林晓骏想要爬起来,却全身痛得厉害,连眨一下眼皮的力气也没有。隔了一会儿,哭声停住,又听见爸爸吩咐身边的丫环,“去,把鲁鲁扶回房里!”
耳边传来稀稀嗦嗦地声音,又听见有人在争吵,入耳全是惊呼尖叫。隐约听见爸爸在号啕,“死吧,死吧,全死光算了。”
林晓骏的神志又模糊了,脑袋里全是一团糨糊,心想这下真是要死了,要到妈妈那里去了。可是,鲁鲁和爸爸怎么办呢?
他还没有想清楚,便又浑浑噩噩地感觉自己在飘,浑不着力,飘得好高好远。不知道要去哪里,难道要死的人都是这样么,可是,鲁鲁和爸爸怎么办呢?
可不可以不死呢,林晓骏有些不甘心的想。飘了好久,前面一片漆黑,他想看,似乎眼睛睁开了,却还是看见一片漆黑。他想喊,似乎喊了,却听不见回响。
不知何时,模模糊糊地眼前亮了。有个老头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林晓骏的脑子也渐渐清醒,心里空荡荡地,似乎忘了很多东西。
那老头儿笑嘻嘻地点了点林晓骏的额头,“小糊涂蛋,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晓骏恍然想起什么,连忙掀开衣领,又看见完好无损的胸口。他叹了口气,“我是不是死了?”
老头儿哭笑不得地招招手,林晓骏的掌心冒出一朵灯豆般地青焰,随着他的心跳一涨一收,那老头儿对着他的掌心吹了一口气,青焰呼地涨到人头大小了。林晓骏仿佛泡在温泉里,浑身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心火没灭,你就死不了。”
林晓骏挠挠头,更加糊涂了,“那我就是在做梦喽?”
“梦你个头!”老头儿似乎很生气,狠狠地敲了他一个响头,却不知道林晓骏一点也没感觉到痛。看他还是迷惑不解,老头儿无奈了,“你遇着神仙了!”
“哦!”林晓骏一脸的恍然大悟,“那我是不是,可以不死?”
“呵呵,你说呢?”老头儿一个劲儿地叹气,心说按一般的剧本儿,这会儿应该纳头便拜才是。
“呵呵,朱爷爷好!”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林晓骏行了个大礼,“朱爷爷好一付人模仙样,哦,不对,是仙风道骨。呵,呵呵,原来真的不是一般人!”
“其实,我是阴间的判官!”老头儿咬牙,脸变黑,“这会儿正好,带你去投胎。”
“那,再见!”林晓骏还不想死,他扭头就跑。
“回来!”老头儿一把揪住林晓骏的衣领,小崽子不按套路走,让他很郁闷,“骗你的!”
“啊?”林晓骏比他还要哭笑不得,这一惊一乍的真是受不了,“那你想干什么?”
“看你根骨清奇,资质上乘。”老头儿安慰自己,提示一下不丢人,不是每个人都能举一反三的,“老朽不忍法统失传,便动了收徒之念!”
“嘿嘿,呵呵!”林晓骏摸着头傻笑,一个劲儿地感叹,要成仙了,要成仙了。
“哎!”老头纳闷儿了,怎么还不纳头就拜呢,他很纠结。但要保持好高人形象,不能再明说了,只能以咳嗽作为提示,“咳,咳,咳咳!”
“仙人也感冒吗?”林晓骏疑惑,不是说仙人长生不老么。
“仙人不感冒!”老头儿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告诉自己要淡定,要高缈。
“哦!”林晓骏已经被喜悦冲垮了理智,脑袋处于浆糊状态,“那你干嘛咳嗽?”
“咳,咳咳!”老头儿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死。
“啊?”林晓骏不解,既而恍然,“难道你忘了准备收徒礼物?”
“哎!”人的想法怎么能这么独特呢,老头儿无语问苍天。然而徒弟仍是要收的,他只能摸着下颌。掏出一只小丸,明晃晃地湛蓝色,十分耀眼,里面一丝白弧跳动不休。老头儿屈指一弹,小丸落进林晓骏嘴里,“拿去吧,算是拜师礼了!”
小丸入口即化,变作一线清凉直坠丹田。林晓骏咂咂嘴,还没品出什么味道,就听诸夏无力地说,“走吧,再不走就要让人当尸体埋了!”
一股大风迎面吹来,视线渐渐一片漆黑。林晓骏睁不开眼睛,又听见父亲的声音,“小安子,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了!”小安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呜咽,“我要陪着靖爷,我走了,靖爷怎么办呢?”
“小安子!”父亲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说,“别傻了,正兴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小安子号啕大哭,断断续续地说,“兴许我睡了一觉,他就活过来了呢。我要去睡觉了,我去睡觉。”
死了?轰隆,林晓骏脑子里仿佛响了一声炸雷,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拜师基本就是这个过程,诸夏为圣人之首,嗯,好像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