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冥血瓶从血灵囊中取出,口中心诀默诵,瓶中的冥血精水顿时脱离而出,悬浮在了他身前。
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之一,培育第三主魂。
一连二十余日的奔波,除了不停的赶路,或是补充魂力,他每日要做的,便是这育养之道。
对于卓隽而言,水云正法不过是稍微熟识一下,能做到掌控自如就好了,反正他也没想过要将这门功法过度的修习。
可血河心法不同,毕竟助他炼体,助他分魂离魄的,都是来自于血灵子的血河心法,这门心法已经在他的心中植下了根茎。
或者说这门心法,于他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而且水云正法培养气机太过于艰难,但血河心不一样,血河心法虽然也要敛息入定,可血河心法的魂力运转,靠的都是外力,都是来自于血河冥水。
并且要将血河冥水炼化为魂力,甚至将其全力运转,还要依靠修者的一点真性,以这一点真性去催动心念,转运不停,这也就是所谓的念力了。
何况第三主魂的培育,除了要用魂力祭养,还需要不时的去观想,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无形之中慢慢地壮大、凝实,才会将他养育成为一个真正的主魂。
但那水云正法却非如此,水云正法讲究的是一切无心,身无所念,就是养育主魂也要全靠气机和敛息冥想运作。
而那冥想之术与血河决中的观想之道,亦是截然不同,想要掌握也非易于。
再者说,他也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将水云正法修炼到能培育主魂时再去修行,若是那样,岂不是要绕上一个天大的弯路么?!
“起!”
卓隽轻吐一言,身前的冥血精水缓缓升起,慢慢停留在他的头顶之上。
这血色的水滴,发散着摄人心神的妖异诡光,在卓隽的头上缓慢旋转,一丝丝血红的气息,伴着这匀速的自转,慢慢自冥血精水中溢出,似雾如烟。
抱一冥心,潜心于内,精思固守,万虑俱忘。
安神定息,无思无为,抱神以静,无视无听。
“移神本体,端拱冥心!”
卓隽再次收敛气息,闭目入定。
一缕缕绯艳地血红,自卓隽的发间,丝丝渗入,透过他的皮膜,直入魂躯,转瞬便被他吸纳、转化,成为一股股浑厚的魂力。
这一股股浓重的魂力,在他的体内奔腾不息,就像是一群贪玩的孩童,蹦着、跳着,欢快地跑着。
很快,它们就在卓隽心念的牵引下,直奔第三主魂的所在冲去。
它们层层叠叠,围绕在第三主魂周围,慢慢挤压、收缩,渗入其间!
渐渐地,这黑色的雾球,开始发生种种反应,忽而滚动翻转,忽而弹跳跃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甚至丝毫也不差于水云正法带给他的那种舒畅感,但又完全的不同与它!
这感觉,就像真的是有个孩子在自己的心间玩闹。
“体含虚寂,任其自如;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忘其身而身存,忘其形而形存。”
卓隽冥思育养之法,观想主魂。
在这种致虚静守的状态下,卓隽内视自身,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时日以来,经过魂力不断的养育,还有他用心的冥想,这第三主魂明显增长了许多,较之被血灵子从他身上分离出来时,显然是要大上了一圈。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出,这黑色雾球中的小小身形也在随着光团的成长而成长,这是他连日来观想后的结果。
要知道在育养前,第三主魂就宛如一团漆黑的混沌,雾茫一片,其中什么也不存在。
而这小小的身形,则是随着观想而诞,并不像完整的魂魄那样,本身就已存有。
若细细看去,便能发觉,黑色雾球中的身形,居然同卓隽的本体一模一样,身形、姿态,眉眼、神情,无不相同。
时间在缓缓消逝,卓隽已经坐了许久,他冥思观想,渐渐地进入了最佳的状态。
此时此刻,来自于冥血精水转化的魂力依然在滔滔不绝地涌向第三主魂,渗透其中,最终与第三主魂相融、相和,结合一处。
这黑色的雾球,也愈来愈激烈地在卓隽的魂躯内的运动着。
可这种激烈的波动,却没有给卓隽带来哪怕是一丁点的疼痛感,相反,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十足的欣然,就像是胎儿在母体中轻轻地踢打着母亲的宫体。
这种感觉很怪异,卓隽有时候会想,自己就好似育胎在身的孕妇一样,而这第三主魂,就是那身中胎儿。
想想也是好笑,男子有孕在身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在育养主魂一节上,血河决中也有提及一些人界修士结丹养胎的修习法门,细细考究,倒也同这观想之术,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时间过的很快,又是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晃而过。
卓隽内视身中的第三主魂,他的心思越发宁静无比,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与这冥域一体同根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这幽冥的虚无就是他,他就是这幽冥的虚无。
第三主魂在他的这种识想下渐渐变得安宁,不再运动。
又过了一段时间,卓隽头顶的冥血精水,也停止了释放血水冥精,蓦然顿止,不再旋动。
一切,都复归平淡,仿佛是凝固在了这无声的寂静之中。
“呼。”
卓隽长身起立,他舒展双臂,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
此时的他,没有一丝疲意,反而精神矍铄,神采丰沛。
他四处扫视了一眼,淡淡地呼出一口清气,心中暗骂一声,风生那小混蛋怎地还没有回来。
他感到有些无趣,缓步向洞外走去。
洞外,依然昏黑一片,这寂寥的幽冥永远都是这般的昏沉,这让卓隽很是无奈。
他抬头看一眼幽暗无边的苍空,突地有些怀念起人界的艳阳,虽然他不知道冥域中的魂体到了人界会如何?会不会如书中记载的那样,一见阳光,便会魂飞魄散。
但这都已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了,因为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冥域。
他暗自腹诽,跟着自嘲的一笑。
他默默地环视四周,希望能搜索到风生的身影。
但却一无所获!
“这小混蛋!怎么跑出去那么久!”
他低声轻骂一句,悻悻地转身,向洞内走去,只是还没等他走入洞内,他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他凝眉微思,随即面上一笑,接着伸手一怕腰间的血灵囊,在其中取出了两件东西。
一把硕大无比的刀器,一块雪白似玉的简牍。
这是?
是《斫魂刀经》和陈坤的巨刃。
这两样东西,都是卓隽灭杀陈坤以后,在他的囊袋中搜刮得来的。
“乘虚御空,引刀飞沦!”
卓隽轻声地嘀咕了一句,忽地,他的面上现出一点怪异的微笑。。
卓隽脸上显出一点怪异笑容,随之魂力运转,将一丝魂识探入玉简,仔细地去查找其中有关于御刀飞行的心法。
这东西他曾草草地探查过一番,所以没用多久,卓隽就在其中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乘虚御空,引刀飞沦!
他沉浸心神,专注地领会着这御刀飞行的要义。
其实卓隽也并非是要刻意的去修习这御器之法,只不过是他心中好奇罢了,相对血云遁来讲,这引刀飞沦、乘虚御空的飞遁之术,应该是比血云遁终是要好玩许多。
毕竟,他虽然魂堕冥域,但究其心性,也不过只是个少年郎而已,偶尔的贪耍好玩,亦是无可厚非的了。
“起!”
他口中轻喝一声,将手中巨刃迎空抛出,那巨大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曲线,蓦然卧倒,笔直地横在半空之中。
卓隽见了,面上笑意更浓,欢愉地一跃而起,登时跳在了巨刃宽大的刀身上,他轻声自语道:“原本以为这乘虚御空、引刀飞沦之法,还需用鬼道宗的功法加持,没想到却如此简单,只要*控者知晓这*纵的法诀,还有自身魂力足够便可运转自若。”
他笑了笑,又自说道:“由简入繁易,由繁入简难呀!这鬼道宗果然也是个了不得的宗派,只此一端就能看出这鬼道宗的优劣,若不是有着大智慧的修士存在,又怎能创出这般简易明了、易于*控,且又不用自家功法加持的御空之术!”
思到这里,卓隽再不犹豫,周身魂力一转,立时由足底急冲而下,遁入了巨刃刀身。
这莫大的刀身,在血河心法滔滔不绝的魂力加持下,转瞬间变得血红一片,霎那间,血茫烁闪,光耀刺眼。
格外又带着几分阴冷冰寒的气息,凛凛煞意,直*心魂!
卓隽昂然一笑,迎着这幽冥苍空的漫天昏沉,破空掠起!
神妙、奇妙、微妙、玄妙、美妙、绝妙!
卓隽搜肠刮肚地将自己心中所知的所有和‘妙’这个字眼有关联的词语,通通想了出来。
他甚至都觉得,就连这些词语,也不能完全地去形容他心间此刻的感触!
这漫漫苍空之中,卓隽以与这巨大刀刃融合一体,不分有无!
他就是这刀,刀也亦就是他!
时而盘旋不定,时而左右游走,如鹰击长空,似游鱼归水。
卓隽的心中暗暗赞叹,这神奇的感觉,无以绝伦,无以绝伦!
他念到此处,顽性愈加,在这心念弹动之间,他周身的魂力源源而出,犹如脱缰野马,奔腾长驱,直冲足下的巨刃而去。
感受到这丰沛的魂力运转,卓隽禁不住长啸一声,意态激昂地,向着这虚无的幽冥旷野,向着这幽暗的苍空深处,奋力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