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马上的骑士一脸风尘,汗水顺着瘦削的脸庞淌下,守卫士兵还未来得及问话,骑士掏出一块金牌,上面刻有皇族标志,卫兵识趣的未加阻拦,一路放行,只是心里纳闷:“看那骑兵的装扮也不像是皇室成员,况且战事紧急,难不成是逃兵?还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想起骑士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摇摇欲坠的身体,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而极度疲惫,卫兵心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骑士一直畅行无阻到达了城主府,刚一停下便滚鞍落马门前守卫的禁卫军士兵急忙上前救护,骑士干裂的嘴唇蠕动,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见陛下……紧急军情……”
士兵不敢怠慢,飞快冲进府中通报,不多时,一名禁卫军军官带着医护兵出现,指挥士兵将骑士放在担架上,讯速向府中走去。途中医护兵为他检查了身体,做了初步治疗。
进入正厅,雷特早已等在那里,骑士挣扎着滚下担架,单膝跪地:“陛下,我是东南军一团斥候大队队长,这里有克莱武统领大人亲笔书信一封,命我以最快的速度交给陛下。”
雷特有些意外,克莱武的书信每隔两天便有一封,却不曾像今天这般急,难道魔族在赫斯战场又有新动作了?
打开信,只有潦草的几行字:赫斯背信弃义,勾结魔族包围天狼军团,天狼受毁灭打击,左云飞将军及大部天狼战士于三日前壮烈殉国!
雷特两眼一黑,大呼:“云飞!”便向后倒去。
第二天众人再见到雷特时,无不大吃一惊,昔日神采奕奕的国王,此刻竟然白了双鬓,他今年才四十五岁啊!
众臣诚惶诚恐的向雷特弯腰行礼,雷特沙哑着嗓子道:“众位落座吧。”
大臣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让国王这般模样。
“各位,”雷特顿了一下,“西南军统领克莱武昨日飞报,赫斯帝国投靠魔族,出卖我军,天狼军团仅有少数生还,在云飞将军壮烈殉国……”说到最后一句,雷特的声音颤抖起来。
轰——整个大厅顿时炸开了,所有军官、大臣都在大骂赫斯背信弃义,只有最末位的一个年轻军官默不作声,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忽然,“啪”年轻团长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坚硬的桌子顿时龟裂。
“左傲风,冷静!”注意到这一情况的凯末尔低喝。
左傲风却仿佛没有听到,缓缓站起身,目光直视雷特:“陛下,我要求带兵出战,荡平赫斯,杀光魔族!”
在座的高官都是从低级位置上一步步走上来的,听惯了这种豪言壮语,一时无人在意,有各自讨论起来,只有政务大臣出声道:“左傲风,不要胡闹!”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突然,左傲风身上迸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气,在座的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心中也不禁震惊。
“左傲风!你闹够了没有!”雷特大喝一声,浓烈的王者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
左傲风双目通红,一手指向雷特,一字一顿道:“让、我、出、战!”
食指所向,雷特愕然,群臣惊恐,左傲风胆敢以下犯上!左傲风妄图欺君!一时间,众臣刀剑出鞘,将左傲风团团包围。
雷特气极:“卫兵,拿下!”
禁卫军冲进来就要拿人,不料左傲风竟然出手,十几名禁卫一会便躺在地上呻吟了。
这下众臣彻底动容了,敢向禁卫动手,这已经意图谋反了!
雷特大怒:“孽种!帝国元气大伤,生死存亡之际,你竟然还不顾大局,意气用事!那是你父亲,更是我兄弟!你以为只有你悲痛!你以为我无关痛痒!你以为赫斯那么好灭!你以为魔族是你说杀光就能杀光吗!混账,给我滚出去!”
左傲风咬紧嘴唇:“一句话,出兵,否则……”说着,左傲风抢身上前,直攻雷特。
雷特冷哼,只几个回合,便将左傲风擒拿在手:“卫兵,押送回营。”
一场风波过后,雷特也无心议事,早早离席,只留下群臣商讨,要求傍晚前拿出新一轮的作战方案。
众臣也知道事态紧急,第二战场的失利彻彻底底的陷己方于两线作战的不利境地,如果不能做出一个好的布局,未来大家都不好过。
傍晚,军务大臣匆匆走进雷特的住所,递上了统战部的作战部署。
“鉴于我军实力受损,第二战场主帅阵亡,因此下一阶段中大致采取守势。”
“首先,将全国分为西北战区、东部战区和东南战区三大战区,分派三位将领统辖,节制该战区内的一切事务,并辅助以一名后勤官员,主管军事供给和行政管理,具体这一方面待会儿政务大臣会向您在做详细汇报。”
雷特敲着桌子:“这些镇守一方的大将必须有冷静的头脑和绝对的忠诚……你有合适的人选么?”
“回避下,统战部草拟了一些人选,西北战区由飞龙军团驻防,马里纳任统领;东部战区任务最重,抵挡着魔族的正面进攻,由飞虎军团驻防,泰格任统领;东南战区……原拟左傲天任统领,只是,今天看他弟弟的表现……还望陛下圣断。”
雷特摆摆手:“这个人选待定,其他统领走马上任,马上出发。”
“是,陛下,以上是第一步宏观战局,下面是细致的作战及防御计划,请您仔细审阅。”
“嗯,先放桌上吧。”
凯末尔将计划放在桌上,道:“陛下,今晚不多派些人手看着左傲风吗?我看他一定不会老实呆着的。”
雷特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由他去吧,我欠左家的太多了,云鹏、云飞先后战死,左家云字辈的忠臣都在我这一代断绝,是天命哪!”
次日清晨“陛下,”凯末尔看着正在进餐的雷特,“左傲风离开了。”
雷特的手停在了半空:“去了哪里?什么时候?”
凯末尔顿了顿:“是昨天晚上离开的,同时带走的还有天狼军团一部和他正在训练的直属部队,共计一万二千人,没有后勤辎重,清一色全是骑兵,目标……尚不明确。”
雷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左家啊……我不能让这样一个帝国的栋梁家族毁在我手上。云飞、云鹏的殉国,已经让我悲痛万分,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左傲风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这该让我如何面对帝国的列祖列宗!”
稍稍平静一下,雷特又问:“左傲天最近没有什么异动吧?”
凯末尔抬起头:“左傲天在刚得到他父亲战死的消息时,一怒之下杀光了手下所有的赫斯俘虏,并把首级集中到一起,派人送去了赫斯帝国,然后就没什么动作了。”
雷特点点头:“传令,左傲风所经各城,需优先款待,不得有误!”
“是。”
说完,雷特叹了口气:“就算是我送他的最后一程,之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自从马绍尔城出发后,左傲风一直在考虑进军路线:自己是为父报仇,理应光明正大,但是这样进攻赫斯帝国容易引起敌人注意,一旦被重兵包围,自己这一万人还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正烦恼间,卡雷斯走了进来:“老大,这是本次出征人员的花名册,我已经统计出来了,共12400人,根据你的要求,全部是骑兵,高级军官(中队长以上)112人,都是天狼军团和新一团的精锐,只是人员混杂,两部军官和士兵还没有默契,带这样的队伍出征,胜算不大。”
左傲风皱皱眉:“同是帝国军人,还需要花时间培养默契?”
“这老大你就不知道了,天狼军团的士兵认为自己是这次远征的主角,为自己效忠的领主报仇,而新一团则是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正规军,这些领主武装都是杂牌军,根本看不起对方,两派虽然表面平静,但小摩擦还是有的。”
“啪”左傲风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所有人集合,听我训话!”
卡雷斯没料到左傲风会发这么大的火,愣了一下,马上出去准备了。
不一会,一万多人整齐的排列在场地上。
左傲风走上一个小山坡,扫视全场,运足内力,好使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他的话。
“现在,”左傲风沉声说,“所有人,把胸前的军团标志摘下来,交到我这里。”
以这样的开场白开始,士兵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遵照命令,把标识摘下来交给了长官,各队军官又将这一堆标识放到了左傲风旁边。
“都叫上来了吗?”
“是的!”众士兵回答。
随后,在士兵们惊讶的目光中,左傲风缓缓转身,一个火折子扔了上去,瞬时,冲天的火焰将小山一样的军团标识吞没……
“不——”士兵们发出了怒吼。军团标识是一个军人的荣耀,尤其是对于这样的顶级军队,如同军旗一样神圣不可侵犯,任何一个人对他的不敬都是对军人尊严的挑战!
士兵们怒视着左傲风,嘈杂声覆盖了整个场地。做傲风身后的卡雷斯面色惨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老大侮辱了军人的尊严,一场兵变势不可挡了!
就在混乱即将爆发的前一刻,左傲风一声大吼:“都给我闭嘴!”
混合着强大内里的吼声如同炸雷突然响起,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左傲风凛冽的目光扫视全场,迎上的目光里却只有不敢和愤怒。
“出城第一天,因领取武器,飞虎军团士兵与天狼军团士兵大打出手;出城第二天下午,因行军速度,再次起冲突;第三天,因几句话不和,再次大打出手;第四天……左傲风念不下去了,每多念一句,就会使他的心寒上一分。
“你看看你们,为了写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顾军纪,大打出手,难道这就是帝国一直标榜的帝国军人的素质?这就是帝国四大主力军团飞虎军团的素质?这就是坎图城邦的骄傲、天狼军团的素质?左傲风狠狠的把手中的记事本摔在地上。
士兵们渐渐低下了头,愧疚和不安代替了先前的愤怒。
“这次出征,说小了是为我父亲报仇,说大了是为帝国殉难的士兵、百姓及所有抵抗到最后的勇士们报仇!虽然帝国与赫斯素来不和,但在对待外族入侵的问题上,帝国要求放弃成见,一致对敌。赫斯帝国便面答应,却早已将灵魂卖给了魔族,在我们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我父亲因此蒙难,而赫斯帝国上下却腆着脸去向他的新主子邀功!作为帝国军人,告诉我,你们,能容忍吗?”
“不能!”士兵们齐吼。
“战争,会死很多人,而我们孤军深入,会死更多的人。在未来的战争中,会很艰苦,我们没有补给,没有援兵,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豪情,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你们,会害怕吗?会退缩吗?”
“不会!不会!”
“既然我们拥有共同的目标,将来会一起出生入死,那么,你身边的人就是你最值得信赖的战友!没有隔阂、没有尊卑!士兵们,你们,还会分派争斗,内部不和吗?”
“不会!”
“好!卡雷斯,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卡雷斯一招手,几个士兵推着两辆车跑过来,车上堆放着一捆捆白色布条,左傲风示意军官们把这些布条发给士兵。
等到士兵们都拿到一根,左傲风率先把布条系在了右臂上:“我们这次出征,没有什么飞虎军团、天狼军团,我们的番号是远征军,这,就是我们的军团标识!”
随后,左傲风又拿出一面旗子,黑底白边,中间是一只滴血的雄鹰。
“这,使我们的军旗!士兵们,我问你们,你们的番号是什么?”
“远征军!”
左傲风点头,继续说:“从马绍尔城到现在,不少人问我目标是哪里,我都没有回答,今天,我当着全体将士们的面,告诉你们,我的目标是:扫平赫斯,荡平魔族,报仇雪恨,祭奠忠魂!”
“报仇雪恨,祭奠忠魂!”
“报仇雪恨,祭奠忠魂!”
士兵们狂热的呼喊着,双眼迸射出浓烈的仇恨和杀气。
达到这样的效果,左傲风很满意:“好,回应准备,随后出发!”
后史对左傲风的这段战前演讲评价很高,称之为“千古绝唱”,“开后世之先河”。这次演讲不仅重组了远征军,消除了士兵之间的隔阂,而且使左傲风在远征军中的地位得到牢牢巩固,为后来的战争胜利打下了坚实基础。